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飞龙与荆棘【Pt.2】

“启动大光影迷彩！”

传心频道里，中队指挥官的声音响起。话音刚落，一道透明的蛋形屏障便将整支中队包裹在内。他们一头扎进乌云，在经历一阵颠簸之后，一跃冲上云海，湛蓝的穹顶万里环伺。坐惯客机的兰，头一次能拥有如此开阔的视野。

云流飞快往身后窜去，天际边泛着淡黄的薄雾，下方的乌白平原翻涌出一朵朵奇状怪云。他往身后看去，但见那些名为“云轮”的奇异飞行器们正紧跟在龙群后方，兰试图看清小狮子在哪一架里，但反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只好作罢。

忽而一阵呼啸传来，兰循声望去：在他们之下，一架米粒大小的人类客机正在云表上穿行。此时此刻，这架飞机在兰的心里发生起奇异的反应：它就好像是人类社会的代表，提醒着他自己还活在2019年的世界里。这让一直在文明边缘上挣扎的兰感到精神恍惚……一个多月前，他也是坐着这样的飞机回到家乡，那时的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有朝一日骑上龙背突破边境，更没想到自己会有朝一日就这样飞向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在那飞机里，不知有谁会踏上兽人的命运旅程，自己却又浑然不察……

看着蓝的几乎要滴下水的天空和眼前的群龙，兰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直到传心频道里又传来总指挥铿锵有力的声音：

“变保全警戒队形！”

话音刚落，原本集中在队伍头部的战龙开始往两翼移动，将云轮群环抱在内，兰所在的飞龙随之移动到了左翼。几条没载兽的龙翅膀大张，从队伍头顶跃过，朝四下飞去。

“哇哦！”坐在兰背后的兽人发出一阵惊呼，“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随舰双体兽做这种机动。”

“这些家伙都是精英。”载他们的巨龙顺势说道，“礼典四五段和承范一二段的兽。”

“承范？！”这家伙看起来很惊讶，“我才勘士一段，承范一段，简直了。话说你几段呀？”

“我礼典二段，下半年去考礼三。”战龙答道。

兰听得似懂非懂……

“话说，能详细说说勘士承范什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么？”兰不禁问道

“不知道吗，都进保密部队了这些都是常识吧。”战龙道。

“没，我临时进来的。”

“他是新生兽人，”兰身后的猫兽人接道，“在相灵运作上很有一套，就拉来当战斗力了。他原来可是神秘学家，还差点把半个湖给抽干了。”

“没那么夸张吧……”兰小声嘀咕。

“反正对于新兽人来讲很厉害就是了。”猫猫道。

“那你到了雪苍兰后可以直接跳级考，”飞龙说，“跳迅猎考勘士，直接可以进保密部队。”

“但是，”兰觉得这些家伙好像搞忘了最重要的事情，“详细说说?”

“是奥玛，AOMA，简称奥玛，”飞龙道，“兽灵相灵斗术，英文是什么什么occultic martial art……”

“anthropomorph occultic martial arts，”猫兽人补充说，“这是结合兽人相性开发出来的先进战术，兽人们全指望用AOMA防身。迅猎、勘士、礼典、承范都是AOMA的级位。”

“迅猎、勘士、礼典、承范？”兰重复道。

“还有小达人、大达人、旨尊和列冠，”猫兽道，“大达人、旨尊和列冠都没法考，要靠战绩才会承认的。”

“所以有迅猎、勘士、礼典、承范、小达人，和没法考级的大达人、旨尊、列冠？”

“对，就是这样，”猫兽人回答说，“雪苍兰许多东西都要看级位，比如说新生兽人至少要在一年之内取得迅猎二段的资格才能在星辰阶梯城之外生活，否则会被强行遣送直到考到为止。”

“你在说什么啊，是一年半考到迅二。”坐在最后的豹子说道。

“呃？我记得是一年？”

“是一年半，”飞龙说，“昨年还是前年刚改的规定。原来一年考迅二着实够呛，相灵学格斗什么的都要补习，特别是在还有生活工作的情况下。”

“嗯，那是我记错了。”

