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

虽然丝麦尔修女有介绍过克洛蒂斯，没想到她竟然那么没守备心，看样子自己被她认定为同伴了？唉，只希望她不要因此受伤。

娜塔莎担心有谁会利用克洛蒂斯重视同伴的心，不由得为她默默祈祷两声。

爸爸的债务有着落了，只是离“追寻月光”所需的资金还差很多，自己是很想占点便宜，但这样就不遵守自己的真诚之本了。

话说回来，丝麦尔修女的圣歌真是动听啊，仿佛真的能听到神的声音。

“对了。”

忽然，娜塔莎想起教堂里的青年，她觉得自己应该去道个别，然后给予最后的帮助。

圣歌一结束，走出大门的丝麦尔就与娜塔莎擦肩而过。

因为已经是同伴了，娜塔莎朝黑色修女打了个招呼。

对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看了看娜塔莎，又侧过头看了看后方的克洛蒂斯。

纯真的黑色修女？那可真稀奇，难道是异端？

在思考出答案前，娜塔莎先把问题踢出脑外，把思路主心骨转移向青年。

火光彻底照亮教堂内部，可以看见苦行鞭被放在十字架下，宛如献祭品。

青年跪在十字架前，一个劲诉说着“神啊感谢您原谅我，我听见您的声音了”。看到这一幕，银发炼金术师不禁想到：区区一首圣歌就能救赎他，到底是他由于赎罪导致信仰太强烈，还是天籁之音真的可以带来神的话语？

不论他愚蠢与否，总之得救就是最大的好事。

娜塔莎拿出自己以前积蓄的一部分钱财，放在他身旁， 并关切地说：

“以后请不要再折磨自己。这些钱应该能让你撑很久，你应该可以找到工作吧？”

血族社会之所以还有收入，是因为和外界仍保持有商品流通。很多商品都可输出给一种生物——恶魔。

恶魔道具和武器制作起来需要基础素材，他们并不在意供货方是不是人类，只在意能不能得到基础素材。

总的来说，血族还是没有逃脱最底层的悲哀现状。很多恶魔身为商人，也身为炼金术师，它们喜爱金银，以低价从血族方买来基础素材，再制作成恶魔物品，以高价售卖给人类。

这也是血族城市所有事物价格都低廉的原因之一。

拥有金币的血族人不多，除非是强取豪夺人类商队的堕落者。

“永远不要放弃自我，意志是非常重要的。我没有做到，希望你别成为第二个我啊。”

青年留给娜塔莎的话语，除了感谢以外仅如此简单的一句。

◇

教堂门外传来三人的喧闹声。

娜塔莎莫名感到不妙，当她透过门缝往外看时，她的不好预感当场兑现，某个人的身体轮廓硬生生烙刻在她瞪大的眼中。

她早就该想到，早该预料到——

昨天被自己一不小心滑倒强吻了的家伙，那个叫艾莉丝的金发佣兵！她就是克洛蒂斯和丝麦尔修女的同伴啊！！！

对对对，是意外，绝对是意外！

娜塔莎大抵是个正经人，要她忘记一桩过失是很难的，可她一想起昨天，就忍不住默念“意外”二字。

口与口相接时的感触不可能忘记，那可是她的初吻。

但，那是冰冷、失温的吻。

天气还没到能把嘴唇降温到毫无热度的地步，由此可见对方绝对哪里问题。

事实上，娜塔莎不禁觉得能如此正经分析被吻方情况的自己，才是真正的思想歪了。

炼金途中加入某些物质，可能会使结果变糟，也有可能将状态导向良好。她倒认为昨天的事是不良杂质，可能影响到自身。

如果再让她说，她不会改变回答，绝对会再复述一遍昨天的道歉内容。

犹豫再三，银发炼金术师推开遮住自己身体的门，站进三人视线的交界点。如今，三道视线中的其中一道正对她虎视眈眈。

通过街灯灯光，娜塔莎能够再次仔细观察被自己强吻的冰冷之人。

她首先注意到的眼睛，因为对方的眼睛实在非常漂亮。

不同于另一位异国长袍美女的红莲瞳眸，也不同于黑色修女蓝灰色的纯真瞳眸，金发的女性眉下是一对贵族中才会出现的尊贵瞳色——祖母绿。

宝石有很多种，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其中最高等级的绿宝石，被冠以“祖母绿”之名，工匠们对这种石头爱不释手。

