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
那是让人失去所有感知,无法辨析自己的肢体、躯干、甚至大脑,将一切都吞噬的虚无之暗。
在这样绝对的黑暗中,我开始思考。
与其说是我的承受能力足够强,能够在这种局面下还保持冷静,不如说是我除了思考什么也做不了。
没办法咆哮,更不可能手舞足蹈,就只能在大脑里与自己进行着孤独的对话。
于是,在这样不可复制的情况下,我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是谁?
没错,不搞清楚我是谁的话,一切话题都无法推进,一切变革都不会发生。
那么,我到底是谁呢?
思维像是细线一样,向着被封印的大脑深处涌去。大脑表层的思维模式、行动准则、社会常识等已经被我的思维网掌握。是时候扩张地盘了。
拉马克说过:“用进废退。”
经常使用的技艺会变得精湛,不常用的东西很快就会遗忘。就像是住在我隔壁的大学生一样,高中毕业的时候还能辅导我英语,上了一年大学回来,词汇和语法就忘记的差不多了。
呜哇,这个例子太现实了,我都差点汗毛倒立了(虽然我并没有汗毛)。
我举这个例子只是想证明,因为自己处在绝对的黑暗之中,只能思考。所以,我思维扩张的速度开始不断加快。如果让我拥有一具身体,回到原来的社会,一定会成为名垂青史的数学家吧。
但是在那之前,我要找到自己的名字。
我的深层记忆既像是布满陷阱的迷宫,又像是泥泞的丛林沼泽,即便我以远超人类极限的速度催动思维扩张,依然被那太过深邃的黑暗给包裹着。
虽然我活着的时候很看不起那些砖家叫兽,但是他们在这一点上说的还是很正确的。人类的大脑,人类的思维,的确是有着很大没有开发的部分。
等等等等,我死了吗?
的确我现在处于一种极为奇妙的状态,但是这就能判定我已经死亡了吗,死亡就是这样的状况吗?
即便继续思考下去,也只会得出证据不足,无从考证的答案,所以我很干脆地忽略了这一点。
啊,要是被妹妹知道了,一定会说:“老哥真是太神经大条了。”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妹妹啊,进入青春期后就再也不和我一起外出了,还说什么影响不好,唉。真希望请教一下二次元的主人公们,都是怎么和这个年纪的妹妹友好相处的呢。
啊咧,我有妹妹?
仿佛是触碰到了某个关键的接触点,又或者是触发了思维空间的某个机关,我的思维扩张一下子变得顺畅起来。
我把思绪比作光缆,而思维就是在这些光缆中移动的Message(信息)。
在那浩如烟海,可能真的比天上的星星都要浩瀚的“思绪网络”中,我找到了决定性的那一条思绪。
我的妹妹……
没错,我是有妹妹的。而且,那一定是对我来说极为重要的人,重要到即便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忘记她的名字。
萌香……我妹妹的名字是上川萌香。
那么,我的名字是……
几个平假名在记载着萌香信息的“光缆”前端浮现了出来。
原来如此,那就是我的名字啊。
而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正是脱离这片空间的关键,我强烈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于是,我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上川信!”
在这个瞬间,我真正地“说”了出来。能做出“说”这个动作,必然有着身体。
意识仿佛从深海里浮上来一般,神经中枢随着主导者的回归与身体的器官逐渐连接,能感觉到存在着的实感。
我满怀喜悦地低下头去。
唔,白色的连衣裙镶着大量的蕾丝边,看上去就像是给洋娃娃穿的一样。而暴露在我眼前的胳膊和腿,不仅十分纤细,而且太过白皙,以至于让人不觉得,这个人说不定从未暴露在阳光下过。
这是什么状况?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回顾四周,自己正站在一间十分陌生的女生卧室里。之所以确定是卧室,那是因为旁边有床。
至于为什么能确定是女生卧室……
床上的被子是可爱的粉红色,上面还绣着熊宝宝的图案。床头柜上摆放着两个可爱的泰迪熊,一男一女,啊呸,一公一母,胖嘟嘟的脸型显然很招人疼爱。
至于桌椅、书包、笔记本电脑、衣柜,也都是男生绝对不会挑选的型号,一个个都彰显着“女生专用”“可爱才是正义”这样的氛围。
“要糟要糟……唔!”
话说到一半,我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从我那熟悉的嘴里(或许并不熟悉)传出了悦耳的声音,但是那声音十分陌生!
就算我原来是偏中性的嗓音,也不会清脆成这样啊。
一听就是女孩子的声音啊!
我使劲摇了摇头,眼前的世界没有改变。又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臂,那白皙干净又没有赘肉的小臂,因为我的暴力对待而浮现出了红色。那是让人不忍心再施加力量的场景,但我还是狠心地继续用力。
疼痛,极为真实的疼痛从我的右臂传来。
然后理所当然的,我眼前的小熊被单,挂在衣架上的女式外套,桌子上用粉色封皮包住的教科书,一样都没有改变。
世界还是那个样子,一如既往,绝不因为我的绝望而有所改变。
“这到底是搞的哪出啊!”
我简直要抓狂了。那正常人没法忍受的绝对黑暗没有让我抓狂,难以破解的思维深渊没有让我抓狂,但是,眼前的景象让我抓狂了。
突然,我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四处寻找起镜子来。
没错,不能就这么放弃,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假如我现在的这具身体,其实还是男的,只不过是碰巧被邀请到了女孩子的房间里,碰巧今天也穿着女装,碰巧他皮肤特别好、纤细的像是个女生、声音也比我还要中性……
那么我其实只是个变态,而不是女孩子!(感觉前者更加危险)
“找到了。”
我就知道,女孩子的房间,一定会有镜子。
打开壁橱,就发现里面有一面立镜正对着我。
然后,不出所料的……
我看到了一个像是人偶一样娇小可爱,让人不由得想拥入怀中怜惜的女孩子。绝妙的是,那个女孩子就是我。
啊,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的。
那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樱桃一样的小嘴,还有从右肩垂下的柔顺黑发,都像是铁证一样拷问着我的内心。
不不不,不能就这么认输,有可能我的这具身体只不过是被迫变装成了女生,内在还是男的。
带着最后的抵抗,我战战兢兢地脱下了内裤……
然后,我看到了少儿不宜的一幕。
那个瞬间,我没有因为绝望而晕过去,也没有因为惊讶而晕过去。让我晕过去的,是喷涌而出的鼻血。
请体谅一下我这个处男!
不对,从今天以后,我就不是处男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
下面果然没有那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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