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之意志（二）

“午饭想吃什么？”

“嗯？我思考一.......”

不等丝麦尔说完，三人前方径直响起高吼声，衣衫褴褛、浑身沾血的七名男女床破小摊，冲向人群。

七头失去理智的“野兽”横冲直撞，并见到一人就对着颈动脉撕咬下去。

喷射的血柱随动脉的搏动忽短忽长，洒在各处，染红视线。

“他们是！！”

眼白四周泛黄，眼球有散在出血，极具攻击性且无有意义地吼叫，甚至逮一个是一个的疯狂作风，毫无疑问是吸食血液以求治愈流血疾的患者末路，即毫无理智的吸血鬼。

美食街上飞散着血肉，被撕裂啃食的人们凄惨地哀嚎，所有人无不抱头鼠窜。

“哈，有大麻烦了嘛，看来教会肃清力度还不够啊！”

丝麦尔在大庭广众下还有所顾虑，不过也开始释放奇迹。

只不过，有人抢先了三人一步。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大型战锤重重一击，其中一名吸血鬼的头颅在那惊人打击力下碎裂，脑组织和暗红色粘稠血液连着白色组织，全部在街上洒开。

“制止住吸血鬼暴乱！别让七个目标为所欲为了！”

赶到的圣职骑士部队开始与吸血鬼作战，他们的暴力，根本无法使人联想到他们是圣职者。但是，没有学习奇迹天赋的圣职，会选择将身体锻炼至极限，使身体变成足以接近神之躯，以接近奇迹的身体为骄傲。

克洛蒂斯三人完全不需要出手，单凭圣职骑士就能制止暴乱。

钢铁的战锤瞬间敲碎骨头，轮番击过吸血鬼身体各处，纯粹的暴力蹂躏着敌人全身，最后以朝脸挥去的一发打击砸烂头颅。

单纯野蛮的动作蕴含强大的威力，将第三只吸血鬼的整个身体敲打至扭曲。

吸血鬼们没有理性和知觉，吃到一下打碎脸部的攻击也毫无反应，饥不择食地咬向铸铁铠甲。

只见圣职骑士长单手抓住这只吸血鬼的脖子，那堪称恐怖的腕力直接掀翻了它，狠狠将接近浑身染血的吸血鬼摁倒在地。

踩着它的身体，骑士长双手高举战锤，弯曲双腕卯足力气，将极其厚重的钝器敲下。

一声巨响，银白色铠甲上便沾满了暗红血液。

头颅尽碎的吸血鬼抽搐着，随即不再抖动。

弩箭齐放，剩余的三个目标沐浴在箭雨当中，不出多少时间就血肉模糊，全身插满箭支。

气势强硬的圣职骑士们位立于前方，进行近身战的几人自身也沾满血液。化身钢铁信徒的他们对污秽的血毫不在意，以充满压迫力的姿态击溃了吸血鬼暴乱。

街道流溢血液，一片狼藉，七具不成人形的尸体肆意横躺，像是以战锤砸出的染血浮雕。

“看来没我们的事了。我们继续待下去可能要惹火烧身哦，克洛蒂斯。”

“确实。走吧。”

然而她们压根没来得及转身，圣职骑士长位于远方，径直叫出了丝麦尔的名字。

“黑修女丝麦尔。”

低沉的呼喊声非常沉重，就像巨大铁块般压住丝麦尔的脚步。

不过，周围有艾莉丝和克洛蒂斯，丝麦尔没有害怕的必要。她收回缩掉一半的右脚，笔直站立着，做好面对一切情况的觉悟。

紧接着，用力强制自己正眼直视圣职骑士长的她，也使劲握紧了双手。

“主教大人有请，务必不要推辞，”

铁块似的语气摆明了不容反驳。强有力的要求声重击在丝麦尔耳边，敲入她脑内。

手一松懈，身体又不由自主往后挪动，而在那之前——

死神走到黑修女面前，把她护在身后。漆黑的衣摆完全罩住了丝麦尔的身影。

“如果我拒绝呢？”

“主教大人可是有重要的决定要传达给......”

“闭嘴。”

“你.......”

“我说过了闭嘴。我不允许你们无端带走我的修女。”

我的修女。刚才克洛蒂斯这样说了。

是吗，那么没有问题，是他们的话就没什么可怕的！丝麦尔收回一瞬间的笑容，从死神身后走出——冲出这片凛然的保护圈。

丝麦尔屹立在圣职骑士长面前，视线与钢铁头盔间隙的凶恶目光交汇。她不躲不闪，咬紧牙关，正面承受了只针对她的凶恶。

身体停下微微的颤抖，双手攥握，踏稳脚下地面......面对他们不需要后退。

按艾莉丝的说法，如今艾兰市的教会对丝麦尔只有恶意，无论说什么最好都别听信。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哪怕莽莽撞撞，也一定要彻底结束自己在城市艾兰里的过去。

“请带我去，骑士长。”

“......”

