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帝王与权臣

这一天的夜晚，帝都皇宫之内灯火通明。

“托西利奥，消息确认无误吗？”

“是的，陛下。虽然他们将消息封锁地很仔细，但是‘猎犬’们还是从地下将消息带回来了。”

王座上的身影此刻脸上有些憔悴，但在灯光所无法触及的阴影之下，则是却暗藏着比起商人还要可怕万分的恶魔。

“毫无疑问，现在抹大拉王国已经陷入了全面内战的边缘了，已经无力再抵抗发起对外的战争了。”

王座下，身穿着贵族服饰的中年男子微微屈膝，满是胡渣的脸上却洋溢着一丝难以被察觉到的喜色。

帝国皇帝轻轻搓着唇边的胡须，眼神之中仿佛在流转着无数种可能性，直到下一刻才渐渐如同死潭之水般安定下来。

“自帝国上一次参加战争已经多少年过去了？”

“……十八年，已经十八年了，陛下。”

“父皇时代的‘苍白圣女’战役么？托西利奥，还记得最后的结果吗？”

“……特里斯联合军全面败退，同时归还了安戈贝尔等重镇，最后被陛下的铁骑逼退回了北方。”

“然后呢？吾以为你是要告诉朕，那场战争是由我们单方面发动同时也被打得节节败退，最后丢了数个北方重镇，连父皇大人都染指了风寒，不久之后在副都仙去了呢……”

“那只是结果论，但是正是因为在那个时期发起了‘苍白圣女’，所以我们帝国才能有这十八年修生养息的机会。”

帝国的皇帝换了一个姿势，用玩闹般的表情注视着地毯上的臣子，虽然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但仔细看的话却看不出任何笑意，只有无尽的冷意。

“现在正是好时机，我们必须乘着现在的机会一举南下击破南诸盟，否则等明天春天到来，将是另外一场死伤更加惨重的战争了。”

“那只是假想！以南诸盟的议会效率，还不足以支撑他们在春季达成联合。”

“最高议会可不会这么想，最近陛下可能疏于对南诸盟的了解，现在南诸盟国内武器的价格飞速增长，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南诸盟已经在暗中渐渐行动了。”

“哼，你以为朕真的不知道吗？”

大臣摇了摇头，随后抬起脑袋直视着帝国最高皇帝的双眼，此刻他的眼中充满了决意。

“陛下，这不仅仅只是臣一个人的意思，同时也是帝国数十位“老人”的意思，此战，必胜！”

“……够了！汝知道帝国再一次被卷入战争意味着什么吗？国内那批学术派的意思你有问过吗？现在帝国要是被卷入了战争，汝将刚刚起步的蒸汽炉造计划置之何处？”

“那种短期之内看不到利益的东西暂且停掉，宝贵的魔法师与资金可不是浪费在学术研究之上的。如果那群学术派想要再一次发起星导文艺复兴的话，就像上一次的时候一样用军队镇压下去吧，陛下不必为此多费心思，还是先将注意力放在战争上面比较好。”

皇帝脸上颜色一变，黑压压的视线仿佛将底下的大臣给射穿了一般，眉眼之间仿佛有些许的怒意流动。

“亏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陛下这是在将当初星龙帝陛下未能达成的夙愿当做空谈，此时此刻，陛下还有脸面面对列祖列宗吗？”

“汝、汝！月见卿！”

“是！托西利奥卿请回吧，今天陛下累了。”

单膝跪地的臣子缓缓起身，随后对王座上的人影如此说道。

“陛下，臣还没有放弃，还望陛下迅速做出决断。帝国的未来，此刻已经捏在您的手中了。”

离去的贵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谒见大厅，而王座上的君王身影此刻仿佛苍老了数岁一般，睡衣之下的拳头也不知何时微微攥紧瑟瑟发抖着。

“月见卿，你怎么看？”

皇帝将视线转向一旁同样也满是睡意的黑发女子，对方听言也只是很快地摇了摇头，说道。

“在下只是一介武人，不懂得国家大事，也没办法背负数百万人的性命。”

“唉……你的意思是，朕背负得了吗？”

“不……”

少女的脸上有些错愕，最后这份错愕也更多的被这谒见之厅中的无奈气氛给冲刷殆尽。

“抱歉，陛下。”

“我明白的，我一直都明白的，这不是你的错。所谓君王的职业，真是充满罪孽的职业啊，恐怕这世间也只君王能与魔神所创造的罪业所比肩了……”

“……”

“要是被她看到了这副表情，恐怕在九泉之下，她也不会搭理我吧。她说得对，这个世界从来也没有什么圣·卡达姆十六世，有的只是‘懦弱亲王’这个不成熟的家伙罢了。”

“陛下，您累了。”

“是啊，朕累了，朕需要休息……月见卿也是，早早回去休息吧。”

“是……”

融入黑暗之中的少女注视着远去的憔悴背影，帝国的皇帝在此刻仿佛再一次苍老了几分，而她那握着刀柄的手腕此刻也彻底僵在了半空中。

“抱歉……陛下，在下只是一介外人……”

