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停下来了,芬尔斯先生,后面丝麦尔都告诉我了。”
不必再为难一位太过善良的中年男人。
自己不能再让他回忆起不该回忆的悲剧。
从丝麦尔再次觉醒黑暗开始,丝麦尔经历的每一天,对芬尔斯而言可能都是悲剧。
他所极力避免、最不希望发生的,最终依然发生了。
纸包不住火很有道理,而火往往因为这张短时间包住它的纸而烧得更大。
自己为了自己的求知欲,肯定触动了对方的痛处。克洛蒂斯默默自责了一句,将视线挪移到了地面。
“昨天,我的养女玛格丽特对我说了,丝麦尔彻底否认作为‘丝麦尔’的半生,正式作为人们口中的‘黑修女’.......”
对,这句话不是信口拈来,克洛蒂斯也亲耳听到那个女孩子这么说。
那个满是乐观话语的女孩,充满觉悟地、撕心裂肺地将自己渺小的半生否定了。
尽管只有短短数年,真的非常短暂,于她而言却肯定不可替代,不然——
没有人会用那样悲惨的声音哭泣。
那由自己的意志所决定,无比残酷的选择。
只不过,那些人恐怕都希望她这么做,巡礼团惊诧的眼神里所带的鄙夷色彩更深处,带有难以发现的愉快。
“人类能够以意志决定很多,既然丝麦尔已经这么做,我也没办法再帮她了,况且我本来就对现状束手无策......她能仅仅被关押到地下监狱,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努力了。什么没做出过分恐怖的事,怎么可能有这种说法.......”
丝麦尔背后都是修道院院长芬尔斯在撑腰,如今这根顶梁柱快要支撑不住。
“承认自己是黑修女然后被流放,这样一来教会叫人去杀死丝麦尔根本没有一点问题,再说丝麦尔本人真的承认了自己的‘黑修女’身份。他们不知道丝麦尔是天生的圣女,也不知道丝麦尔灵魂里寄生着什么东西......只这样的话还有机会。”
“机会?”
克洛蒂斯抬起头时,芬尔斯院长也转过身。
她能才能够这位院长眼睛里看到莫大的无助,那份寂寥,与消瘦的身躯重合到了一起。
为自己的侄女感到难过,但无能为力,做不到任何事情,芬尔斯院长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无力感。
温柔的眼睛一下子紧闭,拒绝任何人看见自己。尽管这仅仅是掩耳盗铃。
下一秒他做出的行动,连克洛蒂斯都为之瞪大眼睛。
中年男人背负着透过落地窗洒下的光芒,双膝及地,连头都贴紧地面,朝惊讶到极点的红莲跪拜了下来。
克洛蒂斯顿时手足无措,也整理不出言语,只好呆呆看着突如其来下跪的男人。
“保护丝麦尔吧,求求你!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至少.......至少让她拥有一个能回去的地方!让她可以活下去!要笑话我就笑话吧,这是我的任性,但至少——不要让她永远置身于孤独的黑暗之中!求求你!!”
不为神明跪拜而抛弃尊严向他人下跪的中年男人,将一切寄托在眼前陌生的女子。
如同祈祷一般,他向克洛蒂斯吐露了自己的夙愿。
克洛蒂斯迄今为止第一次那么惊讶,同时她无从拒绝,没有勇气拒绝他。
自己并不是神,无法让人复活,无法实现愿望,可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请求,就一定能够兑现。
芬尔斯作为圣职者来说是极其失败的,但作为丝麦尔的家人,他与其他父亲母亲一样伟大,能够为了孩子放弃一切。
没有真正亲人的克洛蒂斯不能深切体会其中蕴含的感情,却了解其中代表的含义。
“我答应你,我会保护好丝麦尔,绝对不会让她孤独。”
“还有,丝麦尔的真名是——”
“丝麦尔就是丝麦尔,对吧?”
克洛蒂斯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这么说道。
丝麦尔只要叫做“丝麦尔”(Smile)就够了,这是最适合她的、最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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