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之后，他们……

雄伟的瓦尔哈拉山脉的天空上，萦绕着呈现螺旋状的云层，时不时在云层间闪过两道青蓝色的雷光。

相比于远方的帝都瓦尔哈拉的霞光一现，这里的景色看起来要凶险了许多，甚至有不少居住在积雪覆盖的针叶林地段的生物，都开始了少见的迁徙动作。

不少在这一日深入密林的学者注意到天相大变，不由得拿出了手边的笔记本，记录着这一千载难逢的可怕气候变化。

而正在这流光涌动的云海之上，一道惨白色的身影悄然落在了作为瓦尔哈拉山脉主峰的穹顶。

那是人迹罕至的秘境，别说生物的痕迹了，甚至连自然的痕迹也没有留下多少，只有一些光秃秃暴露在阳光底下的天然矿物。

解放了真实肉体的拉普拉斯一路带着已经半龙化的伊莉丝来到了这里，缺氧的环境显然让她的龙化速度变慢了不少。

但速度变慢始终只是变慢，并没有办法完全阻止少女脸上的痛苦蔓延。

拉普拉斯早该猜到那本魔道书就在伊格尼斯手里的，至少之前在学院里的时候，自己要是能强硬点直接过去把魔道书抢过来的话，或许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

遗憾的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并不会无故消失，而寻找解决的办法便是在这一事象下唯一的出路。

拉普拉斯放下衔在口中的少女，白化的翅膀上蔓延着肉眼可见的血丝，不禁让拉普拉斯将展现在外表上的乐观情绪，连带着自己外部那发出金属撞击声的巨大翅膀一同缓缓收起。

以伊莉丝现在的肉体轻度，是否能够支持得起血脉的力量尚且还算是谜。

不过唯一知道的一点便是，强行唤醒血脉的力量总归比一点一滴接受血脉的力量要危险得多，其最坏的结果莫过于在孵化的途中便身消玉陨。

事实上，这个可能性十分的高。

布伦卡达尔这一种族的一大特征便是出生率特别低，或者说，大部分的幻想种出生率都很低。

而布伦卡达尔出生率低体现在作为幼崽孵化的胚胎阶段，布伦卡达尔一族往往在千年左右才会增添新的成员，而实际拥有的‘卵’每千年大约有十到二十颗左右。

也就是说，布伦卡达尔的出生率实际大约连一成都不到。

虽然伊莉丝是特殊的布伦卡达尔个体，血脉的浓度也没有像拉普拉斯这样的纯种高，但那也只不过是将这个巨大的风险稍稍弱化了而已。

“咕啊……”

少女大口地从空气中吸取着必要的物质，而拉普拉斯看着一副白化状态的伊莉丝，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现在摆在拉普拉斯面前的选择有两个，一个是用虚空将少女与周围的魔力隔绝开来，再寻找药物将她的血脉力量平息下来。另一个就是放弃维持现在的状态，让拉普拉斯再强制往她体内灌血，直接加速这个过渡的过程。

无论是哪个，对于事后的伊莉丝来说都是十分危险的，而且无法保证在这之后就一定万无一失，即便能躲过一劫，疗养一段日子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库……啊啊嗯……”

一条白色的皮包软骨从少女的裙子里边探了出来，除了内部繁茂的血管以外，连骨骼的分布都能看得十分清楚。

这条尾巴很快便被包裹上了由魔力凝结成的白色鳞片，甚至连内部的骨骼也在极短的时间里快速地硬化，在阳光下反射着白樱色的微光。

可供选择的时间越来越短，注视着这样的伊莉丝，拉普拉斯咬紧了牙根，决定选择后面一项。

或许之后伊莉丝会埋怨自己吧，但拉普拉斯更想选择这条成功了无疑会对伊莉丝影响巨大的线路。

“<门·开>！”

天穹之上，螺旋的风暴缓缓睁开了眼睛，无数的流云打开了一道通往蔚蓝深空的通道，而这条通道也只有传说中拥有掌控天穹的神明——布伦卡达尔才被允许通过。

束缚着无数枷锁的翅膀在这一刻张开，那张满是破洞与枷锁的沧桑翼翅在此刻犹如积蓄着巨大力量的弓弦一般，在下一瞬，便一跃冲上了云端。

拉普拉斯抓着银发的少女往天空的深处冲去，无数的繁星渐渐在深蓝色的背景中出现，连之前感觉伸出手便可以触摸到的云彩也被这对巨大的白翼甩在了后边。

逃离重力掌控的巨大翅膀在空气中拍动着，随着越往上走，空气中魔力节点的存在渐渐变得稀薄，浅绿色的丝带在世界之壳的外部涌动着，由以太构成的繁星在此刻成为了他们唯一能够看得到的光芒。