祖母绿代表生命，很受贵族们欢迎，拥有这种颜色瞳眸的贵族更是受人拥护。

名唤艾莉丝的金发女子确实拥有祖母绿的眼睛，不止是这样，她整个脸型相貌也不像什么佣兵，反而更像贵族。

“啊啊，你是我们的炼金术师啊......嘁......别用探究的眼神看我！”

“......对不起，是我身为炼金术师的职业病。”

“哈，总之我们三人不用介绍了吧？一个月里......唔咳！！”

在克洛蒂斯、丝麦尔、娜塔莎眼前，艾莉丝猛地捂住嘴，暗红血液从她手的缝隙间喷落而出。

暗色血液散落在地，盛开了不详的气息。

“没事吧喂！”

娜塔莎反射性地凑到艾莉丝身边，刚用双手搀扶住她——

谁知好心没好报，一发肘击重重陷进她腹部。

“咳啊！”

“不要碰我！！嘁，之前那混蛋的舍身撞击我忘记修复了吗.......”

胃部正中一击，剧烈疼痛起来，难以抑制的痉挛感迫使娜塔莎抱住腹部。

“你......！”

“为什么要碰我！昨天的事你不会忘记了吧！？”

“帮助......帮助同伴不是常理吗？所以身体才自己动起来了。倒是你，触碰你的底线我很抱歉，但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连碰都不让碰。”

“两位别吵架！我们才成为同伴啊！克洛蒂斯也说几句吧！”

对于针锋相对的二人，克洛蒂斯仿佛要把心都吐出来般长叹一声，抬起手掌对准二人中间，然后紧握手掌。

火焰爆发。在二人之间爆裂的火苗径直推开了他们，避免再滋生进一步摩擦。

娜塔莎是很感谢克洛蒂斯，同时她仍狠狠回瞪艾莉丝。虽说她知道触碰对方底线不对，然而自身被人用手肘重击腹部的方式回敬，再加上她又不是软柿子，当然会怒从心起。

正因为这股怒火，她更加不能无视对方，反而越发好奇——

炼金术师的通病是对未知的探索以及喜爱，娜塔莎也不例外。

焰色眼睛被直白的愤怒削得目光锐利，绷紧的脸不见一丝善意。那谈不上恶意的怒意，直勾勾地扫视艾莉丝全身上下每一处。

祖母绿瞳眸里满是别扭的愤怒，几乎被怒火扭曲的相貌甚至形同恶鬼。那看上去将偏执当做真理的别扭，正化作无形之剑与杀气架上炼金术师的脖子。

两人互不相让，临战姿态的火药味浓到一点既燃。

毫无疑问的一点是，丝麦尔和克洛蒂斯的劝阻收效甚微。

风已止息，灯火在地上的影子一动不动。

阻隔月光的云仿佛永久停滞，将此处拉向无时间流逝的世界。

以吵架来说未免太安静了，就像暴风雨前的静寂，前奏越是平稳，后续越是可怕。

紧接着——

过长、实则短暂的一秒划过——

下一瞬间——

““我说你！！！””

异口同声到默契极佳地说出这句话的二人，继续开始了针锋相对的口舌之争。

从冲突到争吵，不过转瞬即逝的时间而已。

对炼金术师而言，所谓未知是用来探索之物，未知的神秘度代表了吸引人的程度，艾莉丝一个劲否定推论、不断转移话题，这使得艾莉丝的好奇感止不住往上升，

因此，艾莉丝相当于一块充满未知的物质，尽管让娜塔莎愤怒，却也无法让她讨厌。

娜塔莎承认自己有些喜欢名为艾莉丝的未知。

炼金术师，继承恶魔技艺发展成人类技术，以想象力和意志力为工具的一种职业，也是不停探寻未知、探求可能性的狂人。

——失礼是确实很失礼，可如果艾莉丝背后有什么疯狂的真相，我真的无法控制想去了解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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