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兆，化作现实（六）

银制烛台点着火，悬挂着银铃，以对称的方式整齐排在两侧，从下到上，依次照亮房屋内部。

两边弯曲的楼梯中间是隆起的店主台，而那亦是二楼的一部分，仿佛拥抱着店主台的楼梯上，零零散散放置着许多蜡烛。

这么看来，店主台更像是教堂里的祭台。

偌大空间里满是药瓶、毒罐，以及奇形怪状的暗器。

专门售卖阴险工具和毒杀用品的恶魔商人，看来就是它没错。克洛蒂斯确认完这点，也不多寒暄，开口直奔主题。

“我的朋友中毒了，能治疗她吗？”

“嗯？请将她带上来吧。”

征得对方同意以后，克洛蒂斯背着丝麦尔来到二楼，按恶魔商人指示，把她安置在颇有手术台质感的特制床上。

金币当然是没有，作为交换，青年恶魔要求克洛蒂斯释放火焰，并让它用炼金术工具收集起来。据说它要用那恶魔王的红炎制作限量暗杀道具。

克洛蒂斯爽快答应了它，毕竟火焰这种东西应有尽有，随便多少都没问题。

随后，青年恶魔感知到丝麦尔毒的类型，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世事难料”，只不过按它的口吻，似乎意指“竟然还有那么巧合的事”。

“我试试吧。要不您先看看其他有什么需要的？”

恶魔商人温尔文雅的语气使人舒适，外加安稳静谧的环境还有熏香，克洛蒂斯感到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全身上下都得到了放松。

此时，她环顾四周，打量这处秘密商店里有着什么独特道具。

恶魔商人售卖的物品也有区别，也许会有点适合自己的东西也说不定，反正交易物用火焰就可以了。怀揣着不坏的心情，克洛蒂斯坐在手术床旁的椅子上，一直看着四周。

突然之间，红莲眼眸捕捉了什么。

她被一支长筒状细管吸引，起身走到货架边，取下细管，拿在手上反复观察。

这东西两端都有开口，约数十厘米长，似乎单双手都能握，当武器好像太脆，没有刃也没有尖端；若作为什么东西的炮口，炮管本身又太细，连最小的炮弹都装不进去。

正当她摸不着头脑时，在翻阅些书籍的恶魔商人予以了回答。

“那个叫做吹管，是暗杀道具。”

“暗杀......道具？靠这根管子？”

“以区区一根脆弱的竹木制物，是不可能杀死人的。它的本质是射击器，与弩一样，需要装填箭。我特别改装过的吹管，会强化吹入的气体推动力，赋予装填物相当可靠的射程。而且吹管之所以为暗器，是因为其声音非常隐蔽且本身易藏。使用者吹出箭的瞬间，只会发出非常小的破风声，用于中距离狙击再合适不过，目标在远处也已经听不到破风声了。”

经过恶魔商人一番解释，克洛蒂斯脑海里闪过一丝可能性。

“吹管用的毒箭与其说是箭，不如说是针，普通人类的肉眼是捕捉不到的。只不过，我相信一定骗不了您的眼睛和感知，除非您真的离针很远。”

“......离针很远......感知不到......”

“您有想到什么吗？”

“不，可能还不够确定。”

克洛蒂斯顺手放回吹管，她回到丝麦尔身边，看恶魔商人在翻阅书籍的同时，研磨着一些粉末。另外，她也看见一块宝石放在书旁。

那块宝石是什么？她第一眼便觉得不对劲，差点以为自己眼睛看花。

蓝黑色宝石只有拇指大小，但看那工整的形状，肯定是事先切割过的。宝石本身根本不透明，它散发出昏暗光泽的同时，内部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黑暗。从那蓝黑色之中，死神感受到了极其巨大的恶意。

她不能无法这块宝石，潜意识告诉她这块宝石肯定有蹊跷。

于是，等到恶魔商人研磨完粉末，克洛蒂斯指着蓝黑色宝石即刻询问起来：

“这东西是什么？”

“啊？这算是未加工完的剩余材料吧。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由畸形物灵魂、吸血鬼诅咒之血、液态黑暗、‘告死使徒’的剧毒混合后，再结晶化形成的合成型剧毒矿物，其最大特点是会溶化于血液。换句话说，由我以此为基础炼制的毒针，一旦刺入血液便会消失无踪，杀人无形。”

所以说，是这东西害了丝麦尔吗？克洛蒂斯望了望丝麦尔，又望了望蓝黑色宝石，基本确定那场毒之“瘟疫”，就是源自这块宝石，而眼前的恶魔商人就是毒物的始作俑者。

当然，克洛蒂斯还是觉得事有蹊跷，她没有急着动怒，等待着更多解释。

恶魔商人将粉末融化水中，并把毛巾浸入水里再拧干，给丝麦尔敷在头上。同时，它的表情也显得十分无奈。

“所以才说世事难料，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巧合。”