就在这一刻，失重感渐渐消失，拉普拉斯感受到自己再一次被重力捕捉到，便放松了翅膀，往重力的方向落去。

巨大的遗迹空岛遍布在拉普拉斯眼前的空域当中，他脚底下踩着的地面，也只是这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伊莉丝感受到周围的空气以及魔力再一次变得充盈，脸上露出了比原先更加痛苦的表情。

原因没有别的，正是因为这里是布伦卡达尔一族的祖地，到处都充斥着古老智慧生物在这里生活过的气息。

拉普拉斯将少女安稳地放置在一块石板上，虽然这只能稍微增加一点成功的可能。

半空中，一颗橘红色的果实落在了拉普拉斯的指尖上，那颗果子正是那天在黑市当中，他花了近亿梅洛买回来的不死椿果实。

对于亚人种来说，这颗果实确实是觉醒异能的好东西，但对于幻想种来说，体量还是太小了，要是再多几颗没准能安然让伊莉丝渡过觉醒阶段。

拉普拉斯将橘黄色的果实从中间撕开，柔软的果肉已经尽然成熟，果肉的质感上像是东大陆才会有的柿子一样，光是看着就让拉普拉斯不禁流下了口水。

“伊莉丝，张开嘴。”

近乎失去了意识的伊莉丝强忍着痛苦松开了牙根，拉普拉斯伸出手臂，用两根指甲捏开了少女的樱唇，将从成熟果实中的汁水挤入了她的口中。

伊莉丝的喉咙上下摆动了两下，将灼热的液体吞入腹中，此刻的她只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滚烫岩浆渐渐没上了自己的身体，转瞬间便咳出了一口连带着果肉与血块的混合物。

“不要抵抗……把那些痛苦都抛之脑后，感受着灵魂与血脉交融后的自己。”

“嗯感……受……自己……”

听到了拉普拉斯的话语，伊莉丝脸上的红潮倒是退去了不少。

虽然因痛苦而紧蹙着的眉头并没有放松多少，但这显然比她刚来到祖地的时候要好受了许多。

拉普拉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将伊莉丝周围的空间缓缓密封，将少女所处的空间制作成‘炉’，只允许外界一个方向的魔力进入她的身体。

他让大部分的魔力都涌向少女的翅膀以及鳞片外壳，在等到外壳生长完成之后再让魔力渐渐涌入她的身体，最后完成内脏的部分。

这段时间是枯燥的也是漫长的，不断控制着魔力的流向对布伦卡达尔来说虽然是类似本能一样的东西，但并不能拜托这个阶段的枯燥乏味。

远处的鹿形生物似乎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远远地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后便继续埋头吞噬起嘴边的青草。

徐徐微风拂过地上的青草，白龙的羽翼也随之静静地摆动着，其上遍布着的鳞片反射着并不存在与世间的虹彩光芒。

……………………

孑然一身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如同四百多年前第一次睁开了眼睛一般，一道如同彩虹般的光晕从少女的眼瞳中一闪而过。

她没有去惊醒因为疲惫而陷入沉睡的少年，而是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那是和人类的手一模一样的白皙手臂，如同从矿石之中采集出来的碧玉一般雪白。

但少女能够明显地感受到，那其中最根本的构成发生了变化，用炼金的术语来说，就是从下级的物质变换成了上级的物质一样奇妙。

随着少女的意志流转，一条条纤细的条纹出现在了她的手背上，转身间便化作了柔软的透明鳞片。

像是感受到了少女苏醒了一般，低垂着脑袋的白发少年缓缓睁开了睡颜，见到少女的苏醒也只是露出了一道自信的表情作为出院的献礼。

“抱歉，吵醒了你了？”

“没有，其实我已经睡了一天了，也差不多该醒了，不过旅行停在了中途确实有些惋惜……”

少年默默地伸了个懒腰，而少女则是扶了扶自己的一头银线，缓缓从少年的大腿上起身。

发现自己的校服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连之前挣扎的痕迹都不剩下了，她也大概猜到了这多半是身旁这位少年的手笔。

