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的夜空总是会被圆月的身影所包揽,在这样的日子里,魔力的节点往往比以往十分高效。
不光是魔法,对于人也是一样。
拉普拉斯躺在躺椅上,注视着庭院水池之中的圆月若有所思,最后还是不得拿起手中的书细细品读。
前卡迪巴公爵的书大多都是些地方风俗,拉普拉斯听说,他身前便是一位忙得停不下来的人,经常离开帝国独自旅行,听上去像是个随意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现任的皇帝也从未给予过他什么封地,倒是像颁奖给学者一样给他一些名誉上的东西。
公爵对于这些东西一点都不在意,所以都被他丢进储藏室里了。
拉普拉斯手中的书是从桌子底下抽出来的,那里有一个箱子,里面存放着的是公爵生前写下的东西,类似笔记一样的东西。
箱子上几乎没积什么灰尘,或许不久之前有人来这里收拾过。而令他有些惊讶的是,这里边放着的大多都是些游记。
卡巴迪公爵前往各地所遇到的事情,甚至连一顿饭的事情都还要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来,其记录之详细令拉普拉斯连连称奇。
过去他刚刚从诸神庭院来到地面的时候也总是像这样旅行,虽然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产生类似‘道德规范’这样的精神产物,一切都像个大猩猩一样一点就怒,自此也引发了不少种族惨剧。
但毫无疑问,那段日子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份珍贵(ps:真的很贵)的回忆。
认识了同样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的伙伴,也认识了忤逆命运而同样走上反叛道路的属下,见识到许多在天空之上所无法见到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吃到了各种各样的美食。
有着同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起旅行,不说幸福是不可能的,那可是犹如泡沫般转瞬即逝、如梦似幻的日子。
“调香绘鱼,真是怀念啊,现在居然还有么……”
拉普拉斯的嘴角上扬成一个美妙的弧度,乘着月光正好,根据书面上的文字与自己的回溯记忆想象起过去吃过的一种食物,结果拉普拉斯显然已经是一副沉浸于美食之中的表情了。
稍许时分过后,他这才从脑补中反应过来。而这时的他也注意到了,门外有人在敲门。
门外那团有些紊乱的魔力,让他一时间不好确定对方的身份,直到打开了那扇门后他才注意到来访之人。
刚换下一身便服的玛利亚穿着一身素色的睡衣,从衣服间暴露出了作为亚人种中魅魔才会拥有的恶魔犄角与黑色尾巴。
正当拉普拉斯准备询问对方的来意时,毫无防备的他注视着面前的少女重重地跪了下去。
“……求求您。”
“做什么?”
“求您……帮帮我。”
拉普拉斯皱了皱眉头,只是手中的力气并没有落着半分。正准备合上房门的时候,注意到远处传来的一道光,正巧是巡夜人在夜巡的时刻。
他随即叹了口气,退了回去。
“进来吧……”
“感谢大人……”
亚人种里的魅魔是一种十分特别的种族,具有十分强大的生物钟概念。虽然在平时乍一看和一般的人类种没什么区别,但在深夜时分会生长出魔力的犄角与尾翼,如果长期不吸食雄性生物的精气便会死亡,虽然没有生殖隔离,但出生的孩童中也从未出现过男性的例子。
魅魔也具有异能,但效果实在太弱了,所以在亚人种这样争强好胜的国度里往往都是最下位的存在,往往做的工作也都是服务一些上位的氏族。
虽然在亚人里魅魔的地位不高,但在人类种里却是意外受欢迎的种族。
自古代起,便有有钱人会专挑魅魔来当玩物,因为异能太弱,所以几乎不会有什么反抗,以高价被奴隶商人抓来的魅魔比比皆是,可以说是勉强依靠着种族特性生存下来的种群了,也就比那些快要灭亡的种族好上那么一点。(ps:这里指拉普拉斯的种族布伦卡达尔)
而在连续多个国家废除了奴隶制,英知操纵的魔法受到严厉管制后,情况倒是稍微好转了一点,但也就是把明面上干的事情搬到暗地里罢了。
像拉普拉斯从黑市里买下雪华一事中也不难看出,贩卖奴隶什么的已经不是第一天干的了,反而在大型的拍卖会上缺少优质的奴隶会成为比较罕见的事情。
“帮你?要我帮你什么?”
