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二条路(2)

“雪莉？啊，你睡不着吗？”静悄悄地打开木門的爱兰一进屋就看见了仍然坐在椅子上的我。

“嗯。”这场和自己的思辨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我一直作出抉择也很果断，但这次抉择所左右的不是纯粹的性命，是我和莉莉的命运。

掠夺性命对我来说也许很容易，但当我知道这会涉及到自己的亲人，掠夺这件事对我来说又变得无比艰难了。

“你回来得比莉莉还早。”我看向她火红的眼睛，里面是满满的疲惫，想必为了维持好这个家她也花了不少功夫。

“是啊，待她回来得好好念念她，一个女孩子自己走夜路很危险的。”爱兰放下柴刀，坐在我旁边。

要改变她让莉莉上学的主意很简单，我只需委屈兮兮地向她告莉莉抢去了我的怀表，再向她撒撒娇，旁敲侧击地说想去上学，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问我要不要上学，但这也代表莉莉会一直维持现在的生活，直至某天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为止。

如果那时候我真的过上了飞黄腾达的生活，这无疑也是对莉莉的背叛。

“爱兰。”我决定借助她的智慧。

“有一个人，我很信任的人，好像想要背叛我，我应该先动手背叛她吗？”

“不应该。”她不假思索地答道。

“要是你背叛她以后发现她压根儿没有想过呢？那你不就成了那不忠不义的人了吗？宁愿被自己的亲友伤得遍体鳞伤，也不要在错杀至亲以后悔恨终生。” 她认真地教导我她自己的信条。

“但是…”但是被背叛以后不是什么也太迟了吗？

“单靠一句话很难明白，是吧。”她摊开自己的手，向我展示上面大大小小的疤痕。

“很久以前，你还有个舅父，但大概在十三、四年前吧，被我杀掉了，就用这双手。”她任由我轻抚上面的疤痕。

“当时是在战争其中，连续几晚我也看见他在和一个可疑的信使通信，所以我怀疑他出卖了我们。”

“到了摊牌那晚，我和你小姨在他们通讯的时候攻击了他们，那信使被你小姨一下附上雷击魔法的劈砍轰掉了上半身，而你舅父以为是敌袭，匕首一下子就刺了 下来，我用手去接，你看，就留下了这道疤。”她让我去摸她手心那道最长的疤痕，随着年月过去已经不明显了，但细心去看的话还会 看到肤色上的差别。

“我把他踢进了河，由得他身上的铠甲把他拖进河底淹死，到现在我还记得他的最后一句话-「为什么不信我」。 ”

“后来我拆开他那些可疑的信，里头什么机密也没有，原来他不知道在那里认识了个笔友，在信上写的全是些肉肉麻麻的话…这件事本来可以成为笑料，要是 他没有被我淹死的话。”她抬头看着我。

“要是你决定相信一个人的话，那就别怀疑他，不然你还不如一开始就杀了他，以免以后心烦。”她最后几乎是咬住牙说出来的。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苦恼对她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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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走到了村庄里的酒馆，换了套衣服的慧菊正在那里吃早餐。

“不多挣扎几天吗？也许她会改变主意呢?”他在喝白粥，看来是想调理好肠胃。

“不是爱兰太固执，而是我选择信任莉莉，希望不会在将来的某天后悔。”我拉了拉衣摆，坐在他对面。

“我来了，下一步呢？”

“等我吃过早餐，我们去东街打扫一栋房子。”他把面包沾上点白粥，咬了下去。

“打扫房子?”该不会是想我成为一名家务助理吧。

“有几个酒鬼向我的朋友借钱买了这家房子，但现在他们还不上债，也完全没有要工作的意思，所以就拜托了我把房子收回来。”

“收回来?可是听上去不太对劲的样子。”

“放心，那几个醉醺醺的男人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你只要确保自己不会被酒气醺倒了就可以了。”他让我不要担心。

“这不是重点!我们这是在抢劫!”不想引起太多注意的我竭力压低声音。

“不是重点?抢劫就是重点啊，小雪!”他也压低声音跟我说。

“抢劫是重点?我不是想找快钱！我是想真真正正地有份事业，能让我，能让我母亲骄傲那种!要是这样的话我还不如继续在林子里打猎!”我尝试 离开，但他很小孩子气地在桌子下夹住了我的腿，而我还真是甩不开他。

“昨天没有跟你说清楚我为你准备的路是我的错，但先坐下吧，我慢慢跟你说。”他拿出一瓶蒸馏酒放在桌上。 蒸馏酒的价格一向不低，我不敢去想，到底他的酒钱是那来的?

“你-这-条-路-会-害-死-我-的。”我咬着牙一只字一只字地说。

“坐下!你给我他妈的坐下!”他突然就怒了，满是力气的手掌一拍桌子，把桌子上的东西都震得乱七八糟的。

“狩猎!你和你那该死的母亲还有小姨一样都把全副心力花在了那森林里，我看你们早就已经把自己当成魔兽了!我就直说了吧！你们无论狩猎的技艺怎样 高超，也不会有什么所谓的成就!你要是像她们一样不思进取就只会被那些表面上很尊重你，但背后只把你当棋子的人当枪使!”他这样大吼大叫 引起了不少注意，但村子里的人大概已经习以为常了。

“如果，如果!我是个可悲的疯子，那她们俩一定是可恨的混蛋！我告诉你…告诉你她们以前压根儿比我狠多了!可是她们现在只是在外面披了层薄薄的皮而已 ，大家都把她们当成了大善人!我不想和她们一样虚伪，她们就说我疯了!小事每次也叫我去做，这没问题，但决定大事的时候我的意见老是被放在 一边，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信任我这唯一愿意脱下面具的「疯子」!你呢？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重要的亲人，但你现在连听我说几句话也不愿！ ”他完美地格守了战士不应流泪的准则，作为代替的是完全失去理智的怒号。

“看，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被他这样发了一顿牢骚，我都开始有点混乱了，但总之先把扣在头上的罪名拿下来再说。

“别说了小雪…来吧，别让场面变得难看。”他也注意到了行人像是笑，但更像是怜悯的目光。

“啊…啊。”总之先坐下吧。

“好女孩，好女孩…”他操着混乱粗杂的气息，像是个点头娃娃一样向我不断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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