“还不止如此，在保密部队里面，谁能探索多高等级的灵境，谁能负责什么行动，都要看AOMA级段位。高级位的兽人还能拿到补贴，”战龙继续说道，“我记得是承范以上就有钱拿了。”

“不过承范也挺难考的，”猫兽人应道，“听说还要出比赛成绩，都快成格斗运动员了。”

“出比赛成绩也不难啊，训练的时候不也经常组织比赛么，”战龙说，“只要受AOMA联盟承认的比赛都算数，又不是让你打进化杯。”

“但也挺难的。”

“嘿，考上去了可是有钱拿，辛苦一点有什么，”飞龙道，“而且AOMA级位考评又不止是光看战斗能力。”

“说起来，”兰廷说，“AOMA都要考些什么？”

“初级考笔试、体能和实战，”飞龙回答说，“之后就要分方向了，是战术战斗还是理论贡献，或者是阅式仪仗，考的内容都很不一样。不同种属的兽人也不一样，比如有翅膀的肯定要考飞行，有腮的肯定要下海。呵，复杂着呢。”

“我听说管奥玛考试安排的兽工资很高，是不是啊？”豹子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咯，你回去问问你的教练吧。”战龙答道。

兰廷突然想起什么，问：“精微体重构也属于考试范畴吗？”

这一问让飞龙楞了下神：“精微体重构？如果你要走双体兽路线的话是要考。别的种属我不知道，但龙属双体兽的话，精微体重构最早是在勘士二段可以考。”

“勘二就能考了？哇哦，”猫兽人惊叹说，“我听说可难着呢。”

“说难也不难。”飞龙说，“你以后想走双体兽路线吗？”

“不，”兰说道，“我只是比较有兴趣。”

“神秘学家！”猫猫嘉许道。然而这仅仅是因为兰的兽迷身份罢了。

“你有兴趣么？小猫？”飞龙问

“我？啊？那个很难的吧。”

“想听听么？猫猫双体兽可是很受欢迎的呢，毛茸茸的。”

“哈？毛茸茸的？哦，那我也听听吧。”

“豹子呢？”

“我无所谓，用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也不错。”

“好，那我开始讲了哈！”

于是，他们三就这么在龙背上开始预习精微体重构的知识。这个相式正如猫猫所说的，很难，光是理解基本概念就画了大半时间。对兰廷来说，相灵学概念和神秘学有不少出入，也丝毫轻松不了。只可惜龙背上没有纸和笔，兰廷只能依靠记忆力。他把要点默诵了一遍又一遍，感觉一知半解，但现在也只能这么办。

“好了，这些就是全部了。”一个小时之后，战龙宣告了学习结束，“怎么样，能理解多少？”

“我脑子酱住了……”猫猫说。

“等下， ”飞龙语调一变，“传心频道里有情况。”

不等兰廷接进频道里，他但感身体往上一扬，一股奇妙的空虚感充满下半身，但见整个队伍猛地往下一扎，往乌云中飞去。

频道里，传来中队指挥的声音：“……要进入螺旋塔区域了，做好准备！”

“卧槽，这么快……”飞龙嘀咕道

他们一头扎进黑成一片的乌云里，一轮又一轮兰不认识的相场纷纷撑起，兰还在犯迷糊，但听得黑雾之中电光一闪，轰然爆鸣席卷而来，他直到现在才发现他们是闯进了雷云里！

而这些正是避雷的相阵！

“坐好了！”

战龙话音刚落，整个队伍登时向左猛地一拐，还不等兰廷重新调整好姿势，又猛然向下……他恍若一叶扁舟置身于滔天怒海，兰竭力跟上飞行节奏。他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洋娃娃被残暴地甩来甩去。头顶是黑云脚下是黑云，周围全是黑云，平衡感被搅作一锅浆糊的他几乎没法分辨出重力的方向。这幅景象让他想起了虚无视效——周身上下也是漆黑一片，只不过黑的没有这么不详，他也没有被惯性甩得翻江倒海。