坐回了躺椅的拉普拉斯眯上了眼睛,摇晃的身影中透着一股无声的威严。
之前便是被这位少年在话语上压制下来的魅魔即便是在进入了房间之后,也一直保持着双膝下跪的姿势,将脑袋沉沉地倒了下去,甚至就离着拉普拉斯的脚掌只有几十公分的样子,倒也是十分诚恳。
“求求您,帮奴婢解除身上的禁制吧……”
“禁制……原来如此,英知的魔法么,你也是奴隶?”
魅魔点了点头,随后再一次把头低了下去。
“奴婢知道大人神通广大,所以……”
“所以想要求我解除奴隶的精神控制么,真是打得好算盘啊……”
“恳请大人……”
拉普拉斯嗤笑着注视着匍匐的身影,换了一个姿势问道。
“那……我问你,我凭什么帮助你?”
“……”
“换言之,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奴婢的一切。”
“……你,已经可以离开了。”
拉普拉斯只是冷漠地注视着跪在地面上的肉块,淡然地下达了逐客令,随即拿起了桌子上的笔记端详了起来。
只是脚边的身影并没有做别的动作,继续保持着一样的姿态,甚至直到拉普拉斯再一次出声前她都没有动过一下。
“……还有什么事么?”
“只要您能解除奴婢的禁制,即便是保存至今的贞洁……”
“说到底只是蝼蚁之辈么……看来,还得给你上一课啊。”
拉普拉斯放下书,直接注视着眼前的小小魅魔。
玛利亚顿时感觉自己的大脑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尽管现实中的肉体没有受到一丝损伤,但脑海中却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浑身缠绕着不详咒印的白龙俯视着干涸的大地,而四肢环铐着锁链的少女在烈日的灼烤下抬起了脑袋。
此刻的她感觉自己就好像要在下一刻回归天空的火球一般,饥渴占据了她身体的全部。
“这里是……?”
“这里是你的心像,你的内心世界。”
伴随着一道苍老声音的响起,一道黑影从天空中落下,直直地插在少女身旁的泥地里。
是那把蛇剑,和之前落到了玛利亚手中的那把剑一模一样,不论是质感上还是锋利程度上,没有丝毫不同。
“拿起那把剑,来打赢我。”
那道宛如遮蔽了天空般的身影如此说道,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其声音中多了一丝认真。
“不、不可能的……那种事情……”
面对着天空中那巍峨的白影,少女将一口冷气吸入肺中,战栗不可阻止地在她的身躯中蔓延开来。
“是么……第六百六十六号禁忌全附着、七神咒印拟似解放,异能-神谕矩阵-展开!”
漆黑、铺天盖地的黑色覆盖天空,化作无尽的黑雨落下。
黑雨黏着了大地,将大地化为漆黑之海,渐渐上涨到覆盖少女匍匐着的身影的程度,浑身如同被蚂蚁撕扯着,但少女仿佛木头人一般无动于衷。
“这仅仅只是开始罢了,做好接受怒火的觉悟吧,蝼蚁!”
