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的奇遇（一）

“圣教的人驱逐了龙？你的意思是我们被吓跑途中的龙袭击了？慢着，这运气也太糟糕了吧！？”

艾莉丝一说出她的猜想，埃莉诺顿时摇了摇头，她的表情简直比走路踢到脚趾还难受，透出一阵愤愤不平。

那头比起狩猎更像是在“报复”的领头龙，全身多处受光之枪灼烧，还有一只眼睛被射穿，横冲直撞间刚好碰到了飞空艇，一同跟来的龙群刚好随它发动进攻。

与其说是针对某一个目标报复，不如说领头龙要攻击的，单纯只是伤害了它的“人类”而已。

众人非常无奈，毕竟现实不可能改变，且刚刚娜塔莎也用炼金术检查过艇身，放置食物的仓库还刚好被压毁，简而言之连备用干粮都没了。

到附近像样的城镇大概要走个几天，反过来讲，往「古龙山谷」走几天，兴许就直接到了，另外根据克洛蒂斯的回忆，那里是有个村落的，到那里后不必担心食物问题。

最后七人决定还是步行赶路过去，食物问题则交给艾莉丝处理，理由自不用说，她身为奴隶佣兵精通野外生存之道，狩猎野兽、采摘野果野菜、寻找水源全都是她的佣兵经验。征战各地的奴隶佣兵，比普通佣兵更擅长在绝境生存，只为让自己活得更像个人。

经过艾莉丝指导，七人来到一处河流附近作为临时居所，克洛蒂斯的旅行经验也派上用场，诸如埋锅造饭，搭建能睡个囫囵觉的简单地方等。

曾经为了赚钱四处奔波的娜塔莎，她的表现至少还算不错。相较之下，埃莉诺、尤恩、丝麦尔、伊丽莎白四人真的不像样。

七人的优势在于恶魔之力和奇迹，这是她们和遇难者最大的不同，完全不用担心生火和水的问题。

就算是阴雨天，克洛蒂斯的火焰也可以强行烧起柴火。

水质若有问题的话，埃莉诺的奇迹足够将其净化。

最终丝麦尔、艾莉丝、克洛蒂斯、娜塔莎兵分三路前去狩猎，寻找可以吃的食物；埃莉诺留下负责保护另外两人。

天色会逐渐暗下来，四人定好一个狩猎时间，朝各处走去。

当然为什么丝麦尔会去，是艾莉丝主动提出的要求，她们两人为一组，并非各走各路，所以才叫“兵分三路”。

天色渐暗，血一样的夕阳洒落在森林上方。

密林里的光暗变化相当明显，而且显然狩猎没那么顺利，她们搜寻着野兽的痕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前进，生怕不小心惊动到隐藏着的猎物。

此时收获其实还不错，丝麦尔运用书中知识，找到了块茎类植物。她不确定是不是土豆，但这类食物总归含量大量淀粉，可提供不少能量。

说起来，丝麦尔很怀念某位虔诚修女的手艺味道。

虽说从那一天起，她已经与她分道扬镳。

“丝麦尔。”

“呃，怎么啦？”

艾莉丝突然的叫唤，使丝麦尔吃了一小惊，顺便差点一脚踏空。

“你现在对圣教还有留恋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如你所知，龙群有可能是被圣教驱逐的，我们这群人可是极有可能碰到圣职者的，到时候发生战斗，你会抱着什么想法呢？杀掉？还是击退即可？”

无疑，艾莉丝从佣兵的角度问了个很实际的问题：杀死还是击退？

至今为止，众人面对的敌人无非是怪物、怀有恶意的人，丝麦尔自身从不对人类赶尽杀绝，除非实在过分到她无法原谅。

圣教某种程度上是丝麦尔可怀念的东西，毕竟那里仍残留有些许美好。

自从和圣教断绝关系后，众人基本没有与圣职者为敌过——这是艾莉丝有些担心的地方。

“我说，他们对黑暗仇恨根深蒂固，正面开战后宁愿给他们一个痛快，也别放跑他们。战斗之前要有双手染血的觉悟，否则会影响到实力发挥。所谓战斗、战场就是拼个你死我活，与其给他们留条报复我们的后路，不如丢掉不必要的仁慈。注意，是给他们一个痛快，而不是虐待他们以此享乐。”

艾莉丝的一番教导，丝麦尔算是听进去了一半，她仍会按自己的步伐走，不过也会多为队伍整体做考虑。

“呵，善良需谨记啊丝麦尔，但是切记，善良不是赠予恶人的，千万不要让邪恶的人利用了你的善良。那么能否从中找到一个平衡点，可就看你自己喽。喂等等，不要出声。”

