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一段落（四）

自己深睡了多久时间，这不得而知。

白光从窗外落下，视线为之所炫，引起一阵眩晕.

映入眼帘的世界轮廓模糊，在白光烧灼下，事物就像一道道虚妄之影，构筑出烈日下的海市蜃楼。

等到眼睛习惯这阵光辉后，克洛蒂斯才恍然发现，眼中一切并非虚无缥缈的梦。她确认了自己醒来，伸出手想稍微遮挡日光——

将白昼拒之门外的左手上，突兀地划过一道火焰。

紫色的火转瞬即逝，此时只见星火飞舞，消散而去的光芒，有如那凋零飘散的紫罗兰。

见到突如其来变故的克洛蒂斯，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眸。

紫焰从视网膜中略过，她的身体和记忆怯怯发抖。

悲痛的心情在光中凌乱，阴郁在脸上聚拢成影。

身化鬼神时的记忆极为清晰。

她能看见的人影，仅为模模糊糊的轮廓，视野仿佛被灰雾包围，视线边界燃烧着紫色火焰。

狂乱的精神引导着身体，不顾一切地进行杀戮，每一个人身上，似乎都有杀死某些人的气味，身体因此为之发狂，不受控制。

然而，外界真实的声音虽小，但确确实实能让她听懂。

克洛蒂斯此刻躺在床上，十分清楚自己对丝麦尔做了什么。

明明意识到却无力自控，她的刀贯穿了丝麦尔。

如果没有“不死之身”，丝麦尔肯定会因此死去。就算那是丝麦尔才能做出的选择，伤害了她这一“事实”无可辩驳。

野火没有波及同伴，成为业火的反而是自己。

自责地自我反省着一切，克洛蒂斯在床上坐起身，望着打开的左手手掌。

流动的意识于掌间成型，红炎燃烧起来。

本应习以为常的光景，却在夺走目光的惊讶中化为乌有。

火焰被剥去深红，逐渐褪色、褪去原有光芒。

红炎里出现了些许紫色，这份红紫参半让克洛蒂斯感到愕然。

紫色火焰是某日悲剧的映照，它见证了一个本应保护同伴的人，却向同伴挥剑的可笑场面。

不，那根本不是可笑，而是可憎。

克洛蒂斯紧咬牙关，俯瞰手掌，目睹紫色愈发出现，茫然地让其烧灼她的视线。

然而，突然一阵开门声让她攥拳，熄灭火焰。

转头望去，熟悉的声音聚集成形，黑修女丝麦尔就站在那里，一如往常地站在那里，站在自己眼中。

深红与蓝灰彼此映出，将身影互相倒映于眼底。

窥探到蓝灰深处喜悦的深红惊慌失措，狼狈不已。

尽管巧妙把将自己的难堪掩藏起来，克洛蒂斯依然暗暗咬牙，谴责自己那时的疯狂。

丝麦尔关上卧室房门后，边说着“你醒啦”边走近，每一步都迈在光中。

屋内只余两个人，她和她，红莲与黑色百合。

在这短暂的宁静中，红莲沉浸着，沉溺着，闭上眼睛，轻叹一口气。

“午安......呃，说午安似乎不太好听，抱歉......”

一时间，克洛蒂斯竟不知怎么回应丝麦尔，嘴里只蹦出几句生硬的问候。

小小惊讶过后，她微笑依旧。

对，烙印，为了绝不忘却而将其深深烙印。

“你太见外啦，不用为这点小事道歉。话说回来，克洛蒂斯睡得好久，已经有几天了吧？艾莉丝还总是说，睡美人需要一个吻来唤醒什么的，还真是过分呢！那种时候应该让你好好休息才对。”

几天？自己竟然有睡了那么长时间？

听丝麦尔说罢，克洛蒂斯注视着她，也注视着仿佛没有时间流动的室内。

黑修女坐到一把椅子上，她之前似乎总是坐在这里。

阳光透过窗户落到她肩头。

如今只你我二人，无需关注其他。

一如既往的笑容里映出纯洁，成为照进心中的光，却也加深了自责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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