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来客（上）

黄昏将天空染成了琥珀色，而云朵如同被熏制成熟的三文鱼一般，让那藏匿于胃中的馋虫显得咄咄逼人（龙）。

拉普拉斯放下了手中的公爵旅行随笔，望向那片将窗台打成酱色的天空。

夕阳西下的盛景他见过太多了，无论是在天界，还是在人间，这样的孤景总是透着一股相似而不尽相同的落寞。

“爸爸？”

“怎么了？”

房间里的另一位客人歪起了脑袋，将手中的一份文件给递了过来。

“哦，家庭作业啊，这个我昨天就完成了。怎么了，对雪华来说还是太难了吗？”

“嗯。”

少女垂下了耳朵，拉普拉斯笑着抚摸着她的脑袋，随着少女露出了舒适的表情，脖子间的金属枷锁也频频发出金属与金属间的碰撞声。

“所谓的魔法，其实就是另一种看待世界的角度。人类通过自己的手和工具以劳动来改造世界，而魔法师则是利用魔力来改造世界，到这里还听得懂吗？”

少女摇了摇头，但是从她摇摆着的尾巴间可以看出，她其实已经很努力了。

拉普拉斯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继续说道。

“没事的，即使记不住这些复杂的东西也没有关系，等到有一天，雪华也发现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的时候，你的血脉会回应你的。”

“血……脉？雪华更喜欢山鸡的血，甜甜咸咸的很好吃！”

“哈哈，那算什么？要论血的话，那果然还是云鹿的血最好喝。”

“云鹿？”

“是一种只有在云端才会有的幻想生物。”

咕噜咕噜~

拉普拉斯看到一旁的白发少女摸着自己的肚子，烧红色的脸庞甚至比起那天边的云朵还要更盛三分。

“哈哈……你也肚子饿了吧？”

“嗯，肚子里边空空的……”

“说得也是，毕竟今天一起去山上玩了嘛，浆果什么的看起来没有吃肉来得饱啊。真是奇怪的，平时的这会儿，公爵府应该到饭点了啊？”

“今天好像要来很伟大的人……樱桃和我说的。”

“樱桃？哦，是那位矮矮的女仆么……我出去看看，雪华先在这边把作业做做完吧。”

一位之前和他打过照面的女仆身影浮现在拉普拉斯的脑海之中，公馆内的女仆数量之多简直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听伊莉丝说那些里很多一部分都是冲着卡迪巴公爵有钱这个身份来的，工资也在同行里处于中上游，久而久之便成为了许多一般家庭把孩子送来打工的地方。

“雪华……讨厌作业。”

拉普拉斯离开了房间，呼吸了一口走廊内的新鲜空气。

注视着空无一物的走廊，拉普拉斯感受到了些许违和感。直到愣着过去了数秒后才意识到，是少了女仆们的忙碌身影。

往常的这个时候，总归还是有几位女仆来二楼浇浇花盆之类的，而今天却少见的一个人也没有。

抱着这样的疑问，拉普拉斯下了楼，这才发现了不少在忙碌着修缮花盆的工作。

“怎么了？”

“啊，是二楼的客人啊。抱歉，我们有一位不小心打碎了花盆，今天等会儿还有一位客人要过来，所以得马上清理这里的瓷片。”

“原来如此，那剩下的人呢？”

“多半都在厨房吧。今天女仆长不在，所以大家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玛利亚是出去了么？”

一想到昨天晚上她还来过自己的房间，今天就离开了，说不准是为了和她背后的人暗中搭线。

毕竟刚知道自己解除了奴隶的禁制，或许是想回去报仇？

拉普拉斯摇了摇头，心想昨天才和她对话过，就这么冲动么……

他看了眼已经渐渐灰暗下来的天空，走出了大厅，步入夜色下的喷水池区域。

在外边扫着落叶的女仆有不少，但此刻的拉普拉斯却没有继续询问的意思了，而是找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使用起了魔法。

“神权-领域管理-搜索目标……啧，玛利亚这家伙，竟然不在帝都？”

