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起（三）

迎着痛击脸部的暴风雨，丝麦尔站了出来，她注视着远处，下定决心地看清楚趴到在地的少女。

蓝灰色眼眸中的光辉代表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在知晓可能存在的隐情之前，她想拯救栗发的少女。

至少在“隐情”揭发出来以前，她想拉对方一把。

“原谅我的一时任性，克洛蒂斯！我看不下去！”

正因为有力量，也因为觉得自己对目前的情况力所能及，丝麦尔才想做这件普通人绝不想做的事——和如此众多的人为敌，从他们手中救下少女。

“你心软了啊......你真是......”

“喂喂克洛蒂斯，丝麦尔的决定可能给我们带来大麻烦。你别太宠着她啊！”

“......我们上，艾莉丝，”

“诶？你说什么？”

“帮丝麦尔突破出去。”

“啊？克洛蒂斯你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围攻人群众多，大规模攻击效果十分显著。“号叫湮灭”的一击足以蒸发整条直线，开辟道路，只不过现在还不需要那么强大的火力，所以克洛蒂斯并不准备“降神”。这是她对围攻人群最大的让步。

三人置身于仿若永不停歇的狂风骤雨中，其中二人一同看向艾莉丝转身后的方向。沿着这条路走，不需要绕多少就能抵达教会。

也许自从选择了暂时保护伊丽莎白开始，暴风雨注定会跟随她们。

“抓住我的手。”

丝麦尔向身边的伊丽莎白公主伸出左手。

她会紧握伊丽莎白，定会拉住与曾经的自己重合的这只手。

因为要顾及四周，丝麦尔没有时间关注伊丽莎白，也没有微笑。她凝重的表情有如这片黑灰色天空，静静观察着人们的动静。

接着，她感到有谁牵上了自己的左手。那种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到神经乃至意识，促使她用力握住这只纤细的手。

以余光确定完毕后，丝麦尔问伊丽莎白“能跑吗”，而当她得到断断续续的“可以”时，她已做好冲刺的准备。

所有人都沐浴在滂沱大雨中，一个个都像溺死的亡灵。不止被雨水洗刷多少次的兵刃早就失去血迹，等待着下一次的饮血。他们与它们的猎物近在眼前，仅几步之遥。

刚才被丝麦尔“迸散”一击威吓到而莫名止步的人们，如今再次怒吼，迈开脚步！！

在地面奔跑的他们犹如蚂蚁行军，将蹂躏触及双脚到达的每一处！

“跑！！！”

艾莉丝向前方丢出四枚炸弹的同时大喊。

四人迎着斜斜倾注以及炸裂纷飞的雨水，在狂风中踏破积水，飞奔在和夜晚无异的暗沉天空下。每一脚溅起的水花都跃到小腿，那股冷意刺入骨髓，使精神无比清晰。

艾莉丝更早一步逼近后续补来的人群，抡起刚刚捡起的长柄战戟，用力挥舞。画弧半圆的大横扫接连劈倒率先跑到的几人，也刚好怔住后来居上的人群。

她停下脚步之际，红莲焰华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轰”的一声吹倒十多人。望着朝前奔跑的克洛蒂斯和丝麦尔、伊丽莎白，艾莉丝邪邪一笑，将握住戟柄的手移动到枪刃部，把长柄武器模拟成短柄武器。

一眨眼间，她被一杆巨型骑枪穿透胸膛。

暗红血液四溅，感到胸口被挖出空洞的艾莉丝大口吐血，也更诡异地笑起来。

似乎对猎物被抢走而迁怒于她的战士们，一个个怒火熊熊地冲来。

“竟然对女孩子的胸部动手，恶魔契约者可真狠毒啊。只可惜，你只不过是得到了廉价蛮力的蠢蛋，哼哼哼......”

艾莉丝从“错位袋”扯出三张“雷鸣”符文的咒纸，简直像是刺入一般，用手掌将三张咒纸拍打在骑士胸口。

就在众人即将剁碎艾莉丝的一刹那，艾莉丝已用被不详瘴气大幅强化力量的手腕刺出战戟。剑刃穿透三张咒纸，贯穿骑士的铁胸甲。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雷鸣高声响彻，被引爆的恶魔雷电之力不仅附上战戟，更顺着大雨成为冲击波，产生巨大的杀伤规模。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哦哦哦哦哦身体！！！”

......

