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入局者

寂静的阁楼上，拉普拉斯安详地躺在简单用麻布与应季稻草所铺就的简易床上，窗外的天空是沉淀下来的灰暗。

新月的夜空中，那些繁星照例开始了喧宾夺主，北落师门在天空中画出庞大的黄道夜图，无数的繁星围绕着那唯一的中心开始旋转起来。

虽然并不是什么特别适合使用星导魔法收集魔力的日子，但这样的日子里总是会有一些藏匿于黑夜之中的惨兽朝天呻吟着，在拉普拉斯的耳旁不断打转着。

村庄内的晚餐还算是丰盛，至少对吃惯了所谓‘城里菜’的拉普拉斯来说，能吃到如此新鲜的浆果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合着面包一起吃的话，即便在口感上比不上那些面包房出品的松软面包，但味道上却有种大自然的原汁原味感，不禁让他回想起过去在诸神庭院之中看门的日子。

由于并不是在帝都之中，没有那个庞大的帝都结界作怪，拉普拉斯直接是肆意地将自己的魔力往外部释放出去，根本不需要多在意会有人上门来巡视。

夜晚的村庄一片祥和，几乎听不到有什么多余的声音，有的也只是不断呼啸着袭来的秋风与山野间的枭兽鸣响。

不过，最令拉普拉斯奇怪的是之前那个小女孩只用了一句话便让自己的父母留下了拉普拉斯过夜，这一点十分可疑，包括拉普拉斯自己也对这位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产生了疑虑。

但最奇怪的就是，那个小女孩从一开始便只是一个普通人，无论拉普拉斯尝试多少次，都无法从那个小女孩身上感受到多余的气息，甚至连被施展过英知魔法的痕迹都没有。也就是说，她只是一位普通的村姑么？

即便她的嫌疑很少，拉普拉斯也并没有完全放下对她的防备，至少在将漏洞的源头找到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放松警惕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现在的拉普拉斯一点头绪都没有。

原先在帝陵处还能明确感受到人工龙脉上产生的巨大空洞，但现在的拉普拉斯却已经几乎感受不到那个不断汲取着魔力的大洞在哪里了。

理论上，能将龙脉扭曲到那个程度，恐怕喷涌出的魔力乱流甚至会直接改变周围的地貌，甚至让高山沉入海平面也不是不可能。

而现在的情况是，即便拉普拉斯如何释放自己的魔力试探，都无法寻找到空洞的位置。

周围的魔力也和平时一样，保持着惰性在空气中游离着，一点也没有那种破坏性的井喷。

但拉普拉斯可以确定的有一点，自己的感知并没有出错。之前进行了的数个小时的感知结果并不是仅仅通过一次得到的结果，而拉普拉斯也是不断记录着魔力乱流出现的地点来推测出空洞的位置，如果地图没有出错的话，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便是在空洞附近。

偏偏这个空洞藏得非常好，拉普拉斯猜测或许是有人故意这么做，利用什么魔法将那里掩盖了起来。

至少这对于拉普拉斯来说，是想做也能做到的事情，不过可能需要稍微收集些材料来达成结界。

虽然拉普拉斯很不想怀疑有人想要利用帝陵的魔力来做一些坏事，但现在的情况恐怕已经到了不怀疑已经几乎说不通的程度了。

将一部分喷涌出的魔力用于结界的维持，剩下的魔力便直接抽走，如果拉普拉斯是对方的话，估计也会使用这样的方法吧，毕竟只要没有被发现，便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龙脉抽空，最后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或许那个维持结界的家伙也会在附近，说不准现在也在这个村庄之中也说不定呢。

那么，对方恐怕也会注意到拉普拉斯发散出来的，具有侵略意味的魔力。

要是能直接打草惊蛇的话，也不用拉普拉斯再多出手了，直接把那个人打倒，然后再把大洞给补上。

梦想是好的，但现实总是骨感的。

繁星退却后便是早晨，第二天也在太阳的显现后正式在日历上翻过了新的一页，而今天，窗外的天空看起来有些阴郁。

经历了一晚上的好睡眠，拉普拉斯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从麻布毯子上起身，整理了下自己那沾着不少稻草屑的旅者长袍，正巧听到了那位少女的声音。

“那么，再见了，爸爸妈妈。”

“路上小心。”

声音的主人正是昨夜收留他的那位名为爱丽丝的少女，此刻的她正提着那个大篮子，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拉普拉斯思索了一番后，将视线从天窗口抽离，爬下了通向阁楼的梯子。

一楼，家的主人们现在正待在屋子里。

女人正织着编完大半的毛衣，男人则是在往火炉里添上柴薪，没有一人主动和拉普拉斯打招呼，只是自顾自地干着自己手边的工作，一点也不在意四处走动的拉普拉斯。

朴素的屋子内只有眼前这两人的气息，无论如何搜索，这里也没有找到拉普拉斯想要的东西。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拉普拉斯还是很快离开了这间木屋，通过之前自己残留下的魔力找到了那位名叫爱丽丝的少女离开的方向。