或许第一次见到丝麦尔强势的眼神，犹如铁桶的头盔里那道视线可以说一言难尽，露出惊诧和疑惑，骑士长本人恨不得脱下头盔确认现状。

“好吧，跟我来，主教大人肯定已恭候多时。”

◇

此处，过去自己拉过无数次。

光辉的大圣堂，雄伟庄严的建筑，一切的一切都别来无恙。自从被赎出以后，再也没有近距离看过曾无比向往的此处。

祛除邪恶的神圣气息弥漫四溢，艾兰市的教会中枢便是这个地方。若身处其中，就会得到绝对的庇佑，即使城市陷落，大圣堂也绝对能守到最后一秒。

黑鸟掠过天空，留下一声惊鸣。

“请进吧。”

两位骑士负责开门，另两位骑士则在丝麦尔离开克洛蒂斯和艾莉丝后，以两柄战锤相互交叉，挡住了她们前进。

“两位小姐请稍候，这里不是你们能够擅自进去的。”

“喂喂喂，你们怎么看都不友好吧？”

艾莉丝动了杀意，眼看即将拔剑，谁知丝麦尔主动打住了她：

“没关系，你们站在外面休息一会儿吧。可以吗克洛蒂斯？”

她一转头，眼中映入的是克洛蒂斯红莲的瞳眸。鲜艳深红的色彩深处，无声地肯定丝麦尔的疑问。

总归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目前来说，丝麦尔能够自信说出这句半安慰的话语。

没错，仅仅是半安慰而已，因为另一部分是自信。

总之先送给克洛蒂斯和艾莉丝微笑吧，因为那才是我——那才是丝麦尔（Smile）。

她前脚刚踏进门扉，后脚才收拢，身后就响起大门紧闭的沉闷声响。

这瞬间，丝麦尔褪去微笑，效仿克洛蒂斯的冷漠表情，一步一步往前迈出脚步。

虽说大圣堂里满溢光辉，环境却意外清冷，令人错以为不是神圣之地，反而给人一种寂静深邃的感觉。

地底是关押狂人或罪人的地下监狱，地上是光辉亮丽的圣堂，所谓天堂地狱一线之隔大概就是指这样吧。当然，光芒也因此可能被地底的怨念污染才显得冰冷。

于是，丝麦尔来到了礼拜厅。

视野可及范围堪称广袤硕大，足以联想到走出洞窟那一刹那体会到的开阔感。惊人的空间进入视线，带她踏进神圣的中心。

空空如也的座椅整齐摆放两边，中间则是一条直通尽头的空隙走道。

空灵的低鸣响彻耳边，被孤立在大空间里的黑色人影渺小得不值一提。

走道尽头之处，冠冕堂皇的十字架下方，教会的主教维兰正恶狠狠盯着丝麦尔。他的眼神几乎要当场贯穿黑修女，燃烧着熊熊怒火。

中年主教的脸因憎恶而扭曲，只有细长眸子深处发出险峻光芒。

“都到这地步了......”

丝麦尔来到两组长椅正中间，犹如光中阴影的她直面曾经所憧憬的主教。那以十字架上方落下的光芒照射出的身体轮廓，俨然变成一堵阻碍去路的高墙。

“你竟然还没有死......能够在‘祸之涡’里存活下来，以众多圣职骑士的死，换不来你一人的死......难道是上天开的玩笑？你的存在即是侮辱我们，散发着黑暗臭味的修女啊！！”

不论主教如何侮辱，丝麦尔都无动于衷，因为她不再作为被他们鄙弃的黑修女，而是作为只属于克洛蒂斯的黑色修女。

黑修女丝麦尔已在过去被舍弃那一刻死去，站在这里的，是“黑色死神”的修女。

再次睁开刚刚说话时紧闭的眼睛，面目狰狞的主教向半空略微抬起右手。

“一定要至置你于死地，赌上我的信仰！！”

刹那间，空气被点燃，钉刻在墙壁上作为象征物的十字架放出强光，将从中生成的圣器投射到主教右手中。弧光来回收束，集中描绘剑的形状。

光芒散尽，比主教身高都长的剑从弧光里显现，被握持于他手中。

大剑。释放着神明威严的剑身刻着细小纹路，代表主教拥有高位阶的制裁权力。这把凶刃，能够一刀斩断背叛者和异端的头，是名副其实的断罪之剑。

主教纤细的身板举得起大剑，想必用不知名奇迹强化过身体，尽管是一时的，却也显得相当威严。在他曾经为展示威严而表演的奇迹里，也有许多是严格保密的，这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克洛蒂斯是我绝对无法打败的怪物，但是你！唯独你，我不可能失败！我的剑代表我的信仰，由我代替神明来向你的罪施下惩戒，接受制裁吧黑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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