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摇头:“不,本大爷在想那三个号码同手冢国光的联系,在某种程度上,数字信息要比文字的含义更为准确。你继续,本大爷可以一心二用。”
“好的。”,宗野继续道,“除了电话号码,还有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缓冲了约莫一分钟,宗野才组织好将要出口的话:“这场自杀,更像是一种仪式。我不是指宗教中那种暗黑的活人献祭,而是一种纯粹的仪式感。房子里摆设整齐,橱窗里的碗筷,柜台上的玻璃杯,都擦拭得异常几净,地板,墙壁,院落里的植物剪枝,四处遗留着精心打理的痕迹。从这幢古旧的房子里,你完全找不出一点急促,浮躁,暗流涌动之气,恰恰相反,房子的主人将古宅照顾得很好,真正当作珍宝般呵护。这种仪式感,就像一个人从很久以前便计划出远门,将一切都收拾得妥妥贴贴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背上行囊独自离开,并且永不回来。”
“事实并没有如此美好,因为在水里浸泡太久的缘故,手冢的尸体已经肿胀,面目惨不忍睹,浑身只裹了一件纯白色浴袍,从里散发出尸体腐烂的恶臭,与满浴缸的玫瑰清香混杂一处,催人发吐。”
敏锐的洞察力使迹部瞬间咬定那个突兀的词汇:“玫瑰?”
“是的,这也是警方尚未公开的细节之一,浴缸的水面上,铺满了红色玫瑰,是那种整个花苞而非花瓣,尽管艺术感和花卉的装饰给凝重的气氛涂上了一层朦胧感,但由于高度清晰的皮肉细节,成群的蚊虫细蝇化身食人狂魔,竭尽全力争先恐后地拼命汲取他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养分,巨大的窒息感笼罩在我的心头,我第一次亲眼经历这种目不忍睹的惨象。我哭了,但不知道原因。”
谈及此处,宗野的情绪渐渐显露些许不稳定,眼神闪烁,夹带不加掩饰的悲伤。他的身体或许在此,意识却完全沉溺在极度恍惚的怆然之中。
他曾经无比憧憬的人,真正付出时间在意过的人,毫无生命体征,就这样用身体在死亡和活着之间架起一座桥梁,连接他对生命的深度思考,以及对故人永久的缅怀。
手冢国光,就像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定格在他的生命里了。
宗野的热情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迹部的冷漠,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表情无动于衷,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想通。
“你可知道玫瑰象征什么?为斩首而生的头颅,同时永不屈服。”
“也许有这层含义,但未必是答案,那些玫瑰我数过,正好九百九十九朵,还有一朵,纹在他的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只是关于玫瑰很容易联想到此,可手冢的感情生活实在单调匮乏,同性朋友都少之又少,何况异性恋人?但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其他合理解释。”
“也就是说,手冢国光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谋划好自杀的打算,并非一时兴起或冲动来潮,整个过程进行得相当平静,顺利。”
“目前来看,情况确实如你所言。”
迹部看着宗野,淡淡的笑了一下:“既然事实昭然若揭,你又何必穷追不舍?”
“因为……”
“是动机。”掐断对方的思考时间,迹部直接自问自答道,“你找不到手冢国光的自杀动机,在所有死亡案件里,无论自杀还是他杀,动机都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若没有,所有的推理假设都会建立在一种非真实的基础之上,甚至可能被全部推翻。所以你一开始便问本大爷对自杀的看法,长达两个月的取证调查,在外界看来非同一般的毅力与执着,只是因为你想找出真正造成手冢国光自杀的动机。”
宗野陷入沉默,他再次领略了这个男人的恐怖。
仿佛整个人已经被看穿了般。
“是的,这是连警方也自动忽略的东西,如果找不到动机,手冢自杀这个事实也将不成立,且可能性极高。”
“所以你曾怀疑过,不,也许现在还怀疑着,手冢国光不是自杀,是他杀。”
宗野无奈缴械投降,全盘而出他坚持至今的理由:“强者的死亡必有动机,如若没有,必有蹊跷。”
“有线索吗?”
“有,让我们回到你先前提出的那个疑惑,为什么长达七天之久的失联却没有人发现不对劲。手冢确实一个人独居,他很少外出,只有在每个星期天才会到离古宅最近的超市去,买足一周量的食物,循环往复。至于他的收入来源,警方没有找到相关信息,初步判断他为无业人员,但在他的衣柜里,却有一张巨额存款的银行卡。”
话音戛然而止,宗野从从手提包里翻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棕长发的男人,整体给人偏小之感,眼睛弯成月牙,笑容里溢满温柔。
他将照片倒放在桌上后,用食指和无名指压着推到迹部面前。
“报案者是一个年轻男人,名叫不二周助,他自称是手冢的前男友。”
迹部眯眼,问:“所以你认为,是情杀。”
宗野摇头:“不,我只是断然没想到,手冢是同性恋。”
他闭眼,面前又浮现那个瘦削冷清的身影,那样超然物外的性子,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又有怎样的人,能让他将爱意放任。
没有。
也许,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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