既然对方并没有主动找上门来，最不济拉普拉斯恐怕也得先破除这里的结界，不然是绝对找不到那个空洞的具体位置。

为此，他需要去外界收集一些材料。

并不需要什么太过于稀有的材料，只是收集一些虽然常见但不适合采集的矿物，再经过炼金魔法变换后得到其上位的材料，作为破除结界的材料来使用。

读取过帝都领全境内的龙脉，拥有着过目不忘能力的拉普拉斯自然是知道哪里有矿脉的，现在要做的便是去那些地点上采集一些必要的素材回来进行炼成。

在森林之中行走着的他很快便遇上了那位小女孩，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还是什么，拉普拉斯并没有过于在意她，只是顺着她离开的方向行走，便直接和她遇上了。

“大哥哥？你也是来森林里冒险的吗？”

“是啊。帝都领可是有着瓦尔哈拉山脉的庞大地下资源的，我也只是想来森林看看，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发笔小财。”

“嗯？发财？发财指的是搬到城里边的事情吧？”

“哈哈，你可懂得真多啊。”

拉普拉斯开始和面前的篮子少女洽谈了起来，但与此同时，不断用魔力在她身上扫描的拉普拉斯最后还是没有获得自己想要的答案，只好跟在这位少女后边观察着四周的自然风貌。

“这边附近只有你们一个村庄吗？”

“……嗯，爱丽丝也没有出去过，只知道在西边有一座很大很大的城堡，里面住着这个国家最伟大的人。大哥哥是不是准备去那里的？”

“原来如此，是啊，我就是冲着帝都去的，我的朋友就在那里。”

“朋友？大哥哥的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大概是个不爱说笑的人吧，整天板着脸，嘴边一直说着‘救济’、‘守护’一类的话语，稍微有些令人讨厌的家伙。”

“……嘿诶……真好啊。”

拉普拉斯听言皱了皱眉头，问道。

“你难道没有朋友吗？”

少女很快便用摇头回应了拉普拉斯，而拉普拉斯脸上却露出了些许复杂的表情，继续问道。

“村里面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当然，回应还是摇头。

“你不和他们交朋友吗？和他们成为朋友不就有朋友了吗？”

“我不喜欢他们。因为他们总是不带我一起玩，所以现在已经放弃他们了。”

“放弃和他们做朋友了么？”

少女并没有回答拉普拉斯，只是默默地从灌木丛上采下颜色鲜艳到有些不真实的浆果，不过即便隔着有数跨的距离，拉普拉斯还是能闻到那份独属于成熟果物的香甜气息。

“看起来很好吃，不知道能不能用来酿酒。”

“酒？酒是什么东西？”

“你没有见过酒吗？像是这样的村子在秋冬季节都会酿吧？像是麦酒或是林桔酒之类的东西。”

“今年……没什么麦子。所以，我才会出来的。”

爱丽丝看了看自己那已经充盈了近半的篮子，淡淡地回应道。

“……好吧。酒的话，大概就是在喝的时候稍微有些灼痛的，但是当它完全吞下去又感觉暖暖的东西。等过一会儿，脑袋还会有些晕晕的，不过并不算什么太坏的感觉。”

“……这就是酒吗？”

“只有等你亲身体验过才知道那种感觉。不过你还是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

“小孩子？”

小女孩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而拉普拉斯只是乘着她的问题继续说了下去。

“只有等到你十六岁以后，经历了成年礼才能真正喝酒。”

“……我明白了。那么大哥哥已经十六岁了吗？”

“当然。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只有大人才能喝酒。”

“酒是大人的饮料？”

“对，就是这样。”

拉普拉斯连着点了点脑袋，从少女的篮子中捡起一颗鲜艳的浆果，在衣服边擦了擦，随即放入了口中咀嚼起来。

“这个浆果有这么好吃吗？”

“嗯。这种酸酸甜甜的感觉，没准连应季的林桔都没法与其相提并论。”

“…………”

少女奇怪地看了拉普拉斯一眼，便转身离开继续收集起这些浆果。

而拉普拉斯也并没有多想，一边在灌木丛间收集着一些不起眼的碎石子，有时也会因为在其中找到好看的蘑菇而满心欢喜，而那位小女孩有时也会用奇怪的眼神远远打量着拉普拉斯，并没有再与他过多地交流。

体验了一天日出劳作日落而归的感觉，大约在下午的十六时，拉普拉斯看了眼自己的机械表，再一次回到了那个稍显偏僻的村庄之中，同时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那位名叫爱丽丝的孩子。

（ps.今天还是有些肝不动了，剩下的还是明天再码吧，反正明天我也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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