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紧紧贴着你,宛如狗皮膏药的人,忽然对你敬而远之了是怎样一种感受呢?
会受伤、不解、生气吗?
那么,如果这人是之前将你囚禁起来,甚至做出了非常过激行为的绑架犯呢?
事实证明,依然如此。
‘不,说不定只是因为自己是一个犯贱的家伙吧。’
朱木心中暗自腹诽着。
有言道是:“男人最爱逼良为娼,劝鸡从良。”现在因为被疏远,反而有点不适应的自己或许便是这种恶劣之人。
现在少年正在给自己脸上被咬伤的口子上药,白色的药膏凉丝丝地被棉签粘在伤口上,提供这一切的,也是伤口的始作俑者。
身体,并没有再被束缚起来,监视的黑衣人也没有显出身影,
“所以,你也不用这个样子吧。”
但一旦瞄到那身影他就有些无奈。
哆哆嗦嗦,完全没有之前绑架犯应有危险气质,仿佛小兽一般远远缩在阴影中的魏良。
“没关系……”
连说话声都变得模糊不清,少女般少年并没有什么用的将身体更加奋力塞进阴影内,似乎想借那巨大阴影将自己掩藏起来。
“前辈不是说我恶心吗?虽然不能放你走……但是我远远和你交流,可能会改变一点你的想法吧?”
那话之中充满了天真希冀。
极度的疯狂与极端的懦弱吗……
真是,像硬币两面般,完全无法联系在一起却真的奇迹汇聚于一人一身的品质。
“呼。”
看到那副神色的话,朱木感觉压抑心中不祥阴影的力量加强了些。
果然,不能置之不理啊。
他叹息一声,慢悠悠首次自己主动接近了蜷缩一团的魏良。
“你,是在害怕我吧?”
“没有。”
“好吧,我表述不清,你是在害怕我因为你是男生讨厌你吧?”
一点点艰难蹲下,朱木感觉自己的老腰发出崩盘般“呲呲咔咔”的可怕声音,太久没这么自由活动过了,所以他先等缓过劲来后才慢慢伸出手。
只是平举在前方,没有任何多余工作。
“我对你不能算抱有好感。”
“果然……”
“不是从知道你是男生开始,而是被绑架起才开始讨厌的。”
摊开掌心。
那是心理学中,表示坦率的手势。
而朱木,也正如那手势所示般,诚挚地开口解释着。
“我呢,很讨厌暴力。”
“……”
“大概……和你讨厌谎言的原因有点相似吧。”
差点露出自嘲的笑,朱木摇摇头,将所有无用情绪抛之脑后,现在的他,至少要保持住自己心中的寂静。
魏良先是沉吟了半晌。
“前辈你其实没有幽闭恐惧症吧。”
突然抛出一个有点尖锐的质问,朱木没有躲避,而是默默点了点头。
灰黑眼瞳由锐利变为低垂,悲伤情绪一点点浸润向棕发少女姿态之人整个身躯,蜷缩一团,似乎想跟整个世界隔绝一般,伤心地靠在墙边喃喃自语着:
“那么,你就是在我这么强调不要骗我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欺瞒我。”
“那是,我的不……”
“不,是我把前辈绑架在前的,所以你并没有错,果然,这次错的也是我。”
轻轻摇头,魏良似乎回忆起什么般,悔意与悲哀之情,于泫然欲泣中显现。
“我什么时候才能做对呢?”
朱木在默默观测着。
他并不非常了解眼前之人,所以,也无法像对其他亲近之人一样对症下药,但现在或许是个突破的机会。
所以,少年决定主动深入:
“做错啊……你以前也做过什么类似的事吗?”
“……没。”
闻此一颤,沉默许久后,魏良才在明显神情不自然情况下吐出一个字。
是在撒谎。
不过,这个明显过头的撒谎才是朱木所最希望得到回应。
“你,对我说谎了吧。”
“没……”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不会对我撒谎吧?”
因为得到话柄,少年的进攻变得自然了起来,虽然依然一副面无表情的平静模样,气势却反而压制了面前女装之人。
“这算是违反诺言了吧。”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
愤怒抬头,咆哮了一半后魏良才发现自己与对方成了眼对眼状态,面对对方那双冷静至极的漆黑眼瞳,少女模样之人急急忙忙地又将头低了下去。
然后,他深深叹息了一声。
“好吧。我的确刚才说谎了,但是抱歉,这个话题我不想跟任何人讨论。”
“跟你现在的装扮……有关系吗?”
“算是吧。”
轻描淡写地一答,不过魏良神情中的悲哀之色却越发凝重。
再加强一点进攻吧?
抱着如此盘算,朱木决心落下铤而走险的一子。
“和你的父亲,有关系吗?”
“咚!”
在话语彻底落下之时,他也倒下了。
被掐住喉咙,又以怪异巨力压倒在地板上,朱木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剧痛。
“你……怎么知道的?”
