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帝国帝都领别克地区独立法院

满是议论之声的大会堂内，交头接耳的人数不尽数，不过在见到接下来进入会堂之内的那位中年男子时，所有人一同停止了交流的工作，摆正了姿势与身前的稿书齐齐站起了身。

“执政官大人！”

“执政官大人！”

来者只是默默地昂起脑袋，将这些满是热切的嗓音尽数收入耳中，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嗤笑，来到了一旁盛放着‘原告’木牌的位置前，在一旁的侍从拎起那身久经风霜的兽皮披风后端坐了下来。

坐在整个大会堂中央席位上的一位光头老者与他的视线相交汇，随后点头示意着抬起了桌前的木槌，敲打出一声响亮的木音后开口说道。

“我宣布，帝国帝都领别克地区独立法院，现在开庭！”

所有人同时坐了下来，会堂之内被足以杀死任何人的宁静所充斥。

作为法官的老者环视一遍会场，对门口的那位年轻的侍卫点了点脑袋。

年轻的侍卫也点头回应了法官，转身离开了大会堂。

“传被告犯人——露米娅·冯·科隆·威尔沃夫、诺亚入庭！”

“传被告犯人——露米娅·冯·科隆·威尔沃夫、诺亚入庭！”

没过多久，之前离开法庭的那位侍卫便押解着两位还来不及换下破烂衣裳的少女归来，同时与她们一道被强制带入法庭的，还有一位不起眼的白发少年，以及一位光是看着便能感受到，那股横跨整座雪原般遥远距离感的美丽少女，被侍卫带到了亲属陪审的座位上席坐。

被大会堂之内约莫百人的冰冷视线注视着，那位长发少女——露米娅的脸上露出了畏惧的神色，眼神也早在不知不觉中侵染上失措的惧色，如果不是她一直都在汲取着身旁同伴的从左手上传递过来的暖意，不然那股如泰山压顶般袭来的冰冷战栗，或许早就蔓延至她的浑身上下了吧。

而一旁那位绿袍少女也被夺走了一直跨在胸间的长弓，被强制性地按到了会场的最低处，被锁链控制住的她憔悴地将视线放在那位被在场所有人称呼为执政官的那位红发中年男子身上。

“犯人都带到了吧？”

红发中年男子揉搓着下巴处的棕色胡子，将闲逸的视线游离于两位衣衫不整的少女之间，迟迟收回后，才朝着法官的方向点了点脑袋。

“属下再三确认了，确实是她们两人。”

“很好，把被害者抬上来吧。”

“把人带进来吧！”

说完，在露米娅与诺亚双双疑惑的视线之下，两位侍卫抬着担架进入了大会堂之中。

担架之上，仅仅只看得到一个麻布袋子的身影，里头好像有装着什么东西，几乎将整个麻布袋都完全撑满了。

即便是隔着大约数十米的距离，拉普拉斯还是能远远地闻到，从麻布袋子上飘来的阵阵血腥味，那毫无疑问是成年人类种的味道。

法官再一次挥动了手中的木槌，宣布审理正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先由里根检察官发言。”

红发中年男子身旁的一位眼镜男子在此刻站起了身，简单地扶了扶不太贴合鼻梁的眼镜后，他从一旁接过了几份莎草纸的文件，在百位督检前鞠躬宣读。

“我以帝国检察官的身份对帝国帝都领别克地区独立法院提起公诉的佣兵仇杀案出席法庭支持公诉。”

沉吟了片刻之后，将惨白色的灯光反射在两位少女脸上的帝国检察官摆正了衣襟正坐下来，接下来继续换做大法官发言。

“今日，原告方埃利克谢于午时时分驾车队途经北别克以北约四千米处的国道上，发现被害者佣兵扎克的尸体被随意地堆放在道路的中央阻塞通路。经原告方埃利克谢手下佣兵的再三确认，死者为北别克镇佣兵公会运营内的活跃佣兵。经法医确认，犯人为擅长使用火元素魔法的魔法师，并在杀死佣兵扎克前仓惶逃离，未确认其身亡。原告方，老朽说的是否属实？”

红发的中年男子缓缓直起身子，义正言辞地回应道。

“是的，就如大法官所说的那样，今日约莫午时，早间刚刚从帝都启程归来的我正巧在即将抵达北别克镇前的道路上与死者相遇。在随行的医生的确认后，发现对方已经死去了大约有近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刚好，我的随行队伍中有一位也是北别克的佣兵公会出身的成员认出了死者为佣兵扎克。经他坦言，现在的被告方似乎早在之前便与死者在城内发生过口角关系，同时使用的魔法也正巧是火元素的魔法。作为帝国别克地区的执行官，我无法将惨死在国道上的国民视而不见，我也唾弃同样作为修行魔道的后辈竟用魔法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原告，请不要激动。法庭并非是法外之地，而我们帝国帝都领别克地区独立法院也一定会给你一个最公道的答案。被告方露米娅·冯·科隆·威尔沃夫、佣兵诺亚，你们是否承认，在今日午时杀害了佣兵扎克的事实？”

“……不、我们并没有杀死扎克！”

“……扎克他……死了？不可能！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和我们一起出城的！”

同伴的辩解之声渐渐消散在耳旁，长发少女的眼神渐渐变得恍惚起来，口中也略有喃喃之词。

只有坐在陪审位置上的拉普拉斯露出了一副奇怪的表情，注视着那个麻布袋子的方向，而凯瑟琳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东西一般，并没有开口与拉普拉斯搭话。