语毕，金发佣兵掏出两枚飞刀。

两人躲藏于林叶背后，对于入冬的森林而言，林叶之浓密相当少见，用于藏起身形再好不过。

前方有觅食中的几只野兔，光是肉眼看就能感到肉量很足，不过因为是野兔，也没长得多可爱，变相减少了丝麦尔的同情心。

丝麦尔虽然心知肚明，可是也不断告诉自己：在深山老林里肉类才是能量最大来源，自己一定要赶快丢掉这种不必要的善良。

野兽们对黑暗格外敏感，丝麦尔一轻举妄动就会吓跑他们，为此艾莉丝伸手示意她住手，自己则瞄准了最胖的两只野兔。

可惜的是艾莉丝不是飞刀高手，两枚飞刀是她能控制精准的数量极限。

祖母绿里映着野兔的影子，掩去了杀意的目光投射到猎物，几乎予以贯穿。

没有意识到危险才是最危险的，远处的祖母绿无声地诉说着一切。

她开始倒计数：一、二、三——

咻——咻——

两发飞刀精准命中了两只野兔，其余三只则撒腿就跑，逃窜向了密林深处，不见踪影。

“啧，跑得和兔子一样快。”

......艾莉丝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废话。

“时间还够，我追过去看看，丝麦尔你先捡起这两只战利品吧。”

语毕，艾莉丝越过密林，朝与野兔逃跑相同的方向奔去。

遵从指令的丝麦尔走到野兔身旁，在仍抽搐着未死的尸体边蹲下。

身中飞刀之后，野兔没有立刻死去，它们尽力挣扎着，任由伤口撕裂得更厉害，还是寻求着一线生机。

殷红洒在土地与落叶上，这抹色彩理所当然刺痛了丝麦尔的内心。

人潜意识里总会对可爱生物产生保护欲。

一方面美美吃着圈养的家禽家畜，另一方面却同情本质区别不大的可爱动物，这样的假惺惺、双重标准存在于许多人心中。

不过.....那或许是最可以被理解的矛盾之一。

在这种时候，还是丢掉那样的假惺惺。

丝麦尔左手盖上了野兔的双眼，右手捂住了染血的中刀部位。

“谢谢你们......”

轻微黑暗转瞬即逝，生命也转瞬即逝，原本在她手下仿佛持续到永远的挣扎，也无力地停歇下来。

即使再挣扎下去也仅仅是延长痛苦，不如直接死去。

穿刺的黑暗直冲大脑，没有产生一点痛觉，生死于一瞬间划清界限，生命不会再在生死夹缝间的暧昧之地挣扎。

很快，丝麦尔对另一只野兔也实行了无痛苦死亡。

另外她感到奇怪，以艾莉丝的力量，丢出的飞刀怎么可能没给野兔一击毙命？

当然最后黑修女也没多想有的没的，抓起两只野兔往前走去。

大概前进了三分钟，黑修女和金发佣兵再度汇合。她们都隐去了气息，冷静下来的野兔只顾着乱望四周，完全没发现躲藏起来窥探她们的两人。

“好，就这样......嗯！？”

不等艾莉丝再丢出飞刀，三只野兔其中一只，被远处飞来的弩箭正中脑门。

另外两只刚跑起来，顺道踩到了什么东西，陷阱瞬时发动，一根木桩砸下来直接压垮了它们。

“原来还有别人？”

“切，这在我预估之外啊。算了破罐子破摔，填饱肚子要紧，丝麦尔我们上！”

明抢行为野蛮确实有些野蛮，丝麦尔倒是半应付半敷衍着答应了。

谁知艾莉丝刚往前踏出没几步，“敌袭”就随之传来。

遥远处飞来几颗黑暗弹，刚好命中意识到不对而转身的丝麦尔。

由于事发太匆忙，她没完全反应过来，再加上没集中注意力，尽管防御型奇迹及时发动减弱了威力，黑暗弹还是宛如几发直拳，重重砸在她右脸、左肩、右腿、侧腹还有胸口。

“咕啊！！”

仿佛被人胖揍一顿的丝麦尔急退好几步，直撞到一棵枯树。

“是谁要抢走我们辛苦等来的食物啊！知不知道我们为此等了多久！？”

“哈，抢到就是赚到，再说你们二话不说发动攻击，未免太热情了吧！”

艾莉丝边回话边循声望去，大剑已然出鞘，凶恶的祖母绿望着前方，视线径直贯穿来者不善的三人。

这时候，丝麦尔摇了摇头，强忍着被人在脸上打了一拳的疼痛，快速抬头一探究竟——

一人身穿黑紫色长裙，头戴形状怪异且不合大小的尖帽；另一人身穿款式不同的黑紫色长裙，头戴类似修女头巾兜帽的面纱......没错，那身奇装异服，她们无疑是信封「黑神」阿赫里曼的魔女，另外还有一位好像是佣兵的男孩。

先前几发黑暗弹，显然是货真价实的“黑暗奇迹”。

——为什么偏僻的深山老林里会有异端魔女？

如此想着，艾莉丝和丝麦尔诧异地与她们三位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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