古代的幻想种放出最后的宣言,伴随着它的意志,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黑色,如此浑然天成的黑色。
无数的黑液开始回流,被白色的灾厄之龙所聚集到面前,仅仅只用了数秒时间,整片漆黑之海便被它聚集成了一个细小的黑球。
“【魔神·灾厄灭世波】”
“啊啊——————”
象征着神王之怒的白紫色光忙霎时淹没了大地,任何碰触到的物质只允许接受消亡的命运,世界在这一瞬间化作了无尽的灰尘与水蒸气。
烟雾渐渐散去,远方轰鸣之声进入了少女的耳中。
作为正面承受了幻想种全力一击的少女此刻脸上已经铺满了无数由血液、眼泪、鼻涕所混合起来的东西,现在的她除了躺在地上,甚至连动一下喉咙这样的小事都无法做到,仿佛呼吸也将在下一刻停止。
黑雨再一次降下,这凝结成实质的魔力仿佛取之不尽般,再一次回流至天空中的白影面前。
足以击穿星球的一击再一次降临在她的身上,甚至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直面的、充斥着毁灭的一击再一次击穿了大地。
“啊啊——”
她的悲鸣消失在光芒的尽头,留下的只有被摧残得残破不堪的肉体。
又是黑雨,细雨总是无情的降下,而无慈悲的神明就如同一座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雕像一般,进行着循环往复的破坏工作。
面对着再一次聚集起来的黑球,魅魔在心底再一次念道。
(又要来了么……)
星球再一次被击穿,少女重重地落在了干旱的地面上,就和一开始的一样,天空落下了黑雨。
(啊啊啊……要是,能早一点解脱的话……)
这时,少女终于意识到了,身旁插着的那把异形的长剑,就和一开始时候的一样,静静地矗立在斑驳的地面上。
熔灭世界的光束都没能在它的身姿上刻下一丝的痕迹,注视着那么美丽的它,少女挤出了浑身最后一丝力气,缓缓朝它伸出了手。
【反叛吧,用那把剑来杀死我,证明你并不是蝼蚁。】
“杀死……你……杀死……”
握住了剑柄,少女感觉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而之前造成的伤口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白龙身前的黑球迅速收缩为黑点,巨大的冲击再一次朝着这满是疮痍的大地上袭来。
【是啊,尽情反抗吧,用上你的一切。】
白光覆盖了大地,而这一次的光柱之中,似乎出现了些许的不协和音。
尽管那声音真的很小,小到比心跳声还要低鸣,连自己都会漏听的程度。
光芒随着时间一同流逝,但这一次的大地与上一次的大地有着些许的不同。
不仅看上去没有受到丝毫攻击的样子,在这之上,甚至还从干旱的地表之中抽出了新芽,在顷刻间长成了苍天的大树。
而站在光荫之下的弱小身影并未随着光芒一同逝去,她将挡下了光芒一击的蛇剑放下,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从新生的大地上一跃而起。
【反叛吧,吾等生来即为平等的存在,所行之事皆为讴歌平等。】
杂乱无章的攻击落在了白龙的身上,纯白无暇的鳞片上沾染了红色的液体,而世界在她的一击命中后渐渐发生了龟裂。
如同精致的玻璃般,世界在此刻化为了虚空的碎片。
两人回到了书房,拉普拉斯还是那个姿势,一样的角度躺在那里。
唯一不同的是,此刻的魅魔少女却站了起来。虽然手中的蛇剑已然不见了踪影,但她还是保持着收剑的动作。
拉普拉斯与玛利亚同时睁开了双眼,注视着对方。
“我该教你的都教给你了,现在你知道要做什么了吧?”
少女点了点头,微微弯下脑袋说道。
“请少爷帮助我解除禁制。”
“早这样不就好了。你成功证明了你并非是蝼蚁,既然是大家都是‘人’的话,那便谈谈你愿意付出的代价吧。”
“和之前一样,献上‘我’的全部。”
“吼吼?‘你’的全部么,作为奴隶的‘你’都拥有什么价值?”
“‘我’的意志、‘我’的信仰、‘我’的忠诚,这就是‘我’的全部。”
“很好,那么,吾便实现你的诉求吧,代价、确实收到了。”
一道淡红色的纹章在玛利亚的脖间一闪而过,拉普拉斯摇晃着躺椅,看了眼迟迟没有离开的身影,疑惑地问道。
“你怎么还没走啊?”
“……可是,少爷还没有帮我解除禁制……”
“……早就接触了 。”
“什……?”
“我一开始就说了,你可以离开了。还记得我把自己的血给你喝下去的那天晚上吗?”
“欸……记得那天晚上…我好像发了高烧……”
“那就对了,我的血在进入了你的身体后,和你体内的禁制产生了反应,最后中和掉了。作为中和的体现,所以你才会发烧。”
“还有这样的事情么?感谢少爷的大恩,玛利亚会一直将这份感激深藏内心。”
拉普拉斯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那么,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
“……嗯,用平等的眼光看待世界,我想成为这样的人。”
“那便去做吧。改变思想的前路上可是布满了荆棘,这样的道路可能会持续一生也说不定,但是你应该做好觉悟了吧?”
玛利亚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空无一物的腰间。
“能够拼荆斩棘的‘剑’的话,现在的我已经有了。”
尽管那里空无一物,但经过少女的手,仿佛像是挂载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一般。
至少拉普拉斯可以肯定,那绝非是通过物质能够轻易夺走的,重要的宝物。
(ps:下一章玛利亚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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