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实验素体002

雨，秋雨漫无边际地从天空中洒落，仿佛深见不底一般将云层染成了灰暗的色调。

一滴、两滴……数十滴雨露沾湿少年那探出走廊栏杆的手心，微凉感从手心之中朝周围扩散开来。

手心之中的水流渐渐积蓄成一个小水洼，随后顺着少年那崎岖的手心往下滑落，最终在地面上溅起一朵并不算小的水花。

无数晶莹的碎片迸发出无数的世界，过往的记忆如同虚像一般浮现在拉普拉斯的脑海之中。

……………………

存在于冰与雪的交界之地，人类所无法到达的寒冰山川——雪域圣山迦南，那里有着一座由坚冰雕钻而成的地下宫殿。

长度横跨一条大河主干，而内部仿佛一座精心雕刻的室内建筑，完整保留了古伊斯卡时期的构装机械风格，无用但却精美，便是这里的主色调。

这里的主人时刻要求自己的审美能够达到最好，所以网罗了这个世界当中极其稀少的金属矿物修建了宫殿。

但宫殿的内部并不纯粹是古伊斯卡文明的构装风格，况且还保留了单元房间与单元房间之间的分割性，以及深处极寒之地的星导供暖装置。

在某个漆黑的房间之中，少女点起了魔法矿物制作的灯，微微发亮的灯芯勉强能够将整间漆黑的房间照亮，是一间急剧拥有构装机械感的房间。

书的某一页被照亮，少女细心地在书页上寻找着自己所不曾熟知的古代文字，没过多久，房间外便传来了另一位住民的报告声。

“露露卿，实验素体002发生了心脏错位，而且做出了痛苦的挣扎，现在需要再往舱内注入营养剂吗？”

“……原来如此，不用担心，那只是正常的<神血>排斥反应。请让实验继续……”

“是！”

“以人之躯对神明的反逆么……果然，消除防卫的本能真是件麻烦的事情呢。等等！露露也要一起过去！”

穿着了一身奇怪的北方民族的衣服，屋内的少女合上了书页，走到了大门的旁边，将手安放在一块金属压板上，门便如同智慧的生物一般打开了。

房间外等待着的是一位有着金色秀发的高挑女性，腰间安置着一把看上去有些不合时宜的长剑，而一头在矿物灯光下闪闪发亮的秀发却被简单地绑成了一簇。

此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她那身勾勒出身体线条的黑色紧身衣了，将她曼妙的身体线条呈现出来。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这座伟岸的‘城堡’之中并没有能够欣赏这一点的‘人’。

相比之下，比她矮了两个头的少女显得有些土气了不少，但少女身上无时无刻不体现着的神圣感却总能让人忘却这种土气的感觉，甚至遗忘那位高挑女性的妩媚。

“谢谢你伊莎贝拉，走吧。”

“是，露露卿。”

金发的女士拉起少女的手，两人行走在光源仅仅间隔了数十米的过道中。

“拉普拉斯大人也在三号实验室里面吗？”

“是的，那位大人现在正在模拟素体的体内循环术式的展开，估计很快就能得到心脉位移的错误程序了。”

轰！！！！！！

远处的一个房间内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名为露露的少女在与金发的女士对视后，两人不禁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发生了什么！”

及时赶到的金发女性来到了实验室之内，幽暗的环境内只能勉强从烟雾中看到几个发光的身影。

“哈啊……等等我啊…伊莎贝拉……这是？”

金发女性迅速构建了元素魔法将室内的烟雾全部吹散，而身旁另外的那位少女则是冲入了房间之中。

“拉普拉斯大人？”

一台冰冷的椅子上，一位穿着着学士袍的白发少年出现在渐渐消散烟雾，而身旁的少女疯狂摇晃着一直睁着眼睛的少年。

片刻之后，少年眼中的红色印记消失，随着而来的如同黑洞一般的清明眼瞳。

“露露……现在先别管我的空蝉，先确认素体002有没有死亡。”

“露露卿，快看！”

金发的女性大呼了一声，而另一头的粉发少女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变，来到了已然炸成了满地的实验舱面前。

“变成白发了？”

其他几个并列的实验器皿中的人形素体都是呈现黑发的状态，只有这具倒地的素体呈现着异样的白发。

“这个爆炸，难道是……”

“多半是激发了<神血>的反应，之前的心脏位移应该只是个开始。伊莎贝拉快过来搭我把手，将002放入那边的备用实验舱中。”

“是！”

“这是……心脏的脉搏，速率是0.3，稍微有些奇怪，这个数值比以往要高！”

“什么意思？”

“……尽管这只是露露的猜测，恐怕，她已经从无意识生命体进化成【神之壳】了，实验……成功了！”

“……实验成功了？”

“这只是露露的猜测，还需要之后的实验佐证，现在还无法完全确定。”

