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之后,朱木便被重新束上手脚,一个人关在了另一间无门无窗的小屋。
也好,清静点……
房间需要打扫,魏良则是去处理嘴上的伤了。
他也需要时间来平息紊乱的心弦。
“md……”
被关了许久后,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第一个吐出来的居然是句脏话。
倒不是他真的想骂谁,只是满脑混乱,最终积起来只是这么一个同样混乱得不行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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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一片的世界适合放空大脑。
一旦疲惫,这种阴暗的地方其实很适合睡觉。
但是有失眠之罹的少年当然不这么想。
因为双手脱臼只能趴在地板上,一股子冰冷与坚硬触感磕着他的脸,让他不得不时时扭动一下脖颈。
浑身以手腕为主,散发出散架般的疼痛。
这种时候各种心事就容易上头。
于是,朱木呢喃着那两人的称呼:
“会长、小双……”
昨天没吃药,已经有点无法控制大脑了……该死……
……
远方,朱木的家中。
“找到哥哥了吗?”
面若寒冰的黑发少女对面前之人开口质问。
她手中所抱的是一个枕头,简直像那物件随时会逃走般紧紧攥在怀中。
她人偶般乖巧的面容中,漆黑双眼下有一丝淡淡的泛黑。
“还不算找到。”
“啧。”
愤恨地将枕头摔向面前之人,朱双整个人垂头丧气地蜷缩在了床上。
明明只是分离了两天而已,黑发少女却似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脸不断在原本少年所睡之处的床面磨蹭着,泫然欲泣的表情。
最终她还是抱着一丝希冀,抬起头祈求似地开口:
“定位器之类的……真的全坏掉了吗?”
“是啊。”
“哥哥……”
叹息一声,艾祈幸低着头带着歉意回答朱双的问题。
这次虽然是突**况,但的确算是自己不对……
不过。
“你知道是你那个同学动的手吗?”
试探性询问了一下,白发少女从心里其实很清楚对方的根本动机恐怕还是面前之人的话语。
毕竟朱双的性格她也算知根知底,会说什么也大概能想象出来,具体为什么会使对方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举动……在了解对方经历以后她也已经了解了。
“同学?”
有点迷茫地眨眨眼,很快黑发少女就露出了惊愕神情。
她几乎是一下从床上蹦起,一把抓住艾祈幸衣领,以不可置信的声音颤抖着说:“……不可能,其他人我还相信……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嗯,我明白你很惊讶,但是已经证据确凿了。”
平静地任由朱双拉拽自己,白发少女举起双手以示自己没有撒谎意图,继续维持那种语调温和询问:
“所以……等我这边准备好以后希望你也能来,一起去救助理。”
“……我能做什么?”
似乎稍微平复了心情,黑发少女深吐一口气,狐疑地扫了一眼艾祈幸身后的黑衣大汉。
“你身边这些人一个个都比我厉害多了吧?虽然我也很想快点见到哥哥……但把我拉过去是想被我拖后腿吗?”
“怎么可能。”
脸上出现一丝笑意,白发少女金黄眼瞳中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恐怕此前从未有谁能让人觉得微笑如此可怕过。
她轻轻开口:“你的作用啊,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怎么样?”
……
肌肉酸痛。
在这种硬质地板上躺太久了就会发生这种事。
万幸的是,朱木并没有幽闭恐惧症……如果有他恐怕早死掉了。
“吱……”
沉重的金属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寂静。
“嗒、嗒、嗒。”
接着是脚步,清晰地三声。
为了看清来者面孔,朱木艰难地将身体扭成微侧,在久违阳光刺入视线时,漆黑眼瞳收缩了一下。
果然……
“前辈,下午好。”
是魏良,只是此刻原本姣好的少女脸庞上却增添了一副口罩,挡住了其鼻以下的脸部。
看来是想掩盖掉那出伤痕吧,虽然到底自己没敢多用力,但看起来还挺恐怖的。
“看什么?自己的印记吗?”
但从眉眼中也能感到对方此刻所显出的是一丝笑意。主动用指尖挑起了口罩,已经有些微微泛黑发肿的伤口在粉唇上显出一丝残缺之美。
“手臂,疼吗?”
“……疼。”
这不是废话吗?
冷冰冰看着带着怜悯微笑一点点凑近的魏良,朱木暗自腹诽着。
到底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双手脱臼还能无动于衷什么的……那是什么钢铁战士啊。
“嗯,前辈手的事真的有点对不起……总之,你先不要乱动,我给你接回来好吗?”
虽然口头上是询问,但不待少年回答,魏良便松开其背后的绳子,拉起了他的胳膊。
软塌塌的、没有一点力气……
看起来只是柔柔弱弱的少女之人只是轻轻磨挲了几下,然后忽然果断一撇!
“咔!”“嘶……”
黑色衬衫下扭曲成诡异弧度的骨骼瞬间复位,但一瞬间的疼痛依然让朱木有些龇牙咧嘴。
“脱臼要是太久不复位可是会成病的,前辈也不想变成残疾吧?”
