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黑修女（六）

荒野之上，仅二人而已。

腿脚每动一步，被踩踏的黑色灰尘就沙沙作响，引人不适。

克洛蒂斯姑且算跟着克蕾雅，她没有说什么话，保持着往常的沉默，跟进在黑修女克蕾雅身后。

地面畅通无阻是好事，前提是不计较克蕾雅给附近造成了多大破坏。

要是哪个倒霉人士刚好被黑暗波及，那只能说是不幸了，置身黑暗之物完全没有挽救余地，连喊救命的时间都不会有。

因为什么阻碍视线的障碍都没有，能看见佣兵营，就说明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当然，克洛蒂斯借此向克蕾雅提过，她认为得风之佣兵团被黑暗吞没了，没有追究的必要。但是结果可想而知，克蕾雅完全不听克洛蒂斯的劝。

“克洛蒂斯。”

“......”

她们还没有看到什么目的地，克蕾雅却突然打破沉默，主动朝克洛蒂斯搭话。

黑修女语气平和，暂时没表现出过激举动。

“我就是你的力量。”

突如其来听到她莫名其妙的话，连克洛蒂斯都愕然德也来不及，只有一局“什么”脱口而出，作为回复。

深海似的眸子瞥向了克洛蒂斯。

那言语不是为了炫耀。寥寥数语里充满蛊惑，与当时的黑暗一同诱惑着她。

“‘她们’里刚好有我想要复仇的人。趁我还没消失，和我合力去完成你的愿望如何？我的力量，再加上卡奥斯，也许只需一次就能杀死白色的那个混账。”

令人感叹的阿卜苏之力刚刚在眼前发生过，死神不可能忘记那番震撼的光景，踩于脚底的黑色颗粒，也是身怀阿卜苏力量的克蕾雅所造成。

或许听从克蕾雅，自己能活得更轻松，能更早达成愿望。

眼前有一条畅通无阻的捷径可走，若不拐弯抹角，此时此刻就能吹响反击号角。

能替代体内混沌的力量，能够达到克蕾雅程度的力量......真的存在吗？这趟旅途的终点即为杀死“白色冥王”，现在的选择未免有些本末倒置......

“怎么了克洛蒂斯，你不愿意吗？”

克蕾雅加快脚步走到前边停下，整个人转向身后的克洛蒂斯，以怜悯目光盯着她。只是，那怜悯并非善良，其本质是不屑的嗤笑。

“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有怒火为什么不去发泄？既已知道世上不存在没有祭品就会实现的愿望、没有牺牲便不会发生奇迹的道理，为何还要苦苦追寻？你就那么固执吗？你搜寻同伴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他们助自己一臂之力？那么，能够使用的力量就用，不要本末倒置了。”

克洛蒂斯没有回答，她的眼睛也没有看克蕾雅，视线仅落在黑色的大地。

胸膛里的鼓动一如既往跳动着，心的深处也没有丝毫改变。

脑海里浮现出丝麦尔的微笑，她无邪的笑容是光辉，驱散着来自深渊的诱惑。回忆闪烁着光彩，被紧握于心。

“怎么了？莫非你寻找同伴是因为不堪寂寞？是为了填满变得空空如也的生命？那么复仇这件事，到底在你心里排于第几位呢？哼，克洛蒂斯啊，你对同伴的执念真的好深，想要他们成为自己的力量，又不想随意使用他们，一点都不愿放手......”

克蕾雅迎上来，贴在克洛蒂斯身上，冰冷的手抚过大腿和腹部，从下至上，最后扒在右胸。

逐渐用力的五指隔着布料陷入胸中。

黑修女在克洛蒂斯耳旁喃喃低语。

“好软啊，就和你的心一样柔软。明明外表冷漠如冰，内在竟然有一颗那么柔软易受伤的心。在我看来你对自己的武装就像这层布料，一捅就穿、一撕就破。要不要我深入给你改变一下？那样一来，你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复仇者，可以尽情挥洒卡奥斯最强大的力量；那样一来，不止天空和大地，时间与空间，哪怕世界本身你都能够斩断。那才是‘黑色死神’这个名号的由来——足以和‘白色冥王’相对应的名号。克洛......”

不等克蕾雅说完，克洛蒂斯解开黑修女的连身裙纽扣，右手伸进去触摸她的右胸——那用一只手就能掌控、不大不小的胸怀。

“很温暖啊，和你的心完全不一样。明明这具身体的热量是如此温暖，你本人却那么冰冷。我讨厌这样的黑修女。丝麦尔总是说‘船到桥头自然’，也说过‘即使不知道前方的路，只要试着摸索下去，总能找到与既定事实不同的方向’。比起和冰冷的你一起去达成愿望，还不如和她一起展开旅途，哪管他是不是漫无目的。我是半吊子的复仇者，一直如此，除非......”

克洛蒂斯将手伸出，紧接着推开克蕾雅的右手，抓住自己白色衣裳的衣襟，用力拉开，袒出自己胸部的一半。

死神以不苟言笑的音色向克蕾雅吼道：

“除非你能从我胸口挖出我的心，把它染成你的颜色！我不介意你的手穿透我的胸口，既然你那么想改造我，那么想感受我的火焰，那就来试试吧！试试我这颗心的温度！！如果你要强迫我抛弃我内心最中央、最深处的同伴，那就先把我的心切成碎片！！”

“你、你......你这个人......完全不害怕我的力量吗！不害怕我杀掉你！？”

深蓝眸子瞪得**，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眼前的死神。

在红莲眼瞳深处燃烧的，除了满溢而出的勇气，觉悟也清晰可见。

纵然深知对放绝对不可能威胁到自己，克蕾雅还是后退了。她感到眼前的存在好热，真的和一团黑暗中燃起篝火般炙热。

同时，有一道声音从克蕾雅精神深处发出呐喊。

那是与自己截然相反，温热而又善良的存在。

“......看来是我太无聊了，而且......我果然永远无法得到你这团火焰。走吧，去风之......嗯！？”

一声惊雷响起，震惊的二人同时看到了天变地异。

阴云扭成灰黑螺旋，一场风暴即将来袭。

远在彼方却清晰可见的古怪龙卷风，不约而同引地起了二人注意。

“看吧克洛蒂斯，甚至不需要我们上门肃清，他们就被谁安排行程了。”

于荒凉大地之上，黑色死神与黑修女眺望着远方的风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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