“假如真如露露卿所说的那样，那么我们<逆鳞>的目的……”

“所以说现在还不好说嘛，闪开闪开伊莎贝拉，我要开始注入营养剂了。”

随着满脸写满喜色的金发美女走到旁边等候，粉发的少女开始操作着复杂机械的运转，刚刚充斥着空气的舱内迅速被注入的蓝色荧光液体所充斥，而意外也在此刻出现了。

“咳咳……咳……”

舱内的白发素体发出了两声咳嗽，随后粉发的少女脸色变成了如同冰天雪地般的苍白。

“不、不可能……”

少女再一次按下了注水的按钮，水位开始下涌，而实验舱的舱门开始随着水位一同下降。

“露露卿，你在做什么？”

“……不，这绝不可能……”

“露露卿？”

“伊莎贝拉，现在赶快停止其他几具素体，第二次‘潘多拉’实验……彻底失败了。”

“……是！”

纵然很不是情愿，但金发的女性还是听从了少女的安排，将一根连接着001号、003号、004号素体的管子装上了针头，随后径直插入了自己的手臂之中。

血液回流进入了注水的实验舱中，随着红色在幽蓝色的液体中扩散，女士拔出了针头。

“异能-血爆。”

仅仅一瞬，注水舱之中只剩下了素体们残缺的肉块，再然后只剩下了浑浊的红色液体，最后实验舱将内部的液体全部抽出，什么也没有剩下。

“呼……露露卿，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发的女性移动的视线静止在半空中，因为她意外地看到了，粉发少女怀中的那位年龄看上去不过十岁的赤果少女正在微微颤。

“露露卿……这难道是！？”

“是的，不是【神之壳】，但也并不是【堕日神】，多半是……”

怀中的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眼，颤抖的睫毛之中聚集了痛苦，展现了生命中第一次分析的自主意识。

蠕动的喉咙积蓄着力量，灵动的眼珠捕捉着五颜六色的信息世界，而大约三秒钟后，少女终于阻止起了一丝游离的气力。

“……妈……麻？”

“……夜晚的梦迎来了结束，早上好。【伊莉丝】，就叫你伊莉丝吧。欢迎你来到无边的地狱。”

“‘人’？这不可能……明明、明明就离实验的成功只差一点点了，可恶的造物神……我们的声音难道无法传达到吗？”

金发的女性狠狠地将墙壁中锤出了一个大洞，而后金属的墙壁像是生物一般生长了回来，还原成了一开始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一切都将从零开始，而只有怀中少女的眼中露出了如初生雏鸟般对于新世界的好奇心。

……………………

被人工光源所洒满的庭院之中，少女轻快的身影在林间舞动着。

“爸爸！妈妈到哪里去了？”

少女如同纯白无暇的百合花一样，在那百灵鸟一般美丽的眼仁中，世界仿佛会一如既往般新奇下去的吧，少年如此想道。

露出了印象中见过的妖精长老的慈祥表情，少年一次又一次安抚着少女灵动的脑袋。

“妈妈现在有重要的工作，伊莉丝如果想当个好孩子的话，可不能过去打扰她哦？”

“嗯！因为凯瑟琳姐姐说，伊莉丝是好孩子，所以伊莉丝即使感到寂寞了，也不会去打扰妈妈的！”

“嗯，好孩子好孩子。对了伊莉丝，爸爸带你看星空吧？伊莉丝想不想看星空呢？”

少女的眼中映出了疑惑的色彩，但这份疑惑却如同划过天际的流星般短暂。

“爸爸，星空是什么啊？”

“星空啊，就是外边世界的夜晚天空。”

“天空是什么啊？”

“天空就是这里上面……是啊，伊莉丝还没有亲眼见过天空呢。现在确实还不能带你出去，但总有一天，你能看到外边的世界的。”

“外边……”

少年露出了寂寞的笑容，随后他伸出了右手，在右手上凝聚出了一个球体。

他轻轻往上一举，无数的星点在空中炸裂开来，包裹住整个庭院。

“好美……”

“是吧？这就是……星空，我已经尽力想要做一个特别像的了，但实际上的星空可比爸爸做的这个还要漂亮呢。”

“真的吗？”

“爸爸有骗过你吗？”

“爸爸真厉害！”

“哈哈……伊莉丝好痒哦~哈哈~别摸爸爸的咯吱窝啊~”

对于少年来说，那是一段在生命中少有的，能称得上美好两字的日子。

世界也仿佛如同这狭小的庭院世界一般温馨，或许对这位少女来说，这个世界便只有肉眼所见这般大小吧。

所以，她从内心希冀着这一成不变的世界，一成不变的【箱庭】。

是的，要是一切都是‘一成不变’的，就好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什么东西能够摧毁并凌驾于由终天十一环所联系的万物的话，那毫无疑问的，便是<谎言>——莫妮卡·普蕾蜜娅《魔法纪事》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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