“被绑着,和残疾差不多吧。”
虽然被治好了,但朱木毕竟没有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一切伤痛的始作俑者,可和现在扮演所谓治愈者的人是一位。
不过……
他突然心念一动。
“但是还是谢谢你。”
听到自己闷声闷气的道谢后,魏良的灰黑双瞳中似绽放出了光芒。
也差不多到时机了……
“哎呀?”
被少年突然冒出的话语吓了一跳似的,对方不可思议地歪着头,喃喃自语:
“前辈,居然向我道谢……”
“你到底是怎样看我的啊……我可是很重视礼貌的。所以……”
垂着头,朱木脸庞是虽然依旧是平静表情,刚刚被接好的手掌却似抑制不住般颤抖着。
与此同时,他拼命压抑的声音也……
“我可以出去了吧?不喜欢……这种阴暗的地方。”
“嗯嗯!现在我就把前辈带出去……只是,要听话哦,不然我又会不得不把前辈扔到这种可怕的地方了……”
就这样,喜悦的魏良错过了少年漆黑眼瞳中那一丝冰冷的情绪。
骗子。
某种白色的存在在心中叫骂着,但,很快在比这个密室还更加可怖的漆黑中迅速消散了……甚是凄惨,以至令人发笑。
朱木的心中所有的不过是非人的冷静。
好了。
到就算自己假装服软,也不会被怀疑的时机了。
……
不是被严刑拷打后吐出的证言总是少了点可信度。
所以被货真价实“严刑拷打”一番后,少年的一点点服软也有了理由。
最重要的……
“好了,已经出来了,前辈不用害怕了。”
“谁害怕了?”
朱木故意提高声音,似逞强般开口。
当然被蒙在鼓里的魏良只是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至屋内。
最重要的还是这个看起来好像有点门道的幽闭恐惧症,他当然没有这种疾病……不如说如果真有的话,朱木早在家里被自家卧室吓死了。
但是,少年深知他需要一个假把柄。
一个让自己,好似彻底陷入被动,以至于让对方认为激进只会造成自己反感的致命把柄。
“好了,已经到家了……前辈今晚还是老实点吧,要是像昨天晚上那样胡搞的话,那个房间,可一直是空的……”
“啧。”
隐秘地啧了一声,朱木脸色似乎都变得有些苍白。
原因嘛,是他咬了自己舌头,不过表面上看来,却是在拼命隐藏自己恐惧就是了。
感觉自己威胁起到作用了的魏良嘴边笑意越发扩大,不再说上面,像上次一样扒拉起了他的衣服。
扒拉到腰部的时候,眼中少女突然冒出一句询问:
“前辈,裤子要脱吗?”
“……”
脱个鬼。
这回朱木是真的脸色泛青了,差点忘了这家伙可能拿着这鸡毛威胁他进行不正当交易……
“不脱。”
也没其他办法,总之少年死死抓住了裤腰带。
不过魏良只是有点遗憾地叹口气便放弃了。
“那算了。”
接过对方递来的比起昨天多了些的安眠药,朱木仰头,一口饮尽。
再度如抱枕头般紧紧将对方抱住,魏良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深深沉睡之中……
朱木,彻夜未眠。
……
一晚上少年都在思索。
看着外方残月于黑云中穿梭而思索。
看着星群由稀薄变繁多又由繁多化黯淡而思索。
“……”
选在那个黑漆漆的房间居住,除了那个原因以外,说不定还有想抗拒繁星使人类本能开始思考的副作用……那句话是什么来着?“思想罪不带来死亡,思想罪本身便是死亡。”
不过虽然都仿佛身处监狱,现在朱木所经和《1984》所绘地狱还是有所不一。
所以比起这个,还是另外一首诗比较符合他的心境吧:
“别再想了,都是这样地想啊想。
把年轻人送进黄泉。”
他所思考的问题,17年以来自己一直都在考虑,今晚也一如既往。
但是,今晚也一如既往的没有结果。
什么时候、他会……
“呜。”
思索被呻吟打断了。
因为很像平日自家妹妹会发出的声音,朱木的心也静了一点。
他伸出手,去推揉现在紧抱着自己,明明知晓是将自己绑架的元凶。
“早安。”
“唔、早安,前辈……”
眼前是一副让人身心愉悦的画面,一脸迷蒙的棕发少女,还懵懵懂懂地半睁着眼,长而弯曲的睫毛上还沾有几滴水雾,却只是看见他便露出发自内心的幸福微笑,将脸凑了上来,因为伤痕较浅又处理得当的双唇此刻有种别样的诱惑力。
朱木不动声色地轻轻躲了过去。
他伸出手,假装是抚摸对方乱发的样子,轻轻挡住了对方。
“嗯。”
真卑鄙。
心中,到底是谁在这样笑骂着呢?
不过朱木的心依然沉浸在一如既往、如死人一般的平静中。
“哎呀……”
即便眼中少女,站起身时忽然露出了前几天因疯狂而忘却,现在却逐渐重新浮起的害羞表情,他的心却依然如沉海之石般无动于衷。
少年是知道的,他并没有清醒。
“我居然有点不好意思。”
“……我转身,不会看你的。”
“不,你还是看着吧。”
看着一脸严肃这么说着的魏良,朱木突然有点庆幸。
自己现在还没发病……真是太好了……
窗外有微雨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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