它回到实验台，用笔写下记录，然后边计算数据边娓娓道来。

“我这里有一位常客，他是对面村子土生土长的人，也是个靠暗杀讨生活的疯子。最近他突然拿给我这块蓝黑色宝石，叫我想办法做成毒针。虽说很为难，收了钱我还是会研究，会去做，毕竟我可是恶魔商人，我相当喜欢有利益的事情呢。起初是块用拇指食指勉强拿住的大宝石，经过我打磨，宝石被我制成了无数针头，毒针本身我使用同样溶于血液的物质。就这样，我给那个人提供武器提供到现在。”

原来如此，潜藏暗处的疯子就是靠这个东西，靠渺小不起眼的一根吹管和毒针，给予了丝麦尔那么大的痛苦，还让她饱受不白之冤。

因为那疯子，因为那一点毫不起眼的毒针！！一个善良的滥好人就要备受折磨，要被所有人白眼，甚至被人侮辱！！！

克洛蒂斯表情没有变化，但不代表她没有怒意。

紧握的拳头吱吱作响，红莲眼眸深处席卷着炽烈的深红火焰。

“不过，你说那么多对你不好吧？”

恶魔商人闻言，仍不在意地微微一笑。

“我是售卖阴险武器和毒杀物品的恶魔商人，我最喜欢对自己有利益的事，我这里不存在任何商业机密。何况那是一个连自己父母都杀的疯子，即使被谁背叛，也是理所当然中的理所当然。”

此时克洛蒂斯才发现，恶魔商人的微笑带有几分恶意。

“美丽的小姐，或许以后我会为了钱背叛你们哦。不过至少不是现在，我现在会为了治好您的朋友而全力以赴。”

“到那时候我会斩了你。”

“呵呵呵，完全没问题。行阴险恶毒之事，必要有随时被杀的觉悟，若连这都无法做到，最后只会泯然众人，成为垃圾一般的疯子。”

恶魔商人爽快地回应克洛蒂斯，它计算完数据，开始在仓库货架里查找药物。

此时，门外响起四下摇铃声，并以四秒为间隔开始第二组的四下摇铃，照此规律循环往复四次。

听见明显是暗号的声音，克洛蒂斯立即警觉起来。

“啊，是那个疯子来了。真是奇怪，还没到预定时间啊。”

克洛蒂斯站到恶魔商人面前，低声向他提出一个建议：

“等一会儿你亲自去开门时，先不要带他上来，我就蹲在二楼听。等事情过去后......”

巧合的是，恶魔商人心领神会，不等她说完就回了句“我和大哥不一样，我喜欢的是更实际的，比如‘降神’的火焰等。”。

就这样，克洛蒂斯蹲下躲在二楼，恶魔商人则前去开门。

开门声响起后，恶魔商人先是问了对方来因，紧接着，一个尖锐又古怪的声音复述他来的缘由。

“实在是没办法啦，那个银白色雇主要求太苛刻，叫我趁东国异服女人不在，集中火力在黑修女身上，又叫我瞄准探望她的人，还得牵连探望者身边的人。真是搞不懂，她到底是不是风之佣兵团的团长啊，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同伴。话说回来，那简直是浪费我吹管的使用寿命嘛，您看，我这支吹管已经不行了，您带我去换一支吧，而且毒针也不够了。”

“没问题，跟我来。”

对，没错，赶快跟恶魔商人来吧。快点来到这边。

就在二楼的这里，死神藏匿在此伏击着。

两人踏着楼梯缓缓走来，某疯子每走一步便更接近地狱一步。他绝对没预料到，死神和恶魔商人早已窜通好。

轻佻的脚步一步一步靠近，他接近死神的脚步越走越近。

听着由远及近、由下而上的哼曲声，黑色死神快要按捺不住剧烈的冲动。那股冲动，那股急躁快要把她烧成灰烬。

“来请看，这就是最新的吹管，增加了推动力的新商品。”

脚步到楼梯尽头便停下，没有继续往前。

“等等，那......那个女孩子是什么！？那不是我毒杀的黑修女么！？她怎么在......不、不好意思！我恐怕要先走了，我下次再来买吧！！”

急促的脚步声代表罪魁祸首准备逃之夭夭！

克洛蒂斯瞬间起身，用力一踏地面，直接从店主台后一跃而起，直接“降神”向头上套着麻袋、只在麻袋上扎两个洞作为视线的男人俯冲。

昏暗空间里背负火焰的黑色死神，犹如黑夜中飞翔的不死鸟。

为了转过头看看是谁在追自己，麻袋两个黑孔里发出惊异的目光。

然而！！克洛蒂斯连那目光都一起扼杀，以巨大压迫力压爆他麻袋里的脑袋意识。

死神一声不吭，燃起火焰的双手直掐他麻袋下的喉咙——

俯冲落地的黑色死神并没有停下，她在掐住喉咙的同时开始奔跑，朝秘密商店门外极速飞驰。

火在飞舞。

越过地下通道的死神化作红莲闪光，所到之处皆留下一道深红残影。

二人从树洞中飞出，在森林半空中熠熠生辉的是火焰，是克洛蒂斯掐住麻袋疯子喉咙的手。

她一手将疯子死死摁在地上，然后用力提起，提过自己头顶。

红莲眼眸极其藐视地看着他，这份目光压得他甚至没有说话余地。

他连话语权都没资格拥有，如今他拥有的唯有一场——

焚身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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