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两种选择

在男人手指点在郭倚驰额头的那刻，四周的黑暗渐渐蠕动出一寸寸乳白的光芒，在这寸寸光芒的映照下，黑暗褪去，留下一所校园。

男人和被捆着的狼人程尧呆在篮球场的角落，看着篮球场上大发脾气的郭倚驰。郭倚驰正要骂出口，周围白光涌现场景变幻，回到了上周的心理课，男人看见郭倚驰大声说了一句什么，周围忽然爆发出一片片淡蓝色的雾霭，坐在教室角落的一桌双胞胎姐妹一惊，却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好看着蓝色雾霭被所有人吸入。狼人程尧看见雾霭同样涌进了徐宏高身体里，但是在徐宏高忽然的皱眉加摇头打喷嚏的时候，雾霭就全部排出了。

画面忽然静止，停滞在了徐宏高刚打完喷嚏正吸气的时候。

他还翻着白眼。

男人背着手，开始在这座停滞的教室内走了起来，男人边感受着雾霭，边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状态。

趴在桌子上用前面人的身体挡住自己小动作的聊天的、肆无忌惮地聊天的、边手舞足蹈边聊天的、边偷偷看直播边聊天的、学习的……

学习的？

男人停下脚步，诧异地看了那位在低头默默学习的男生一眼。

原来是睡着了。

男人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看见了几个真的在学习的，最后晃了晃头，转过身看了看程尧。

“你们这……三个魔法师都没有预感到这次变化吗？”

狼人程尧依旧不发一声，只是睁着淡蓝的眼睛，淡漠地看着男人。

男人也自觉没趣地笑了笑，摆摆手。

“好吧，我就知道。”

男人正要转过头去，忽然余光瞥见狼人程尧的颈间已满是汗水，再仔细看去，赫然发现狼人程尧的尾巴已经有些被汗打湿的痕迹，微微颤抖着。

却只有脸庞沉静异常。

男人视线只微微停留，便迅速移开，若无其事的转回。

男人在教室停留了一会儿，很快便又转换了几个场景，一直到郭倚驰刚刚来到这个班报道，这之中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

男人沉吟了一阵，场景停留在郭倚驰刚刚坐到座位上的时候。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狼人程尧。白光再次涌现……

炎热的夏日，空气被夏天的阳光灼烧的微微颤抖着，风也不能带来清凉，只能带来远处的炎热，身形瘦弱的男孩坐在操场外的绿化带边，和身边坐着的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聊着什么。

“穆霜，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玩呀？”

年幼的郭倚驰奶奶地问着，手中抓着一截树枝，赶着地上的蚂蚁，眼睛扑闪扑闪的。

“大家好像都喜欢热热闹闹的呢。”

“因为我不喜欢热热闹闹的呀，”穆霜抬头看了看树间斑驳的光影，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照出一块块美丽。

穆霜伸着懒腰，向后一仰，躺倒在了草坪上。

“我还是喜欢安静的东西多一点，喜欢风啊，树啊，草呀，小虫子呀，还有安安静静的你呀！”

穆霜水灵的大眼睛看向旁边坐着的郭倚驰，嘻嘻一笑。旁边的少年小脸一红，刚要将目光移开，便忽然看向躺在地上的穆霜，眼睛惊讶的瞪的老大。

“这，这种虫子也喜欢嘛？”郭倚驰颤颤的伸手指向穆霜头顶。

正落着一只巨大的蚂蚱……

女孩一愣，刚伸出手，大蚂蚱一下子蹦起来撞到了她的手上。

“咿呀！！！！！”

操场边忽然响起一声惨叫。

画面快进一下，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

“你，你不要哭了嘛……”小郭倚驰正蹲在女孩旁边，一手抓着一只虫子，小郭倚驰想安慰一下女孩，摸摸她的头或者擦擦眼泪什么的，可是怎么都下不去手，另一只手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地挥着。

“不要哭了嘛穆霜，你，你看，虫子都被我抓住了！”

郭倚驰正慌乱着，忽然将虫子往女孩面前一举。

“你看！”

穆霜的哭泣忽然停住，随即更大声地哭了起来。

“哇——！！郭倚驰你是个大笨蛋！！！”

郭倚驰被女孩的哭声一下子吓到，手一松放开了蚂蚱的腿。

蚂蚱轻盈地再次落到了穆霜的脑袋上，然后轻盈地跳开。

女孩哭的更凶了。

郭倚驰忽然觉得，那只虫子一定是故意的！

总有虫子要害朕！

画面一转，还是那个女孩和那个男孩，还是那个女孩在哭，也还是那个男孩在旁陪伴。

不过不同的是，这次的女孩并没有大声哭泣，而是小小地抽泣着。男孩也只是安静地坐在女孩旁边。

“郭倚驰，郭倚驰，郭倚驰！”女孩哭着，叫着身旁男孩的名字，一双腿来来回回地踢着。

“郭倚驰郭倚驰！！”

而被叫名字的男孩此刻只是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郭倚驰笨死啦！！”

女孩生气地一踢腿，随即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安静，随即接着哭了起来。

“我妈妈死掉了啊……”

小女孩忽然低头，泪水盈满眼眶。

男孩的头更低了，轻轻地发出一声鼻音。

男人微微皱眉，画面跳动。

那是郭倚驰不小心把穆霜的“秘密”说出去的时候。男生们震惊地看着穆霜，也震惊地看着小郭倚驰。

“妈妈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是一个在炫耀自己的知识的声音。

“我妈妈也说过！”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

“我比你知道的多！”l

“不是！就是我知道的多！我还知道下一句呢，下一句是……”

是随之而起的攀比的声音。

“嗒”

是小女孩跑出教室时关上教室门的声音，却无人听见。

除了跟出去的小郭倚驰。

……

“妈妈都快半年没回家了，爸爸只告诉我妈妈是出差，要不是我翻了爸爸的柜子……”

那是小女孩和小郭倚驰背靠背坐着，小女孩在阳光下的倾诉。

……

“穆霜！不要伤心了！就算他们都不喜欢你，我也会陪着穆霜的！”

那是夕阳下小男孩幼小脸上的坚毅的表情，和小女孩忽然的一个笑容。

……

“没关系的，穆霜要是被欺负了，我会保护穆霜的！”

“谢谢，谢谢你……”

是阳光下，小男孩的安慰，和小女孩稚嫩的一个吻。

轻轻地点在小男孩的脸颊上。

……

“你们不许欺负穆霜！”

“没妈的孩子为什么不让人欺负！”

是独自冲向几个恶劣男孩的背影，和一道擦着眼泪哭泣跑远的哀伤。

……

那是两道伤口，和一片淤青。

……

那是小女孩仿佛再也停不下，也仿佛再也不会开始的哭泣。

那是小男孩仿佛就在女孩身边，也仿佛再也无法接近女孩的身影。

……

那是小女孩的父亲和小女孩一起来到学校。

“对不起……郭倚驰……”

那是小女孩的愧疚。

“爸爸没有问我，直接给我办了转学……对不起……”

还有小男孩的愧疚。

……

…………

那是一个出现在散打教室里的幼小身影。

那是无数次的挥拳，

那是无数次踢腿，

那有无数滴汗水流下，

那藏着无数次的默默哭泣，

那从未出现过一声叹息，

那从未发生过一次放弃，

那只有一颗悲伤但永不言败的心，

和仿佛无穷的坚毅和愤怒。

…………

……

那是一条夕阳下的小巷。

躺着的身影们在不断呻吟着，

站着的人心在不停哭泣着。

这仇永远报不了，

因为那个女孩再也回不来。

因为郭倚驰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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