无论拉普拉斯搜索了多少次，神之领域的纹章内都只有零零散散几个红点，而其中并没有丝毫魅魔的气息。

除非是她死了，要么就是她离开了帝都。

而对方要是死去的话，作为上位者的拉普拉斯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那么最奇怪的事情就在这里了，玛利亚离开帝都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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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老头子一个人来，不需要搞这么大阵仗吧。”

端坐在位置上的拉普拉斯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甚至连客人到来了都没有完全意识到。

一旁的雪华则是迫不及待地敲起了餐盘，被坐在家主座位上的伊莉丝瞪了眼后，无奈地低头玩起了刀叉。

“院长，路上辛苦了。”

伊莉丝指示着一旁闲候的女仆为这位刚到的老人端上盘子与刀叉，老人也是露出了感激的表情对这位负责的女仆表示了感谢。

今晚来公爵府做客的人，正是那位卡扎马洛学院的院长，帝王的导师——卡玛鲁·卡达姆。

年迈的他脸上还总是挂着一幅乐天的表情，只是，今天的他看起来精神有些不够集中，甚至连餐巾的纽扣都系错了。

“菜真多呢，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了这么多，最后还是只能靠你们年轻人来吃了。”

老人笑着握住了刀叉，随即叉起一块西蓝花放入口中。

“嗯，这个酱汁不错，记得好像是叫沙拉吧，真是稀奇啊……”

见到老人开始用餐，雪华便迅速地摆弄起刀叉，开始解决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大腿肉。

伊莉丝的胃口很小，她只是切了一小块牛肉，抹了点酱汁便放入了口中，时不时还对另一头的老人露出和善的笑容。

“不用在意我这个老头，我虽然老了，但叉子还是拿得动的。”

拉普拉斯摆弄起刀叉，喜好吃肉的他随便从面前的鸡汤中切下一小块肉丝，放入自己的口中缓慢咀嚼。

大约过了有四五分钟，老人与伊莉丝之间的家常闲聊时间也算是结束了。

随着老人的一声低沉的咳嗽，伊莉丝明白，谈话即将进入最最重要的阶段了。

“对了，老朽有一件事情不得不告诉你。”

“院长请讲。”

伊莉丝也在同一时间放下了刀叉，事实上，从刚才开始，她便没有再进行进食了，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位于南希尔德西南方向古代森林的魔神封印被解除了……”

老人的话语听起来很轻，但事实上其中的沉重只有自己人才能明白。

听到了老人的话语，伊莉丝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自己左手边那位久违地以慢动作进餐的白发少年，但那仅仅只是短短一瞬。

“老朽知道这听起来不太可能，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说明了一点，魔神拉普拉斯已经离开了妮娜大人的封印，现在所行方向未知。”

“讨伐了魔神的四英雄，学院的那位创始者么？”

“是的。如果……老朽是说如果，你还想要继承卡扎马洛的话，恐怕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毕竟，老朽已经一百余岁了，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情便是继续维持帝都龙脉了。”

“……”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毕竟你有这个权利。你还很年轻，没有必要将有限的时间投入了讨伐魔神这样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之中，但是，学院里现在够资格能跟随妮娜大人的学生，甚至连老师都没有，恐怕这一次即便是封印了魔神，人类也需要付出不少代价的吧……咳咳。”

“讨伐魔神……么。”

伊莉丝露出了寂寞的笑容，老者见状也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地问道。

“老朽在彼岸的法师之塔有朋友，如果你不愿意继承下任院长的位置，那便送你过去吧。那里的环境对你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可不像学院里这般浮躁。”

拉普拉斯抬头看了老人一眼，他回想起之前班主任拉瓦说的，去那个偏远的法师之塔，大概需要在学院在读期间攒到五十万胜点才有资格前往。

伊莉丝的才能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院长老头竟然对伊莉丝这么好。

“不……我想继承院长的位置。”

“是吗？那太好了。”老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和蔼的笑容。

“但是，这也意味着你肩负着未来作为帝国的至高者之一，前往讨伐魔神的义务……你做好这个觉悟了么，伊莉丝哟？”

“嗯，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再迷惘了。讨伐魔神的工作，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做到。”

“很好、很好！不愧是老朽看中的人，记得要一直保持这份自信，我能教你的也只有这些了，那剩下的就全权交给妮娜大人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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