在好一阵努力之后，兰才勉强找到了正确姿态。他抓着鞍具的扶手，压低身子。他看着被高速拉出长长残影的层云，想到这趟天空之旅总算是迎来了“正餐”。

目前为止，他们做的还不错。螺旋塔没有察觉在他们头顶上方的乌云里，一支飞行中队正借黑云之便暗度陈仓。

但距离他们脱离危险还有好一会儿时间。

中队进入一段平飞。趁着短暂的平静，猫猫手忙脚乱地撑开了避雷相阵。就在相阵闭合的那一瞬间，一束树干粗的电光在身旁乍现，如果不是防风场有一定隔音效果，兰廷觉得自己肯定就和听觉说再见了。

现在，整个中队都仗仰着这片云海藏匿行踪。按照以往，雪苍兰要想突破庸常世界的防空网易如反掌。但自从螺旋塔把灵境怪物纳入麾下之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低过云层可能闯进灵境，高过云层则很可能被游荡的怪物袭击。雪苍兰虽然能轻而易举让雷达眼前一抹黑，但在超越常理的灵境异灵面前，任何有意识的生物都应该小心谨慎。

躲进云里根本就不是为了骗过雷达……就在他们的上空，不祥之物们正在游荡。在雪苍兰的电视台、广播频道，或是杂志报纸上都对那些存在做过报道：那些在边境如蝙蝠般回来飞去的，身躯臃肿面容丑陋速度却奇快无比的，来自“灰色之都”灵境系的“拆吞者”。在有关灵境怪物的典籍上将它们记载为“诞生于灰色之都的贪欲，被食欲驱动的纯粹的造粪机器”这些飞行肥猪人喜好将猎物活拆吞食，这让它们虽然没有灵魂污染的黑雾，它们的进食场景依旧能对所有目击者造成极度不适。

换做以往，这些怪物早就拿这片空域的人类客机开荤了，但出于螺旋塔的控制，以及颇令兽费解的原因，这些异灵竟不会对庸常人类产生兴趣，甚至有能隐去身形的能力。猎兽组织螺旋塔像以往一样不希望将战火烧到庸常世界，即便如此，拆吞者们也拆掉了一架客机的减速板，险些酿成冲出跑道的惨剧。

这些怪物，就是螺旋塔的防空手段。

不过，在他们上空的“防空手段”却和平时不同……飞龙中队来时，这篇空域并没有被螺旋塔如此戒备。这些怪物与其说是防御手段，到不说正是冲着截击他们的目的而来。如果不是这片云海，他们可能就得被迫在螺旋塔地面防空火力的注视下和这些怪物战斗了。

在螺旋塔还没有死灰复燃的年代，拆吞者这被贪欲驱动的东西行动没有章法，毫无战术可言。但就像发生在这片大地上的无数怪事一样，仿佛在一夜之间，这些家伙也懂得战术布置了。他们甚至懂得在云海中安插了眼线。中队对这一手也做有准备。承范一段的战士正在悄无声息地歼灭藏匿在层云间的异灵。

但没兽能指望这就能骗过螺旋塔。

中队指挥也深谙于此……

未几，传心频道里便传来命令：

“作战时使用高穿甲、高速、追踪相式，三十秒后全队做三千米穿云机动，泛金字塔，喷泉防御。开始倒数！三十，二十九……“

小猫握紧了相灵杖。

“……十，九……”

未等倒数完毕，刹那之间，他们冲出云海，天光乍明，陡然之间冲进一片晶蓝世界。在他们上空，数十个黑点在高空浮泛，一如天空瑕斑。突如其来的湛蓝让闪得兰睁不开眼，而后是此起彼伏的嚎叫，通过超越庸常的听觉，在辽阔无疆的穹顶之下高放回荡。

那是拆吞者集群发现他们的咆哮声。

相式启动的嗡嗡声，混杂着战吼与叫骂在整个战队里响起。透明锋刃暴雨倒流般扯破高空薄云，向那些黑点直刺而去。几头怪物躲闪不及，相式剃刀也似地将他们大卸八块。那些丑陋的残肢失去了内在支撑，被现世法则磨成齑粉，一阵烟般消散于存在之外。

“……三，二，一，起！”

雪苍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