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尸器、奴隶佣兵洛德里斯（五）

交给我来对付。为了给她送上真正的告别挽歌。

语毕，艾莉丝即刻冲向洛德里斯，随后通路被大量肉块硬生生全部堵塞，且根据艾莉丝估计，整个“堆尸谷”的尸体都在聚集当中。

洛德里斯正成为一个人形“祸之涡”。

“长眠吧，朋友！！”

沉重的双手大剑随着算不上祝福的语句，朝洛德里斯头顶挥落，即将斩开生命所剩无几的身体。

寒光飞烁，令艾莉丝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

那把几乎不能当作武器的断剑，刚好防御住她大剑的一击，并且连防御角度都算得刚刚好，洛德里斯用最小力道接下了足以断头的斩击。

艾莉丝迄今为止的剑术虽是独创，但源头是对方的，即便没有意识存在的空壳，也施展出与当初相差无多的技巧。

漆黑断剑原本就是一种大剑，通过剑柄长度，护手大小和残留剑身就能看出，且比娜塔莎为艾莉丝打造的大剑更大。

简而言之是能列入“巨剑”范畴的重量型武器。

断剑弹开大剑，空气顿时火花四溅，越过火花乘胜追击的斜向一斩狙击向艾莉丝的脖颈。

剑路速度凌驾艾莉丝的反应，冷冽的寒光瞬间擦过曝露在外的皮肤。

“嘁！”

艾莉丝发出闷声，朝前施放一发回旋踢击退了洛德里斯。

她脖颈部分流下暗红色的血，庆幸的是没有被砍下头颅。事实上，如果是原来的巨剑，她早就身首异处了，变成半死者的洛德里斯似乎没有很完全的间距计测能力。

“你的意志真是十足强大啊！”

大剑来回敲落，可洛德里斯也每次都能用断剑接下，并回以颜色。

佣兵们的剑在乱舞，敲打钢铁的锐利响声比肉块巨体的踩踏声更大，透过裂谷岩壁反射，回荡在脚下暗红色的花海之中。

奴隶佣兵们生于战场死于战场，对身为战场亡灵的他们而言，血液即是红色的花，且他们对这片花海早已麻木，根本没有在意的必要。

战斗于花海然后以花为葬，就是如此稀疏平常又理所当然的事。

教导艾莉丝必须要有信念和意志的洛德里斯，是她的朋友也是老师，两人年龄相差七岁左右，经历都不尽相同，也都有必须背负各种谩骂责怪才能完成的目标。

只不过，现在是两人的信念冲突之时，唯有一战。

洛德里斯已经没有自主意识，只为了那份硕果仅存的意志杀光所有裂谷入侵者；艾莉丝厌恶半生不活的半死者，在她眼里，现在的洛德里斯仅仅是空有“洛德里斯”形体的空壳，那个亦师亦友的洛德里斯已经死了。

剑光再次互相一闪，暗红血液尽数溅洒于空中。

血液四散飞舞，被削去的血肉划着抛物线坠落，剑光在暗红里来回往复，交错编织徒有剑与血的残酷之梦。

每当斩击劈开皮肤切断血管，红色如花的血就从肌肉下溅出。花随剑开，在冰冷的刃锋下绽放。

若要美化这场逐渐演变为单纯互砍的战斗，只有这样。

艾莉丝即使在互砍中也少许技不如人，旧友以断剑击出的轨迹快速而激烈，持续压制着她，稍一不注意就可能被断剑割开要害。

断刃切裂艾莉丝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她毫不在意，双手挥动大剑拦腰斩去——

洛德里斯只朝后一跃，大剑就仅切开腹部的铠甲，没有斩到血肉。

金发佣兵摸了摸滑脸颊的血液，接着放入嘴中好好品尝了一番，继而再摆回架势，准备迎接下一波攻势。

“我很厌恶变成了半死者的你，但那意志......那到底是倔强还是坚强呢？”

没有意志，人就无法做出那么明确的行动。

被思念濡染的纯净意志、那份坚强变得如此机械化，足以见得黑神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黑神的意志力蚕食着思念，只留下那份意志给洛德里斯，让她想守护某人的思念不断堆积，再聚集为一顿美餐。

“但是，我们非靠黑神的力量不可，否则早就死千百遍了。这就是我们，奴隶佣兵既定的命运，既是被上等人雇佣的奴隶，也是黑神阿赫里曼的奴隶，能够为了唯一的信念一意孤行，背离一切与之为敌。我也会走上与你相同的命运，但绝不会变成你这副半死者的样子。没错，绝对不会！”

面对突刺而来的断剑，艾莉丝边说边伸出手掌，赤手空拳接下了锐利依旧的断剑。

她手掌被贯穿，从手背穿出的玻璃碴似的断面几乎贴紧胸部，再稍用力就会刺进她的胸膛。

没有痛觉的手紧紧攥住断剑，暗红色血液大量地落下，在地面汇聚成泊。

血泊或许也是花海，一切都取决于当事人的理解角度。

金发佣兵的脸难得严肃绷紧，她祖母绿的眸子死死盯着洛德里斯。她仿佛从那空洞的眼睛里见到了自己，看见自己未来被无颜人影咒骂的惨状。但是，她毫不在意，对已听不到她声音的洛德里斯说道：

“哈，是幻觉......还是黑神通过你让我看呢......但是这样就好，我有我唯一的信念，除了那个信念之外什么都可以背叛，哪怕是——哪怕是自己会爱上的人！！这就是我的意志！！”

完全投入战斗的半死者洛德里斯不会松手，所以这个空档，就是她的死期。

“睡吧，洛德里斯！！”

大剑刺穿半死者的腹部，可以说是一记致命的处决。

艾莉丝主动将手拔出，用开了一个大洞的左手握住大剑剑柄下端，双手持剑，使劲抽出刺穿了洛德里斯的大剑。

大剑剑尖朝向了天空，滴落着旧友的血。

浑身染着自己的血也染着旧友血也的艾莉丝迎头一击，重重斩下的大剑从踉跄后退的洛德里斯左肩劈如入，宽刃剑身一路斩至右侧腹。

喷洒的暗红血液染红了天空，即使目标被没有被一刀两断，这种伤势在致命处决的基础上雪上加霜。洛德里斯不可能再站立着，她只能倒下。

“我要......守护......特蕾西娅......和我的......这个家......这个满是动物和花草的......美丽的山谷......”

“......”

思念还没有断绝。

这具行尸走肉仍沉浸在不醒的梦中。

舒适的梦境如同摇篮。

但，该从摇篮之梦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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