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社团活动

熬过烦人的下午课程，在敲响了下课铃后，我向着友人们打了声招呼，便向着社团活动楼所在的另一栋校舍走去。

因为是抢在刚放学的人流高峰期前，校舍显得十分空旷。长长的走廊向着前方不断延伸着，从紧闭着的门内偶尔能听到细碎的声音。

木板在脚下“吱嘎”作响，建成已然有些年头的老校舍给人一种破败的感觉，夏天的晚上在这里开试胆大会一定十分有氛围。

踏入活动楼四层后，已经完全见不到其他人影，空旷的走廊长的瘆人。

这间现在作为活动楼的校舍是原教学楼。5年前学校修建了新校舍后，这里的教室就被当做社团活动室与杂物堆放间使用。大部分文艺社团的活动室都在一二三层，没什么部员的灵异社则被挤到了三层。

我走到灵异社的活动教室前，伸手想要把教室门拉开。

“咦？”

门“咔嚓”响了一声后，却没有移动。我仔细一看才发现，门还是锁着的，这让我不由得有些惊讶。

在我的记忆中，社团活动室一般都是不锁门的，因为里面什么也没有。曾经作为物理准备室而存在，在被撤去了实验道具之后，这里只是一间毫不起眼的空教室，想不到有什么将这里上锁的意义。

那么，是学校给社团活动室集体换了新锁吗？

这个可能性在我脑中转悠了一会儿，便被我排除了。虽然这里的设施都比较老，但是近期并没有听说因为被人撬锁而引发的盗窃事件，那么就没有突然更换所有门锁的必要性。这会给负责社团活动的老师，还有学生带来大量的不方便。

这么说来，是露露莉亚学姐自己锁上了门吗？

就在我思索着的时候，走道里响起了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会踏上四楼的，除了我以外，只会是那个人。

我转过身去，看到了已经极为熟稔的那个面庞与姿态。

用秀丽来形容都稍显失礼的精致五官，像是神话中的精灵一样素**净的肌肤与闪动着的大大眼睛，整个人流露不像是人间之物的空灵气质来。即便是在阴暗避光的走廊里，依然像是有星屑从身上洒落一样，让人觉得光彩逼人。

若论美貌，我还未见过更甚于她的人。

尤其是那一头仿佛是夏季夜空所见，流淌于天空中的星河一般银色的长发，给人难以忘记的强烈存在感。

但是，这并不是我尊敬她的理由。

她的智慧与知识，果断与勇敢，即便是在一个丑陋的男人身上，也会让人心生敬仰，更何况是如此美丽的一个少女。如果是在古代，一定会有无数的信徒，聚拢在她的麾下吧。事实上，我也可以算是这其中的一员。

露露莉亚·Ｖ·波尔多，直至现在依然是我无法窥视的深渊，隐藏着巨大秘密并且背负着御灵师复古派希望的少女，她同时也是引导我成为御灵师的前辈。

我破解了她在灵异社布下的小小游戏，又在她的一系列试探下确认了决心，于是开始了作为御灵师解决与灵有关事态的生活。虽说如此，直到现在，我也只执行过一次任务，那就是牵扯到奈绪的宫崎舞死亡案件。在这次案件中，学姐让我自由行动，我才得以尽情发挥。可以说，她是给了我机会的伯乐。

“学姐，下午好啊。”

“下午好啊，绘乃。”

学姐用一贯的看上去普通但似乎又隐藏着些什么，宛若带着一层薄纱般捉摸不透的笑容，和我打招呼。

“你等了有段时间了吧，我这就开门。”

“也没有多久，不过，为什么突然就开始锁门了？”

面对着我的疑问，学姐只是抿着嘴唇笑了笑，然后将门推开，示意我自己去看。

我向着打开的门中望去。

原本那个干净整齐，看上去像是古典部胜过灵异社的社团活动室，已经大大变样。

长桌被撤掉，换成了一张横过来摆放的方形办公桌，上面有一台电脑和堆积如山的资料。我感觉那张桌子很眼熟，似乎是从学姐的事务所里搬过来的。

原先空空如也的铁皮书柜，在经过清扫之后，摆放了一些看上去就极为艰涩难懂的大块头书籍。堆放在角落里的废弃桌椅也都不翼而飞，那里新摆着一台小桌子，上面放着饮水机还有茶壶、水杯、零食拼盘等杂物。

