银色恐惧、战雷（一）

“......我吃得很饱，晚餐很好吃。”

“那么你听懂了吧，我是你的主人，对你做什么你都只管接受，就这样。”

这话在说服丝麦尔方面十分有效，不过真的十分难听。克洛蒂斯不出声地责备了自己几句，同时一口吞下一大勺土豆泥。

肉食基本都让给了丝麦尔，遗憾的是身为修女的她胃口不大。

吃完晚餐，克洛蒂斯按照习惯，在一本崭新日记本是写下今天的经历。

旧的日记本早就被丢掉了，因为她放置许久都搞不清楚，那些到底是为了排解寂寞而写的故事，还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不如说，她对旧日记本里写到的故事完全没有实感。

内容模棱两可的旧日记本很碍手碍脚，于是被她丢到废弃物之中，只不过在扔出去时，胸口、内心不知为何剧痛了一下；新日记本在结识艾莉丝后开始使用，为了真正书写与同伴共度时光的故事。

在“纸质记忆”上写了一段时间，克洛蒂斯发现有道视线时不时往自己这里瞟。

“你干嘛啊.....”

“咦咦！对不起！呃怎么说呢.....你的吸血方法.....我觉得不像吸血，而是在舔我.....我、我不是说舔我有错！”

“......你说得是不是哪里不对劲？是修女的话该对这种事很抵触，你是很乖很听话，但我怎么感觉你是因为没有那份完全的纯洁，才被当做异端的......”

“呃，要、要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你应该.....应该不会做出‘舔’以上的事吧......”

不好，话题似乎要歪。克洛蒂斯意识到这点，便立刻打住话题。

乐观固然好，只不过假如是其他人尤其是真奴隶主，八成会把“舔”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停下笔，克洛蒂斯抬头仰望天空。

透过被雨水一遍一遍冲刷的玻璃窗，能看到翻涌漆黑波涛的云海。才刚刚入夜而已，天色竟然已经阴暗得可怕。

暴雨比想象得更大，整座城市仿佛都浸泡在雨水中，可怜骑士们必须顶着恶劣天气出来巡逻，职责使他们不得不那么做。

忽然，东南方向传来一阵恶意，而且是直指丝麦尔的恶意。

克洛蒂斯望了眼一无所知，仍在翻看书籍的黑修女，忍不住重重叹息一声。

她作为剑士的感知力极为优秀，丝麦尔则没办法感知。

以恶意方向大小计算，恶意源头大概离旅店两百米左右，不算危险也不算安全的距离，必须赶快除掉源头，等它们靠近可不好办了。

克洛蒂斯不懂为什么有人会盯住丝麦尔，不过既然是对她的同伴出手，她绝对不会轻饶。

只结识一天就能将自己认同的人当做同伴，并放在心的最中央，这就是克洛蒂斯，她最大最不值得提的优点。

“我出去一会儿。”

“诶！？外面在下大雨啊，你为什么出去呀？呃......”

看到克洛蒂斯拿起刀，丝麦尔立刻停止了发问。

脱下黑色裤裙以及鲜红访问服，克洛蒂斯丰满诱人的身体更多地裸露出来，无论细嫩的肩头还是紧实肉感的大腿，都很容易让男人失去理智。

一般脱到这个程度，她是为了更方便战斗。

“我出去......你在看什么？”

只见丝麦尔看了看她，随即在自己胸部和大腿摸索了一阵，露出万般无奈、仿佛败北似的可怜表情。

“总之你别走出旅店，我很快就回来。”

敌人目标是丝麦尔，在他到达之前阻止是最好的方案，但说实话对方冒着大雨来袭，相当令人不爽。

骑士团在雨天行动较为迟缓，且巡逻范围缩小，某种意义上很适合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克洛蒂斯之所以不爽，根本原因是要淋雨。

◇

暴风骤雨席卷全城，放眼望去毫无人影。

代替了人声喧嚣的风和雨不断对耳膜发出进攻，仿佛近在咫尺的浪涛。

独自走在这场雨中等于一叶孤舟，也许哪一秒就会被吞进深海。

克洛蒂斯没有身穿外袍，却依然融入狂暴的夜晚，如同她的异名“黑色死神”般，成为黑夜的一部分。

路灯并没有亮，作为灯芯的结晶矿物无疑燃尽了光芒。要是没有这场雨，骑士团肯定会叫人替换灯芯。

克洛蒂斯能够看清无星无月的夜路，为了解决不知名的敌人，她笔直朝恶意散发方向走去。

大约十分钟，被雨水浸得全湿的腿停了下来。

屹立在灯柱旁，黑色死神的曼妙身姿被光芒照亮。

红莲眼眸找到了黑暗中的光，死死盯着前面——那黑夜里散发着光亮的存在。

明明不是灯柱但充当着灯柱，使周围明亮起来的人影，已然为漆黑大海中矗立的灯塔。

“啊啊啊.....只要完成任务，我就能活下去......能被救助......”

身体一部分变成结晶，穿着破烂风衣的男人边自言自语，边无视克洛蒂斯继续向前。

两人相距不足两米，无论对谁都是极佳的攻击距离。

“呵，来了个有意思的家伙。杰克，先杀鸡儆猴如何？对方也没让你过去的意思。反正已经病入膏肓，不如享受下手刃别人的感觉吧。”

刺耳的暴雨中，混入了一个阴冷尖锐的女声。

对应躲在暗处的某人，被称作杰克的男人也止步下来，他无神充血的眼睛开始转而盯住克洛蒂斯，结晶化的右手痉挛般抽动。

既然彻底敌对，那么唯有斩掉他了。

黑色的死神拔出魔刀。

漆黑刀身映照着赤红光芒，似如烧焦的羽翼。

关于男人是什么身份，克洛蒂斯大概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因为她的同伴艾莉丝正与这个男人相关的组织战斗。

人体不会自主出现结晶，若以索莱特教的秘法仪式，便可使生命力实体化。灵魂是生命之所在，这些结晶的光芒是灵魂也是生命之光。

然而，看上去是红宝石的结晶四周，飞舞着星屑般血色的磷光。

“侵蚀进灵魂的流血病”，会让灵魂本身产生近似“出血”的外观情况，因此本来蓝绿色的结晶光才会变为血色。当然也因此，流血病一度被怀疑究竟是不是疾病。

那么身患“不治之症”的男人是为寻求他方，才拜托索莱特教吗？

“不要挡路啊女人！”

克洛蒂斯能感到庞大膨胀的生命力。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男人脚下的水塘炸开，他根本不需要靠近，单单挥拳就可以打到克洛蒂斯的脸。

尽管离结晶拳头到达只有一秒不到，她仍为男人感到惋惜。

全身被结晶包围，能在结晶里获得新生。大概因为听到了这样的胡话，男人就不惜变成结晶吗？

索莱特教的谜团无数，有说法其目的是探寻生命本质、创造新生命的教团，而生命力实体化是目前最为成功的一个成果——

可笑，坚硬的结晶里怎么可能孕育生命，又怎么能从中获得新生！

红莲瞳眸里点燃战意，炽烈的视线瞬间贯穿对方。

粗糙打下的一拳无需精打细算应对。

劈开暴雨攻来的强烈拳击，势如岩石，但也仅仅像一块岩石。

既然是岩石，只需粉碎并灼烧熔化。

暴风雨中飘扬的黑发与火焰一同舞动。

下一秒，被切断的结晶手臂沿着抛物线落下，有如发光坠落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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