“咳、呃……”
虽然想发声,但脖子被扼导致的窒息让他至多发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无意义音节罢。
或许是察觉到这一点,突然暴起的魏良也松开了手,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后,突然向门外跑去。
但是。
“啪!”“等等。”
在站起来之前,被抓住了。
虽然手上劲不是很大,但朱木这出其不意的还击还是让对方一时僵在了原地,他先是揉了几下喉咙以平复声音,接着有点沙哑地开口:“次次都提起自己父亲还想让人不联想到那块去,你也强人所难了点吧?如果能解开这个问题我说不定就能被放走了,可不能放过这种机会。”
什么胡扯的理由。
闻此棕发少女面孔之人不由哑然失笑,不过,或许也是这个理由过于胡编的缘由,刚刚那种阴暗到有点恐怖的气氛居然散去大半。
心情轻松些后,他依然站起身,拍拍裙子又在还瘫倒在地的少年面前蹲下,戏谑询问:
“前辈就不怕解决之后我赖上你更不让你走了吗?”
“如果那样不是完全没解决吗?”
一个反问回答过去,朱木艰难从地上爬起,黑色衬衫都变得皱皱巴巴得,短发凌乱面庞粘灰,好不狼狈。
这时,他的肚子发出了“咕”地一声。
“……”
“……噗。”
完了,刚刚的光辉形象全完了。
如果说刚刚只是面无表情的话,现在的朱木就真凝固成一座石雕僵硬在那里。
魏良强行压抑住要暴走的笑声,一点点僵硬挪过身体,转向反面不敢去看僵立少年地开口:
“也是,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没吃饭,我现在去准备一下吃的。”
接着,他又走向了外面。
这次朱木没有阻拦。
……
那之后,魏良大概是在故意避开自己吧,吃饭时也没有出现,只是派黑衣人送来了餐点。
不过也因此朱木难得能一个人静静地吃完晚饭。
吃完后他就开始头疼起现在的状况。
总之,先梳理一下吧。
和之前不同,这次无论是像会长那次戳破就好还是轲持那次打败对方都并不能解决,而现在魏良的状况也使他觉得不能当甩手掌柜。
虽然和这家伙依然不能算非常了解……他也知道对方完全不是抱恶意而来,但到底为什么会选这么激进的手法,并不是现在的朱木能了解的事情。
大几率和对方童年有关。
魏良接近和知晓自己的契机都是朱双,就之前谈话来看,他并不认为两人的友情是作假的,但既然如此,为什么反而要绑架自己呢?
对方曾说过的话一句句闪过脑海。
‘但是……她对你有相当不正当的想法吧?你不会因为这个讨厌她吗?’
‘是我干了坏事……非常、非常坏的事情……’
‘我被讨厌了啊。’
父·亲。
此刻,一个稍有危险的想法突然浮现在少年脑中。
如果是那样的话……还有一项需要确定的事,只能之后去试探对方了。
不过,明明是被绑架状态,居然还能这么悠闲地考虑对方……朱木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斯德哥尔摩了。
望了望门,没有动静。
魏良,果然还是没过来。
深叹一口气,朱木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静静盯着那阴暗的屋顶。
以己昏昏,何以使人昭昭?
“哈……”
果然,心理辅导什么,非他所长啊。
……
晚上突然有点寒冷。
大概是下起雨来了,虽然从白天有些预兆,会一下子下成这么大的雨,也实属罕见。
朱木今日也依然咽下安眠药之后……继续失眠。
基本这玩意儿对他就当个安慰剂用。
“呼。”
鼻子吐出鼻息的声音在寂静黑夜中意外明显。
实在忍受不住这寒意,他想把被子裹紧些,因此开始蜷缩滚动身体。
这时……
“……你进来了?”
碰到了熟悉的触感。
对方也不回话,只是默默点点头,也不再像几天前那样抱紧,只是远远缩在被子的一角。
有点胆怯的样子。
“哈……”
虽然他知道对方是男生……但是,外形上的印象连朱木也不能免俗,抱着体谅他人的心情,他把被子往那边抛了抛。
结果马上被推捼回来了。
接着黯淡月光,少年勉强能看清棕发少女姿态之人表情带着一丝怯懦,一副想接近却又不敢的样子,所以他掐着眉心反守为攻地询问:
“你是不想我靠近你吗?”
“怎么可能、不如说相反……”
“被子,因为是我用过的所以不想接是吧?”
“前辈尽问些怪问题。”
不满地翘起嘴,不过因为这段谈话,魏良神色中胆怯的一部分倒是淡去很多。
让这家伙生病了说不定就可以绑架他出去了吧,然而,朱木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果然也不是人渣,做不到随意对自己释放好意的人进行伤害一事。
所以少年背过身去平静开口:
“你也不拿这些被子,那还不如靠近点,不然我两都要受凉,我背过去就行了。”
感觉现在有点像在应付自己妹妹的时候了……
迟疑一下,最终,随着沙沙的背盖摩擦声,对方温热的吐息在后颈雾起。
“前辈,连我这种人都在考虑吗?”
“谁知道。”
“……”
先是安静了好久,魏良突然试探性地开了口:“之前的事,对不起。”
“是吗。”
“我只是……对那件事真的蛮抵触的,所以反应才会这么大。”
每个人都有他人不允许踏足的地方吧。
因为很明白这一点,朱木只是在确保后方之人能看清的弧度下轻轻摇摇头。
接下来的发展,则有点超乎他的预料。
后方之人,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直接开口:
“前辈对我的事很感兴趣吧,要聊聊吗?”
……这种时候。
还有其他回答吗?
“好。”
朱木稍微,转回了一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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