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鸟（五）

“我要等，等到真相出现！你们要走就走，我为了到这个地方，已经筋疲力尽了！”

伊丽莎白又以自嘲的语气继续喊道：

“我的希望已经没有了。你看，我很蠢很笨对吧！竟然被虚假的东西给骗了！对了，你们本来就不想护卫我对吧，肯定很想见到我的惨状对吧！对吧你看，我好像被自己最喜欢的人背叛了，是不是自讨苦吃！我是不是很惨？在无知中被伤害，却什么都无法得知，当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受伤。尽管笑我的笨和我的蠢吧！”

她对自己的无知与无力感到愤怒，也对克洛蒂斯突然的野蛮感到愤怒，实际上并没有指责伤害自己的人。

这很无奈，因为脾气再怎么发，都发不到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身上，于是她便生自己的气，也将气撒到克洛蒂斯身上。

现在她说的所有话其实都是赌气，哪有正常人会一个劲说自己的不好？何况她不是个自卑的人。

但，看来也差不到时候了。

“我真的很无知，还害得你们被追杀，也很无力，一点都帮不到你们，所以怎么样！来打我啊！反正我是没人爱的家伙，是个讨人厌的家伙，有种你来打我啊！我到现在都孤独一人，除了黑修女丝麦尔，几乎没人主动向我伸出过手！所以打我啊！反正你打了也没人帮我！”

下一刹那——

啪——！

所有人都看到，所有人都听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伊丽莎白脸上。

睁大眼睛呆愣许久后，她捂住发红发热的左脸，露出害怕神情转过头，一点一点地转头，最后怯生生地看着红莲眼眸。

愤怒已经发泄过了，那么还剩余悲伤。

果不其然，被打一个耳光的伊丽莎白表情快速扭曲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接连不断地抽泣。

正因为怒火发泄光了，才会哭得那么厉害。

假如怒火未消，刚才的耳光只会刺激到她，让她喊得更响更厉害，甚至边哭边怒吼。

“任性、无理取闹还有自暴自弃该结束了。”

红莲眼眸里带着些许怒意，但话语依然平和。

“要哭就留到安全以后。”

因哭泣而颤抖的伊丽莎白盯着克洛蒂斯。

“到时你能哭个痛快。”

茫然的双眼只寻求着依靠。

“我会抱着你让你尽情发泄。”

视线全部灌注在与自己相似的面容上。

“但现在——站起来，我们一起逃出去。”

立于伊丽莎白面前，像是严厉家人般站在她眼前的克洛蒂斯，向伊丽莎白伸出手、那只挥出耳光的手，并迎着抽泣声开口说道：

站起来。

抓紧我的手。

不要一个人傻站在那里。

我们逃出去。

一起从这片迷雾里逃出去。

话音刚落，那个任性少女整个人扑上来，抓紧了这条手臂，将脸埋到袖管里，已不顾一切地宣泄她的悲伤，甚至等不到逃出这里。

克洛蒂斯轻抚伊丽莎白的栗发，她的手部动作和丝麦尔如出一辙。

但不知为何，她的样子比丝麦尔更有母性光辉。

比起姐姐，那柔软柔情的眼神，更像是一位母亲。

只有那表情一如既往不变，看似冷漠，实则比任何人都要温柔。那种黑暗中点燃一团篝火似的温暖，让人不禁想依偎依赖的温柔，是丝麦尔再怎么也学不会的。

在丝麦尔看来，伊丽莎白倚靠自己，仅仅是把她当做了可信任的朋友，而伊丽莎白倚靠克洛蒂斯，也许是把她当做了并非朋友的什么人吧。

“她把克洛蒂斯当作了......类似母亲的存在吗？也罢，是一个孤独缺爱的人会干的事呢。”

艾莉丝边叹气边说，然而她不知不觉间，又被娜塔莎用胳膊顶了一下。

哭声是音符，化作雾散前的咏叹调。

最接近演奏者的听众闭上双眼，静待着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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