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之意志（四）

“究竟为什么......”

丝麦尔复读了主教这句话。她就站在主教面前，蓝灰色瞳眸目不转睛。

漆黑的残片凋零飘落，在硕大空间里下起了“雪”。

光芒透过黑色的雪，慢慢降至丝麦尔身上，映出她的轮廓。

沐浴着黑色雪花，她往前踏出一步。

向前伸出手，黑修女接住了属于自己一部分的雪，深深凝视这抹黑色。如同自己，但更像死神的色彩。

接住残片后，将其紧握于手。

丝麦尔把握住黑暗的拳头押在胸口，再抬起头正视主教。

以确信的语气，她满怀坚定地说：

“因为我自己的意志。我以我的意志追随她，接纳于她相同的颜色。异端黑修女已经在某一天死了。”

“什么！？那你算是什么东西？还是丝麦尔吗？”

丝麦尔更扣紧胸口，确认自己的心情。

再一次地，她毫不畏惧地告诉主教——

“我是丝麦尔，来自深渊的黑修女。”

这番话是没有虚假的真心话。

“你......好吧，看来有必要绝对清除！圣职骑士！！”

礼拜厅回响着主教单人的无力声响，无人回应主教的命令。

孤独回荡的残响，最终消匿于最后的漆黑碎片。

主教表情立刻降低到冰点，他此时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能够相信的只有他自己。

因此，他再度握紧大剑。

没有什么比屈尊于黑暗更使人感到耻辱，主教比允许邪恶存在，既然对方承认自己是黑修女，就必须歼灭掉她。

为避免“家人”被黑暗伤害，一定要先行一步。

“绝对要置你于死地！这是主教的工作！”

他还想继续战斗下去。丝麦尔再傻都不可能读不出对方话语的意思，她刚释放过大型奇迹，身体已感到劳累，同时感到有什么东西从灵魂和心里流了出去。

战斗还是要继续下去，直到主教败退。

“继续......”

“到此为止，没有再进行无意义流血的必要。”

正当两人准备再度进攻，第三个声音介入了两者之间，同时打断两人的动作。

丝麦尔对此很耳熟。很少有人能给她留下强烈印象，除了“黑色死神”外，剩余可能性都集中到了一人。

睁大双眼后，蓝灰瞳眸里满是无法置信的神色。

中年男人走到主教附近，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溢出悲伤的目光完全穿过了丝麦尔，只俯瞰着虚无。

“叔父......”

修道院院长兼丝麦尔的叔父，拥有这样身份的中年男子立于主教旁边，如今正敌视着丝麦尔。

院长出席正规场合的法衣和主教法衣相差无几，可以说相当于第二个主教。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丝麦尔不知道，不想知道，她唯二知道的是要鼓起勇气，装作一个最叛逆的孩子，告诉叔父现状。为了不连累他，丝麦尔知道自己必须离开。

她本来以为只要背着叔父，借玛格丽特之口告知叔父就行，却没想到她最尊敬的人竟主动出现在面前。然而，纵使如此还是要鼓起勇气。

前方没有退路可言，否则遵令来到大圣堂就没有意义。

丝麦尔来到这里正是为了彻底告别过去，哪怕把嘴唇咬出血，也不能忘记初衷。

“维兰，身体强化时间快过了，你是主教，你被副作用疼痛折磨的狼狈模样绝不能展示给外人看。所以你先下去吧，让我为黑修女送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埋伏着的圣职骑士就是被你调走的吧！你......噢、噢噢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

“我说了，你是威严的主教，不可以如此狼狈。所以快到后面去。”

“给、给我等着芬尔斯！我一定会上报枢机院，让他们彻底撤销你的职位！还要给你一顿酷刑！！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这样，主教如过街老鼠一样离开了礼拜厅。

强势出场又可笑地离场，更可悲的是，丝麦尔早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丝麦尔现在眼里只有叔父芬尔斯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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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

“够了，丝麦尔。”

中年男子闭上了眼睛。

他虽不是丝麦尔真正的父亲，却给予了短暂却不能无视的半生。面对差不多等同于父亲的芬尔斯，丝麦尔被轻易喝住。

修道院院长——中年男子没有表情，闭上眼睛后他的脸仿佛凝固的石像，冷漠得可怕。

环境顿时陷入死寂，氛围冰冷刺骨。

无声的颤栗包围了丝麦尔，无形之手掐住她喉咙，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

“到此为止了，我说过我是来为你送行的。”

“可是.......！”

声音连同思考一并干涸。

直视前方的眼中填满了光芒。

巨大十字架前方出现一块光斑，随后光斑面积扩大再扩大，位居芬尔斯高举的右手手掌顶部。极其膨胀的威光几乎撑爆了礼拜厅，比维兰主教过之而无不及的气场环绕着发光区域。

这块刻在礼拜厅空间上的光斑，宛如无尽沙漠中升起的死亡烈日。

太阳照耀万物给予万物生机，同样也能赐予万物终结。

“以不可背离之信仰，向罪人下达制裁之威严——凄烈日耀。”

高举“太阳”，中年男子睁大了先前紧闭的双眼。

“用它为你送行吧。好好看着，我能够教你的一切，然后怀抱着这些东西，用你的意志抛弃对我们所有的留恋！！！”

若有所留恋，必然会犹豫。自己以这种身份再继续待下去，只会更多地连累叔父而已。因此，不能再有一丝留恋。

残忍却理所当然的道理，自己现在只能这样了。

光辉闪烁，凝结成奇迹的巨大幻想其中所包含的东西，已经全部展现于丝麦尔面前。

构成幻想的知识经解析至过热的脑髓传至记忆深处。

自己在修道院所学到的一切，由叔父教导的一切，肯定会助这场旅程一臂之力。但是，并不是以光之奇迹，而是以深渊奇迹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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