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伐开始（三）

橙红火光已然是跳动的炽热的心脏。

那颗发亮心脏，照亮了其上所存在的一切。

丝麦尔语塞。瞠目结舌。

蓝灰色眼睛完全睁圆，瞳孔紧缩，动摇着直视眼前的事物。

意识在此呆滞停顿，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全身发抖不止。

她无法呕吐，连呕吐的力气都失去了。

即将爆发的喊叫梗住，被窒息般的哽咽强行压在喉咙。字面意义上的窒息。黑修女根本没有一点点喘息余地，构成她的一切已经被惊骇填满。

成为了现实的恶梦，扎立于前方或是四周。

只她一人呼吸着，粗重地呼吸着。

眼可见——被捆绑于桩上，残破、死去的修女们。

那就像是，被针刺穿而无法飞翔，被恶意撕裂而染上殷红的白色蝴蝶群。

脆弱的白蝶们身上开着长条形大裂口，浑浊的秽物自孔穴流出，仿佛是沾上白色身躯的泥泞。

纤细之躯几乎四分五裂，喷洒殆尽的殷红已快变成漆黑，在火光下散发出黏稠的反光。

血滴若是生命之花，黑色的死之花此刻满开于地。

满溢空洞感的眼睛俯视地面，宛如被夺去了心神，只凝视着黑暗的花海。

孤零零的黑色蝴蝶伫立在黑暗前方，难以再移动前进。她就像是被花海所浸湿的异类，浑身染上漆黑，与她们格格不入。

生与死，也是一样的格格不入。

自己仍然活着，她们却被残忍杀死，全身血液流尽而死。

单纯是吸血的话，割断动脉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那么残忍，这简直是......

为了娱乐、为了享受而虐杀。

单纯为了虐待而虐杀。

不，虐待本来就没有正确的道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漏出嘴角的悲鸣非常小声，不足以称之为哀嚎，仅仅是抽泣般的声音。这道声音浸淫着悲伤，以及难以倾泻的愤怒，漆黑色彩正在悲愤中濡染着意识。

根本不用问为什么，答案分明就摆在眼前。

她们的死，她们的凄惨，和名为修兰德的血族男子脱不开干系！！人畜无害的修女们之所以被虐待杀死，全部是他所为！！！

黑修女抱紧双臂，为了烘暖身体，为了抑制自身体深处浑浊的冲动。

有生以来第一次燃起的这股漆黑冲动，是甚至能用指甲将自己攥掐出血的强烈杀意。

“事到如今，你还能冠冕堂皇地说出‘我无法憎恨修兰德’这种话吗？现在已经没必要说谎，你极端憎恨着他，恨不得他立刻去死，恨不得赶快杀到他面前。还是说，你是能够厚颜无耻地说出，‘我难以恨他’这种话的人吗？”

克蕾雅拥抱着浑浊意志，诱音环绕在丝麦尔耳边。

不对，那不是诱惑，是真真正正丝麦尔自己的想法，克蕾雅只是稍作添油加醋而已。

——你是能够厚颜无耻地说出，“我难以恨他”这种话的人吗？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那么过分的事，那么恐怖的事、那么恶心......恶心到极点的事！全部都是修兰德做的！！就是他杀害了这些修女！！是他杀死了她们，是他，是那家伙，是血族的！！！

“修兰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难以原谅、无法原谅、不能放过、绝对不能放过、一定要......一定要——

“对，一定要杀了他，从第一根骨头到最后一根骨头全部拆碎、扯烂所有内脏、斩断每一根血管、撕碎每一片肉、从脚到头砸成肉泥，将他粉身碎骨。对，就这么做吧，丝麦尔，我的赝品。”

黑修女没有回应克蕾雅，但也没抵抗克蕾雅，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无视。

她的灵魂已对世界发出无声的命令。

负面性质开始聚集，黑暗开始集合。怨恨也好，死亡也好，全部陷入黑修女脚底涌现的黑暗泥泞。她一走出泥泞，泥泞便随之消失，一切负面物都流入了深沉之地。

紧紧抱着双臂的黑修女走到了升降梯，她的轮廓外形拒绝了所有光芒，岩壁与地面被黑暗腐蚀、如沙土般散去。任何出于她附近的事物，都被拒绝光芒的浓厚黑暗腐蚀碎散。等待离开地底的黑修女丝化作了人形黑暗，激烈的憎恶在她周围变为攻击性气场。

灰黑色眼眸里流出冰冷的眼泪，嘴中呢喃着颤抖的音色。

宛若天籁的祈祷，此刻只为希望死者们能从惨剧中解脱而存在。

祈祷。如今自己能做的只有祈祷。

惟愿你们的善行得到回报，在天堂之中永享光辉。

请放心吧，光将召回你们无助的灵魂，并升华于永不失色的苍穹。

请安稳地睡吧，你们的灵魂必蒙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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