“拒不认罪么？原告方，呈上证据吧。”

“是，法官。铁丸，告诉她们吧。”

“是大人……”

红发男子将视线朝向自己的一旁，一位穿着布衣的粗狂男子站起了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抓着有些邋遢的头发开口道。

“俺叫铁丸，是镇子上的佣兵，和死者也就是扎克的那个家伙以前是住在同一个旅馆的所以认识，有时也会聚在一起喝酒。这家伙除了嘴比较欠以外，其他地方都是个不错的人……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证人铁丸，请避轻就重。”

法官听言只是用木槌敲了敲砧板，严肃地发言道。

“是、是！那个时候俺们正和执政官大人一同从帝都那边回来，结果被车队的老大叫了过去，发现原来路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个死人！上前一看，没想到竟然是俺认识的人！”

“证人铁丸，是你确定死者是佣兵扎克？”

“是的法官大人。虽然身体已经全是大洞了，但从脸布还是能依稀判断出是那家伙，尤其是那身打扮还有身上的遗物。那家伙很喜欢钱，所以总是会把一个圣皇时代的铜铸币一直带在身上作为护身符！这个不止我知道！在公会里的时候他也老是拿出来炫耀的，这点法官大人可以多找几个人询问。”

“呈上物证！”

说着，一位侍从便从一旁端起一块盘子，其中正好放着那枚看起来满是蓝锈的铜币，上面映着圣皇里昂的圣像。

“里根检察官，他说的是否属实？”

“报告大法官，确实就和证人说的那样，在公会之中也有很多人指出这枚铜币为死者扎克的所有物，所以可以确认死者是佣兵的扎克了。”

“……嗯，很好。证人铁丸，继续发言吧。”

那位佣兵点了点脑袋，抓着头发的片隅继续说道。

“大概是一周前，那个时候的公会内，那边的那两位小姐与我的这位朋友大吵了一架，听言是因为分钱的问题而造成的纠纷。在我们佣兵集团里，一般分钱也都是按照出力的程度酌情拿钱的，拿的都是人情钱。扎克想要从那次委托中分到五成的报酬，结果就与她们大吵了起来……记得大概持续有半个礼拜吧，最后的结果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那个时候我就和执政官大人一同前往帝都了。那次吵架应该不止我看到了，留在公会里的人应该都知道。”

“被告，是否有此事？”

诺亚远远地用牙齿咬着嘴唇注视着这位佣兵的面孔，在恍惚间点了点脑袋确认了事实。

“很好，看来吵架也是确有此事。被害者会与被告方一同离开北别克的理由呢？难道是专门为了出去让她们杀害的吗？”

红发男子站起了身，在微笑间拍了拍手，一位穿着朴素布衣的男人站起了身。

“公会……会长？”

诺亚显然认识这位男性，而对方也只是用冰冷的语气开口说话，并没有理会坐在被告席位的两位。

“理由我那天正好听到了。”

“阿斯塔罗特会长，呈上证词吧。”

“嗯。正巧他们吵架的那天我就在现场，扎克从我的手中接过委托的报酬，从里面抽走了两十个银币，而当时的报酬也正好是四十个十梅洛铸银币。但是在他们吵完架和好的那天，我也是从扎克口中亲口得知，他最后还是拿到了那两十个银币，并没有给她们。”

“四百梅洛么？确实也并不是一笔小数目。那么和好的理由呢？”

“多半是为了将被害者引到城外杀害所做的准备吧。”

那位检察官推了推眼镜，淡淡地回应着法官的话语。

“而且……”

“阿斯塔罗特会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被告方的诺亚小姐，在昨日来公会内购买了三十支精钢箭头。”

“嗯？阿斯塔罗特会长，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以往的她每次来公会内都只会购买十支箭头左右，法官大人可能并不知道，一般这类弓箭的箭矢并非是单纯的消耗品，一支箭头的磨损寿命大约是半年左右，所以……”

大法官捏了捏胡子，眯起眼睛看着那位短袍少女缓缓说道。

“……一次性购入三十支箭头是十分反常的意思吗？”

“是的，法官大人。”

“而被告佣兵诺亚会买入这么多的箭头，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杀害被害者的么？被告方，你们承认吗？”

被强制抵在木板上的少女努力地抬起眼睛想要注视法官，结果被身后的侍卫给按回了桌子上，咬牙开口道。

“……确实，我买了三十支箭头，这是事实……”

“果然，犯人就是……”

“但是！但是我并没有用那些箭杀害扎克！那些箭都是我用来狩猎奈落种的消耗品！”

“奈落种？”

“是的！以往我们都是狩猎一些危险的生物，不过都是些普通的生物。这一次我们打算狩猎的是在森林中袭击过路旅商的奈落种，所以才会准备这么多的箭头！”

“阿斯塔罗特会长，确有此事吗？”

布衣男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他们接下的委托确实是最近阿波罗商会那边的击退奈落种的委托。”

“不过……即便如此，你们也无法证明接下委托并非是为了杀死别害所做的障眼法。”

“诶？……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们真的没有杀死他的想法！而且……我们原本就准备在这次委托之后和扎克分道扬镳的，之后的下家都联系好了！”

“哦？里根检察官！”

“是，大法官，火狐佣兵团的队长已经被带过来了。”

听到那个名字，诺亚的心底渐渐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无助的眼神之中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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