恶魔的雷电穿过铠甲、衣服与湿透的皮肤，给周遭瞬间造成了非比寻常的伤害。在雷电之中，唯有艾莉丝邪笑着，她拔出打穿自己胸膛的巨型骑枪，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奔跑，而被这番恐怖景象吓傻眼的战士们纷纷愕然。

右胸开着穿心洞的艾莉丝不断挥舞雷电战戟，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击杀一个又一个敌人。她对所有伤害无动于衷，无论肩膀被弩箭射穿，腹部被斩马刀劈裂，都阻止不了她这个叫做艾莉丝的女佣兵。

胸口的空洞不久便不可思议地自我愈合，只有衣服上留下能窥见胸部颜色的破口。接下来，她所受到的伤顷刻复原，从根本上没造成一点效果。

有“战场亡灵”之称的奴隶佣兵受到黑神阿赫里曼眷顾，无法用常规方法杀死，何况是“天生的死者”艾莉丝。

暴雨疯狂地倾注，金发的佣兵右手戟，左手盾，愉悦兴奋地为前方的三人断后。

眼前突然蹦出一人，只见艾莉丝左手挥出盾击，往斜上一冲顶至男人身体失势，右手迅速补上一发突刺。雷电战戟毫不客气地在男人胸膛正中央开出空洞。

“噗啊啊！”

艾莉丝脸上被男人吐出的血染成半边红色。

暴雨来回击打着脸颊，洗刷着鲜血。现在，半边脸仍暗红的艾莉丝愈发愉悦起来，她弯起的嘴唇状如月牙，透出阵阵恶意。

啊啊，这种厮杀感，这种杀戮的爽**，简直回到了身在佣兵团的时候！艾莉丝的内心狂躁不已，这场不可多得的逃杀刺激着她的血，令她的血激烈地吼叫。

“混账，竟敢把我的兄弟！！你这死**！！”

话音尚未落下，艾莉丝直接舍弃雷电戟，顺手夺过眼前男人的斩马刀，回身一斩撕开男人兄弟的喉咙。

“那就用你兄弟的武器杀掉你吧。克洛蒂斯他们走远了啊，看来我得快点追上她们。”

如果说艾莉丝还有什么特殊力量，那就是最大限度活性化自己身负的力量，成为狂战士。

终于可以鲜少地释放自我了。

已经多久没有兴奋过头了。

我得感谢丝麦尔的选择，感谢她让我有这么一次发泄的机会。

至少做到百人斩再点到为止吧，而且自己要边杀边追上克洛蒂斯她们。

“你在往哪看啊！看这里！！！”

战斧应声落下，凶恶地劈进血肉，斩开骨骼。

雷电顺着斧身倒灌进浑身上下，烧焦里里外外，伤害各个内脏，激起巨大的疼痛。

“啊啊，这疼痛终于让我有死的感觉了。”

“什么！？”

“等一下，这女人怎么......怪物，她是怪物！！！”

“先别靠近，她样子很奇怪！”

“哼哼......哼哼哼......真的是很痛，痛死我了。不过，生就是生，死就是死，已经死了的人是不会死第二次的。”

浓密的死亡瘴气充斥着艾莉丝全身上下，形成铠甲般的状态。祖母绿的双眸失去光彩，来回转动，目光死死勾着四周伫立的人影。

“等......这、这个声音是！？”

心跳声。所有人都听得到一个沉重的鼓动。不是从哪里发出，是从他们脑中直接响起的心跳。“咚”——“咚”——“咚”——

厚重得能将人精神压碎的心脏律动是来自深渊的呼唤，呼唤着人们的死亡。

“咚”——“咚”——“咚”——

声音一次又一次地重复。

呼唤不计其数地、无数次地压榨着精神。

听啊，死亡正在呼唤你们。

看吧，死神正站在你们面前。

“咚”——“咚”——“咚”——

它一次又一次地跳动。

那心惊肉跳的回音穿云裂石。

“咚”——“咚”——“咚”——

“来吧，让我爽快，让我舒服，让我达到最高潮吧！”

艾莉丝手中紧握的斩马刀弹飞战斧，随即劈开男人脑门，削掉头部一半。

飞驰的斩击撕裂血肉，从左肩至右腹把人一刀两断。血液喷射，组织与骨头碎裂的混合物在雨中迎风飞舞。

——我要再次感谢你，丝麦尔。是你给了我这样一次宣泄的教会。

先去追克洛蒂斯、丝麦尔、伊丽莎白的人走运，留下与艾莉丝决战的蠢货，都将见到她这位忘我的狂战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发佣兵癫狂地笑着，被狂风暴雨持续包围拍打全身。

然后，她纵身一跃，在肆虐的狂风中转起身体振臂挥砍，犹如螺旋——她的刀在这一次振臂下几乎变成了绞肉机的刀刃，犹如风车。

那是以人类身体角度来说，几乎可算作折断腰部的动作。斩马刀大大地回转，紧接着超大幅度的回旋斩凶狠地绞了下去。

惨叫哀嚎交织在豪雨之下，以此一击绞烂相当一部分敌人。

斩击三度回旋，当第三次结束，金发佣兵顺势将斩马刀刺入地面，自身撑杆跳起，在空中第四次转身挥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加上她自身体重的纵向垂直一击，将惨叫未停的剑士一分为二，从头顶斩到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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