不过她也意识到这是对方关心自己的一种体现方式，内心之中便涌出了一丝甜意。

看了眼面前的白发少年，伊莉丝突然回想起之前他可是收到了致命创伤了的，但现在看好像已经没有事情的样子了。

“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吗？”

“啊，这个啊？之前乘着你血脉觉醒结束的那段时间修复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具身体并不算是我的本体，而是用空蝉制作成的拟似躯壳。”

“空蝉？”

“妈妈以前给你做的那本幻想种大图鉴里不是有吗？看你天天抱着那本书，应该记得很熟的样子，没想到爸爸还健忘啊……”

“哪有！”

少女娇嗔了一声后便往拉普拉斯的心脏上锤了一拳头，而后者像是露出了受击的痛苦表情，一时间让伊莉丝觉得少年之前话语都是他用来安慰自己的，但在注意到少年嘴角的那抹恶作剧成功后的笑容后，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受骗了。

“哈哈、哈哈……不骗你了不骗你了！”

“爸爸这个骗人鬼！”

“哎哟！这回是真的疼了！你这小妮子真是往死里下狠手啊喂！”

“……空蝉，等等……那个空蝉难道是金蝉褪下来的壳吗？”

“哈哈，终于注意到了吗？是的，所谓的空蝉就是由幻想种金蝉所变换的壳。存在于幻想之中的幻想，能够变换任意面孔的幻想种——金蝉，空蝉的存在就是他们异能的体现。不过现在的这副身体还算是以我真正的肉体作为模板在人类种中的投影，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了禁忌的诸神封印，但能力也被大大削减了不少。”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个时候你没有死。”

“是的，我的本体与空蝉之间是用禁忌魔法进行连接着的，甚至连灵魂都不存在，就和人偶师与人偶之间的关系很像。”

“那个时候真是吓死我了……”

拉普拉斯温柔地将手放在了少女的脑袋上，嘴角露出了一抹随和的笑颜。

“这回不会再离我而去吧，爸爸？”

少女轻轻倚靠在少年的胸口，感受着从不存在于此处的心跳。

“嗯。但是，在这之前爸爸还有需要做的事情，为了构建出一个能够让伊莉丝和妈妈，还有大家都能微笑的世界。”

拉普拉斯缓缓将右手伸向天空，随后再紧紧握住，那颗巨大的火团仿佛就这样进入了少年的手心一般，松开时再一次回到了天空的中央。

“……大家都能微笑的世界？”

“是的，这就是我、魔神拉普拉斯存在的意义，也是【逆鳞】迄今为止死去的十七人的遗志。所以原谅我，之后爸爸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但我一定会回来的。”

“嗯，我会一直等下去的，那个时候就能和妈妈见面了吧？”

“是啊，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和妈妈与凯瑟琳姐姐她们一起呐。为了抓住那段美好的时间，现在的我必须付出全力去改变这个世界。”

“嗯，爸爸，最爱你了。”

“我也爱你，伊莉丝。”

少年望着无垠的天际，世界仿佛在此刻只有依偎着的两人，时间也渐渐停止在这一刻。

…………………………

咚咚……咚咚……

跨越不断上涌的水柱，在盛阳下熠熠生辉的银发轻轻摆动着，而她那如同暖玉般的拳头也暂停在了半空中。

黑色的大门打开了，一道缺少生气的女性嗓音从门内传来。

“如果是找卡迪巴公爵的话，现在公爵大人处于外出的状态，暂时不会客……”

“安娜？”

“公爵大人！？”

门内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眼眶之中也渐渐有水汽萦绕，下一刻，满腔的思绪便让这位女仆少女径直扑倒在银发的妖精身上。

“公爵大人……您突然去了哪里啊？樱桃女仆长也突然消失了，公馆里边已经乱套了……”

“没关系，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放心吧。”

少女如青葱般的手指轻轻在女仆的脸上划过，拭去一小朵泪花后对方松开了怀抱。

黑发的女仆看了看她的身后，发现并没有别人的身影，便疑惑地问道。

“公爵大人……少爷没有回来吗？”

“他的话……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话说回来安娜，你能帮我做点吃的吗？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是，公爵大人！”

就这样，代替之前死寂的公馆，气派的宅邸内渐渐出现了忙碌的声音……

（ps：第一卷就在这里结束了，之后会有第一卷后记，请各位看到这里的读者们一定要读到最后，我会将想说的事情以及对之后的故事发展放在里头，再求一波点赞收藏，蟹蟹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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