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舌战”（一）

“营地”附近的林叶实在多，要望见天空并不容易，话虽如此，抬头看的话，偶尔也能看到微微光芒落下。

丝麦尔远远追逐着那个背影，尽力保持不被发现也不会跟丢的距离，缓慢地向前移动，但她渐渐发现，越是向前，两人的距离就越是靠近。

那段不被对方发现自己也不会跟丢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缩短了近一半。

迈出的脚步明白为什么，思考着的意识明白为什么——丝麦尔不想二人之间有距离，在脸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加快了脚步，察觉到时，已如此靠近。或许自己不应该装作和偷窥似的，理解到了这一点，丝麦尔挺起胸膛，正大光明向前走去。

在远离“营地”的某个地方，两人踩在树丛中的声音戛然而止，背影停下了脚步，黑修女不再追逐，一人仰望，一人凝望，随后到来的宁静，将夜笼罩。

想也知道，那个背影所仰望的是夜空，丝麦尔略微用余光就证实了这点。

她的追逐声当然不可能被对方无视，实际上对方也早发现了她，仅仅是没有说而已，刚才被轻轻戳破的宁静证实了这点：

“你果然没有睡着啊。”

先开口的是丝麦尔所追逐的——克洛蒂斯。

传入丝麦尔耳中的声音抹去了锋芒与冷淡，听起来柔和又带着几分自信，仿佛骄傲地宣布一切都被自己料到。

克洛蒂斯转过头，她正微微笑着，接着以自嘲语气说到：

“其实我和你一样，肯定没资格说你吧。”

语毕，她仍回身仰望夜空，但是丝麦尔快步走过去，伸出右手，毫不犹豫地将对方空出的左手紧紧握住。此时，就是现在，丝麦尔只想先握住这只手。

光辉从几米见方的树叶间隙洒下，绮丽星辰的闪烁宛如节拍，一齐奏唱着夜曲。

在山林间能将银河一览无遗当然是好事，克洛蒂斯却不单单是为了看风景，刚刚她的笑容下明显藏匿着些什么，就算仅一瞬间，丝麦尔也能察觉到这些。

克洛蒂斯的手温热，一旦握住，丝麦尔就不想放开，因为冰冷所以自然会寻求着热度，最后不只是手，丝麦尔的身体也贴近了些。相隔的距离更加缩短，已经是互相靠着的程度，然而即使如此都不太足够。

“大家都解释过了，艾莉丝也跪地道歉过了，但我......还是在意你能不能对那个玩笑释怀。”

等克洛蒂斯再次主动说完，轮到丝麦尔开口回应。

“大家都解释过了，艾莉丝也跪地道歉过了，但我......还是在意那个玩笑、以及你与索菲亚之间究竟是不是那么简单。”

““我一直想啊想，一点也睡不着！！””

二人的声音全部重合，从气息到节奏拍子，完全一致。

几秒寂静过后，克洛蒂斯继而转动身体正面朝向丝麦尔，左手牵起她的手——将丝麦尔的右手慢慢放上胸膛。

咚、咚、咚......不知为何，丝麦尔能透过这柔软温暖的胸膛感到心跳。

克洛蒂斯把闭上眼睛，将额头紧贴丝麦尔的额头。

看着这极近的唇瓣，黑修女情不自禁地想要贴进，但她明白现在还不行，并未到时候，如果堵上的话，定会听不到极其重要的声音。

于是，“黑色死神”张开了嘴唇。

“只有一个。”

她轻轻说着，让胸口的手比刚才更用力地向内，朝自己心的位置深入，然后极其温柔地吻上丝麦尔的嘴唇。拔得头筹、抢先一步的人，依然是克洛蒂斯，紧接着让两人拥抱在一起的手，是克洛蒂斯腾出的右手。

只有一个。对啊，自己有必要那么不自信吗？有必要那么没安全感地做出怀疑吗？陷入某种漩涡而变得傻里傻气的我，还是一点都不成熟。明明有「生死相伴」让我们某种程度上心意相通，我却仍在某些事情上纠结不清。被那句玩笑冲昏头脑的自己，连心意都听不到的自己，真是......

笨蛋啊。

“担心我会不会释怀的你，也真是个笨蛋啊。”

最终话语并未说出，这份带着苦笑的嘲弄没必要说，它定会通过紧系二人的「生死相伴」传入对方心中。

所以从现在开始，彼此要更加互相信任。

话语化作呼吸，化作甜蜜一吻。

只是如此而已。

只是如此，就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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