久久地，谒见的大厅之中便再也没有传出别的声音了，沉寂渐渐融入了夜色之中，留下的也只是无奈者们的唏嘘悲叹。

…………………………

“父亲大人？”

“布利，我回来了。”

“皇帝陛下那边怎么样？”

“暂时还需要思考的时间，不过我想他应该很快就能做出决断了吧，毕竟陛下是由那位大人选出来的。”

中年男子轻轻将几乎被寒风吹拂成硬块的帽子挂上温暖壁炉，卸下了外边穿着的绒毛大衣，坐回沙发上。

“父亲大人，给。”

“嗯。”

屋内的青年从墙上拿下了一支东大陆风格的烟杆，中年男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将其放到了壁炉里的火团上，不久后房屋之内便萦绕起烟草的烟雾。

“陛下还是不打算发起战争吗？”

“陛下有陛下的打算，看来悲惨的童年时光还是给陛下留下了不少阴影，他需要时间缓和一下。”

“但是，大人那边已经下达了命令，最晚必须在接下来的两周之前说服陛下，不然会错过最佳的机会……”

“我明白的，布利，你最近也多注意些来到帝都的商人，现在已经是特殊时期了，务必要做好信息封闭。”

“明白！”

“不过动静不要搞得太大，不然把羊儿吓跑了，到最后对我们来说也会是一场艰难的苦战。”

青年注视着壁炉之中的火炭断裂开绽放的火花，迟疑着结束了爷俩之间的沉默。

“那……要是陛下不同意开战，会怎么样？”

“……是啊，我也希望陛下不要走上那条道路。或许真等到那个时候，帝国就要换新主人了……大人多半会让年幼的王子殿下继位吧。”

“父亲……我们这算是背叛了皇室吗？”

“傻孩子，我们献上忠诚的是帝国和那位大人，对于现在的皇室，我们有的也只是君臣之义，该说的我都和陛下说了，剩下的就都看陛下自己的决断了。”

中年男人紧紧注视着火炉之中的焰火，最后抄起一块薪柴放入了壁炉之中，更大的火焰从柴薪底下不断冒出。

“帝国的机器……就由我——托西利奥来推动。”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道道火焰，仿佛面前的火炉就是帝国本身一般，中年男子只是缓缓地，将新的柴薪投入其中。

等到火焰愈演愈凶猛，这条脱缰的猛兽终将会吞噬掉周围的一切吧，他，如此想道。

…………………………

“小姐，你要去哪里啊？”

“抱歉，露露也不知道，好像是要去这个……王都领。”

“哦！王都是吗？我们商队正好也是去王都的，要不一道顺路过去吧？”

大汉在粉发少女的面前摩拳擦掌，脸上洋溢着奇怪的笑容，时不时还用那仿佛能穿透衣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露露自己一个人也能去的。”

“别这样啊小姐，我们的商队很快的，而且也不收你钱，只是顺便、顺便。”

阴暗的巷子口，马车所遮掩起来的暗处，粉发少女摸了摸自己那瘪瘪的钱包口袋，随即皱了皱眉头。

“露露明白了，那就坐你们的顺风车吧。”

“来，我带你上车，车上坐的舒服！”

“嗯！谢谢你，不认识的大叔。”

“哈哈，不用谢我，做好事不留名，而且之后小姐一定会感激我的。”

两人步行着来到最末尾的马车车厢，大汉指了指幕布，说道。

“就是里边了，小姐上去吧。”

“嗯。”

少女轻轻撩开幕布，马车的车厢之中完全透不进一丝光亮，而唯一的光亮，还是少女掀开时所照进来的唯一一丝光明了。

“呜呜呜呜呜！”

车厢之内面前能看到几个蠕动着的身影，以及一位看起来在车厢之内等待了多时的男人。

“进去吧！”

门外的大汉一把手便把卡在中间的少女给推入了车厢之内，而另一位男人则是张开了手臂，冷笑地看着粉发的少女跌入自己的怀中。

就在两者即将碰撞到的那一瞬间，一道巨大的冲击从万物的中心点，也就是那位粉发的少女身上传播开来。

“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冲击力将马车的整个车厢部分给掀飞，同时一起倒飞出去的，还有那位躲在车厢内的男子。

“呜呜呜呜呜！”

“咕唔唔唔唔！”

“你们几个是被绑住了吗？需要露露放你们出来吗？”

“呜呜呜呜！！！！”

为首的一位被捆住了四肢的少女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娇小的粉发少女见状便用一道看不见的魔法迅速解开了那些绳子。

“咕哈……这、这群人都是人贩子！！！”

一时间，最先被解开束缚的少女朝着周围的路人大声呼喊着，迅速吸引了不少过路的平民以及行商。

“喂！这里面都是女人啊！”

不知道是哪个人先喊了一句，不久之后，街道上便乱成了一滩，不久之后便迎来了巡逻骑士团的注意。

而那位最先做出了行动的粉发少女此刻好像隐去了身与名，渐渐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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