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香气

旅馆里，二人整顿好床铺，丝麦尔负责放洗澡水，克洛蒂斯则自己坐下写起新的日记。

之前因为被银发黑焰的魔女烧毁了许多，她不得已只能再拿出一本崭新的来写。

血族城市的与世隔绝程度似乎也厉害，所幸水龙头虽是老式炼金产品，但依然能用。

浴缸本身带有不少污渍，丝麦尔光是清理就花了点时间。

难道他们没有人来清洁吗！

抱怨归抱怨，她还是好好清理干净了一切。

从修女时代带来的习惯尚在，令她不由自主着手清洁，另外她不认为躺在不净的浴缸里会很舒服。

好不容易做完一切该做的，丝麦尔脱力般躺进温暖热水里。

环绕着身体的暖流与凄凉之城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忘却许多烦恼，任由身体沉浸于麻痹危机感的温度里，思绪随热气四处纷飞。

已经有挺多天了。离开意志居住的地方，离开自己被一直憎恨的是非之地......然后，与她一起旅行至此。

自己所见局限于书本和巡礼过的城市，除了“污秽”以外一无所知，遇到如此浓郁的血与黑暗混合的味道，胃里就一阵翻倒，但是——

克洛蒂斯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她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修罗场？同样身为女性，她的存在根本与自己截然相反，该称之为遍阅死亡的彼岸花，还是红莲呢？

根据先知恶魔话语里奇怪的点，她可能还有些不为人知之处。

该怎样深入她？该不该深入？如果那些是痛楚，自己出于好奇心去深入，恐怕又会撕裂已愈合的伤口吧。

哦不，其实不能这么纠结？假如什么事都纠结来又纠结去，岂不是要累死？

嗯，那种事还是她本人没有提及，就不要产生不必要的好奇心。

就像自己面对主教时那样，什么事都要果断一些才行！自己已经不是被束缚于过去的异端黑修女了，一定要改变得多点！作为“黑色死神”专属的黑色修女！

“但是你没能勇敢地说出自己喜欢她。这份从黑暗中被解救后产生的依赖和挂念，你并没有说出口，仅仅压在心口而已。还是说只有这句话，你是说不出来的，赝品（Fake）的我。”

“什么！？”

自身另一面又出现了。

沉在丝麦尔体内，与她是两个极端的原本人格正大声嗤笑着她。

“给我**一次如何？别拘束，别以为自己还站在无比高洁的地方，你就是我。”

“闭嘴！我就是我，我是丝麦尔，不是克蕾雅！！”

“自作聪明的赝品......”

丝麦尔已经做好时刻与另一个自己斗嘴的准备，虽说从外人看来特别滑稽，可她确实在和无形的人对峙着。

她正心烦于怎么继续反击克蕾雅，开门的刺耳声响径直击碎了她灵魂深处的声音。

“诶诶诶诶诶？克洛蒂斯不等我洗完吗！？”

“无所谓。难道对我的身体有什么意见？”

“不不不不！怎么会啦！”

本来这样就不奇怪，自己总是敏感无关紧要的事，会不会有点神经质？

浴缸容积很令人失望，克洛蒂斯一头漂亮的黑发漂起来实在占水面，可惜也没扎、盘头发的东西，只能先这样将就着。

指尖触到近在咫尺的黑发，那种触感可以比作顺滑黑暗的丝线。

克洛蒂斯没有表情变化时的脸有点像人偶，毕竟人偶也是没有表情变化的。但人偶总归是人偶，人就是人，这张脸远比雕刻精致的娃娃美，因为充满着生命的气息。

自从上次放飞自我强吻了她，丝麦尔莫名产生想舔对方的想法。

透过雾气，能看见眼瞳里的红莲色彩正静默地燃烧。

环绕身体的暖意升温，直至微烫。温度粗鲁地融进皮肤，抚摸肌肉和神经的力量却意外温柔。

民间有温泉疗愈一说，实际只有上好温泉才行，洗澡水可做不到。

但是，拥抱自己的感觉确实很舒适，而且隐约有一股香气从水中升起，简直就像——

身体被包覆在温热红莲的花瓣里。

这股香气里稍微有点......不是可燃物被点燃后的气味或焦味，而是某种纯净火焰本身的味道，与克洛蒂斯的体香非常像。

不用任何沐浴用品，只把身体洗干净，大概自己会沾上这股味道吧。听说大贵族们洗了玫瑰浴以后会带有玫瑰的香味，那么以此类推......

“开始了。”

“诶？什么开始了?”

“我调整了净化幻焰的能力，稍微加热了洗澡水并予以净化。”

“等等！水蒸气里的味道是？”

“啊？大概是幻焰净化时带出的吧，我自己的味道。”

“克洛蒂斯的味道！！”

“怎么了？脸红成这样。”

望着清澈水池里悠悠的波光，也望着被那股香味濡湿的自己，丝麦尔抿紧了嘴。

触碰到对方脚背的脚，与更加曲起的腿一同稍微缩了回来。

——让我帮你一把好了，赝品。

——来共享视线吧，好好看着。

脸或许也因为沾上了红莲色彩而浮起薄红。

隔着淡淡水蒸气，蓝灰的瞳眸略为恍惚。

缓慢改变成跪姿向前的白净身体，凑向那朵幽幽红莲。

从脖颈披散到肩颈，再到水面，两边交缠却不绊住的紫蓝色与漆黑，仿佛漂进水中浮起的双色绸缎。

浸润温暖的指尖伸出水面，伸往炽热的红莲。

左手向前轻轻描绘着她耳朵的轮廓，将发烫的温度沿着耳廓划至发红的耳垂，接着从小指到五指，捏住她稍有颤动的右肩。

右手把她碍事的刘海撩弄至左耳后，五指从后颈画出弧线，最后落笔在左肩。

两只手紧紧从肩膀抱住了红莲，不让她逃走。

越过红莲摇曳不定的目光，披散着紫蓝色濡湿长发的脸便埋入那山峰的上方。

以鼻尖，挠痒般滑向锁骨，深深嗅吸着红莲之花。

在那雪白洗净的脖颈肌肤表面，抹上自己微烫的叹息。

带着无法掩饰的喜悦，从嘴中伸出的舌尖细细舔取红莲的甜香。

并不是丝麦尔本人做着的事，丝麦尔却看得到“自己”正在这么做，带来一阵恍惚感。

被雾色切割成几段的甘美，仿若浸湿在这夜色里恍惚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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