曾经用来储存仪器设备的大铁柜并未移动，不过里面已经陈列了新的“居民”——一副完整的人体骨架、水晶球还有塔罗牌等用途不明的道具，最底下的一层还放着一台看上去很新的望远镜。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进了社团活动室，将书包放在摆杂物的桌子上，然后拉开窗帘。

活动室窗户朝着西边，放学后正是阳光最好的时候。在这里的话，基本不需要开灯。比起LED灯的光亮，我更喜欢颜色更加温柔而且会渐渐变化偏移的太阳光。

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后，我环顾四周。

“虽然还是和灵异社不太搭边，不过总算有种在进行社团活动的感觉了。”

“哎呀，绘乃还真是苛刻呢。”

学姐轻笑着，坐到了方桌后面的椅子上，然后把自己缩在软软的靠椅里。

“怎么突然就把东西全部搬到学校里来了？”

“哦，这个啊，因为那间房子的合同到期了。顺便想着老是让绘乃外出去那边也不太方便，我就没有续租，而是把据点设在了这里。”

“嗨，原来那个事务所是租的啊，我还以为是学姐的房子呢。”

“别开玩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哪来的闲钱自己买房子啊。”

学姐哑然失笑，用手推着靠背椅转了一圈，停下来之后敲着桌面说道。

“绘乃是不是想错了什么啊。我虽然是传统派御灵师的统帅人物之一，但是东京可从来不是传统派的地盘哦。发源于神话底蕴众多，信仰更为坚定的大阪、四国等地域的御灵师，与在东京建立政权的政府组织，两者的势力范围，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能清楚吧。我在组织内部，目前来讲还是‘无归属’的野人哦，算是传统派打入内部的一颗暗子吧。”

“明明是暗子，就这么讲出来好吗？”

“有什么不好。”

突然的，学姐从椅子中站起来，比我略高的身体遮住投向我的阳光，从变得模糊的表情中，只能窥得有着绝对自信的笑容。那个压迫感，那个嘴角的弧度，是让我愿意追随她的最重要的原因。

“因为……绘乃是不会背叛我的。”

这不是试探，也不是确认。因为学姐用的不是反问语气，而是称述语气。她只是很平常的，将一个再显眼不过的事实，讲述了出来而已。

相信自身的能力与人格魅力，对于做下的决定、做出的选择从不后悔与猜疑，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相信露露莉亚能够带领传统派复兴。

“哇，原来学姐这么信任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但是你的声音里完全没有那种感觉哦。绘乃也学的口是心非了呢。”

面对学姐开玩笑一般的指摘，我也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曾经的我，在以上川信的名字行动的时候，是一个绝不容忍欺瞒、谎言，极为纯粹的男人。我并不觉得那样的自己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比那时要坏。

生活是一种状态，行动是一种理念。人可以为了自己而活，也可以为了别人而活。在为自己而活的时候，就绝不动摇地坚持自己的初衷；在为了别人而活的时候，就努力成为更让人觉得安全而幸福的自己。

或许这是妥协，是一种被称作背叛的改变，但我想，以前的自己一定也会原谅现在的我的。而且就算不原谅，又与我何干？我最重要的宝物，早就得到了。

“呼哈~早上好啊，信。”

“已经是下午了哦。”

绘乃揉着眼睛，从半空中慢慢地浮现出身姿来。她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却有着能让御灵师和别的灵都无法轻易观测到的隐匿才能。

“如果不是因为重塑灵体的时候混杂了太多杂质，可能御汤利会觉醒CODE。”

学姐是这么说的。

虽然学姐有听到我和绘乃的对话，知道我们两人的真实身份，不过她答应帮助我们保守秘密，无论是对外还是对我，都用御汤利来称呼绘乃。

御汤利是绘乃对既是自己守护灵，又是自己去世的好友的爱称。绘乃借用了这个名字跟随着我。我们曾经因为误会而发生争吵，但是已经互相理解。她现在是我值得信赖的伙伴，也是我最为重要的半身。

“居然一觉睡到现在，绘乃会变胖的哦？”

“才不会！灵体要怎么才能变胖啊？”

绘乃那宛如阳光下丰收的麦穗般灿烂的金发，随着她可爱的举动轻轻地晃动着。她因为刚睡醒而半眯着的眼睛现在已经清醒过来，大大的眼睛中闪动着灵动的光芒。

一旁的学姐微笑地注视着我和绘乃的互动，过了一会，才让我们静下来。

“今后，社团活动将会继续在这里开展。绘乃，布置的习题你写完了吗？”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情顿时忧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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