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9 失去

我从没有想到，一个人的惨叫声能那么悲怆。

渡边悠介像是自己的手，自己的足，自己的心肺，自己的喉管被切下，被割开，被碾碎般，发出了哀痛至极的声音。

一个人能够切身体会到他人的痛楚吗？

他的反应就像是在证明这一点一样。目睹妹妹倒在血泊中的惨状，他就像是那些伤出现在自己身上一样，感受到了同等，不，可能是更甚的痛楚。

“渡边，你冷静。”

不慎摔倒在地上的他，像是连站起来的时间都没有一般，手足并用地向着妹妹的身躯爬去，仿佛这样就能够守护到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我试图制止他，但是明明那么怯懦，渡边悠介却用巨大的力量拍开了我的手，转过来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安定的光芒。那份疯狂，就连我都不由得退避三舍。

他很快地就转回去，走到渡边茉莉的身旁，静静地跪了下来。

宛若守护着花圃中精心培育的花朵一般，用那纤细的手缓缓地伸向渡边茉莉那苍白的脸颊。

被鲜血点缀的嫣红嘴唇，显得如此娇嫩，对比那逐渐冰冷的躯体，有一种震慑人心的美感。

渡边茉莉静静地躺着，仿佛只是小睡了一觉一般。

但那张开着的无神双目，让她显得是如此的悲惨。瞪大的墨色瞳孔，流露出深深的不解。

“风间，你快去通知江坂先生，我会保护现场的。”

“知道了。”

这种时候，风间也不会逞强说什么自己才是负责任这种蠢话。他十分明智地选择了将这里交给我。

“呃，是黑田学姐吧，能拜托你去打一盆清水过来吗？等会儿要用，害怕的话就让伊岐陪你。”

黑田茜微微摇了摇头，但是在看到躺在地上的渡边茉莉后，又犹豫了一下。

“我自己去就可以，但是……”

“伊岐，学姐就拜托你保护了，我要分析现场情况，脱不开身。”

没有时间磨蹭，我强硬地给出了指令。忠厚的伊岐修点了点头，怀着悲痛地看了一眼跪坐在尸体旁边的渡边，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呢……”

看着已经停止哭泣，但无论如何似乎都不打算从妹妹的遗体旁边离开的渡边悠介，我感到有些头疼。

就算是我，也不会对陷入这种情况的人，再说出过分的话来。

而且，如果躺在那里的是萌香的话……

我摇摇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里排除。

我绝对不会让萌香受伤的，绝对会让她平安地活下去，哪怕是要献祭一切。

没错，这才是我一直以来应该做，也是正在做的事情。守护好我的亲人，我独一无二的妹妹。

但果然，一旦升起了念头，就无法轻易放弃。如果失去了萌香，那我应该也会像是渡边悠介一样悲痛吧。妹妹死去而自己独自活下来，那还有什么意义。

因为这个想法，连带着，我对渡边悠介也怀上了一丝同情，因为他那软弱表现而涌起的不屑也不见了。

能够为了妹妹反抗我，这样的家伙，只是把勇气深埋在心中了，终究还是有点血性的。

最终，我还是没能在风间和黑田学姐他们赶回来之前完成验尸。

只有江坂一个人跟着风间返回了。

他一上来就看到了还在微微抽泣的渡边悠介，与躺在她怀中的渡边茉莉，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人是怎么死的？”

“被人用水果刀割破了喉咙。切面并不平整，可能是因为刀子不锋利导致杀人者选择了拉扯的割裂方法。”

或许是我说的太过血腥，在场的众人全部脸色大变。我赶忙补充了一句。

“死者并没有明显的反抗痕迹，虽然还没有检查，但应该喉咙口就是致命伤。我猜测犯人是在将渡边茉莉杀死后才进行的这项工作，目的是扩大出血口，让现场看起来更加惨烈。”

不够即便如此，众人还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打了个寒颤。

“水来了。”

黑田学姐跑着走了过来，手上搭着几块毛巾。而水盆自然是由身强力壮的伊岐端着。

见到众人都到来，准备手续也做好了，我走过去拍了拍渡边悠介的肩膀。

“我不会说什么节哀顺便这类安慰的话，因为人死就一切都结束了。至少，最后让你的妹妹干净整洁地离开吧。”

虽然是诡辩，但我觉得，也只有这样的话，渡边悠介才能够接受。

“呜呜……唔啊！”

渡边悠介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张嘴就面色巨变，捂着嘴跑到墙角去大吐特吐。不仅将早餐喝的粥吐了出来，就算胃里没有食物了，也没法抑制住呕吐的欲望。

看到珍爱的明日梦在自己面前被人这样残忍的在死后鞭尸，他大概是承受不住了吧。

“噩梦……这一切都是噩梦。额呵呵，茉莉不会死的，我得赶快醒过来才行……”

“渡边，你……”

一旁的伊岐面色不忍，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被我制止了。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吧。”

听到我这么说，大家都不由得沉默了。

是啊，除了让他自己冷静，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们什么都做不到，这就是那样的世界。

“可恶啊！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伊岐修握着水盆的手指因为过渡用力而发青，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怒。但此刻的我也没有心情去吐槽他。

这已经是第三个牺牲者了，而是在被认定为安全的宿舍楼内死去。就算是我，也感觉事件地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掌控。

而且……

这件事说出去的话，队伍恐怕。

想到昨天就基本崩裂的众人，我感到脑瓜子一阵疼痛。

“我来照顾渡边悠介，你们处理现场吧。”

突然，黑田学姐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站出来如此说道。

众人都用惊讶目光看向她。人人自顾不暇的现在，居然会有人愿意去牺牲自己照顾别人吗？

被我们盯着，黑田学姐苦笑了一声，用相当缅怀的声音说道。

“我曾经有个弟弟。”

接下去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大家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有人安抚情绪不稳定的渡边悠介终究是一件好事。而且这样一来，终于可以探索现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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