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交易

洋馆会客厅

会客厅的两边沙发上分别坐着菲洛莉娅和现在的首都驻防代理骑士长，自称是雷伯恩·贝尔迪亚的家伙。

身材有些瘦瘦的，鼻梁上戴着一副方框眼镜，看起来只是一般的文职人员。

证件还有委任令上面的皇室专属印章都没有问题，在完全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之后，蕾切尔才通知菲洛莉娅来到楼下。

“请慢用。”

在不经意间，蕾切尔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将两杯加了糖的咖啡放到两人面前，然后在轻轻的退回到菲洛莉娅身后，整个过程没有干扰到一丝两人的气氛，倒不如说是完全融入了进去。

好厉害……不过这到底是女仆还是忍者来着？

我在一旁看着蕾切尔的动作不禁在内心感叹道。

话说回来，原来就算是异族，也真的能够参与骑士团的工作呢，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也就是蕾切尔所说的，菲洛莉娅的工作吧。

“虽然可能是你们内部的人事变动不过我还是问一下，为什么今天来的不是凯尔特·德拉弗那个老头呢？”

菲洛莉娅盯着对方的眼睛发问道。

“这一点我马上会说明，请不要心急，而且这次的我们想委托的事情也是和德拉弗骑士长阁下有关。”

在听到菲洛莉娅用【老头】这个称谓来称呼凯尔特的时候雷伯恩的眉毛稍微跳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有发作。

“是么，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那个混蛋又在哪里开始恐怖袭击了么？”

菲洛莉娅将左腿搭在右腿上，拿起咖啡轻轻的抿了一口。

“不，准确的来说，我们还没有把握对方现在的踪迹，不过，也并不是毫无突破，”

雷伯恩说着，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了一张纸。

“对方所持有的装备，是我们常备骑士团陆军的第三代型号的魔铳【红龙】，我们根据德拉弗阁下的要求去检查，最终发现了在边境城市特洛斯的一处武器库在这次袭击发生前有装备流出的异样。”

雷伯恩打开图纸，上面是一张地图，特洛斯的地图。在地图上面有用红笔标记出的几个地区。

“这些地区都是我们所怀疑的部分。其中包括总督的骑士府，还有出现问题的武器库。”

“呼……也就是说，需要我去稍微看看这些地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咯？”

菲洛莉娅俯下身看着面前的地图。

“那么具体的调查目标是什么？”

“实际上，我们的人已经先行过去调查了，德拉弗骑士长阁下也在队伍里面，但是……”

雷伯恩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一瞬间被不甘和愤怒所侵占。

“他们一个都没回来。”

“………………”

一个都没回来？

菲洛莉娅拿着杯子的手忽然停住了，就连一旁蕾切尔的脸上也没了那温和的笑容。

原来那个骑士长没有回来是这么糟糕的一件事情么？不过，如果中央骑士团前去调查的人没有一个人回来的话，感觉会是个大新闻啊……

“一个都没回来是指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我们联系不上德拉弗阁下，现在德拉弗阁下也是生死未知的状态。”

“而且，那座城市的驻防骑士团，大部分是原骑士正规军第十九骑士团人，也就是这次恐怖袭击的主使，文森特·涅古拉夫原本所属的骑士团。”

“最糟糕的情况……是叛变么？”

“这一点真是我们想拜托你去调查的。”

雷伯恩将桌子上的咖啡一饮而尽，似乎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

“快去。”

蕾切尔戳了戳我，小声的提醒了我一句，让已经听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我赶忙反应过来，拿起装咖啡的壶再次为雷伯恩盛满咖啡。

“我们想让你去调查的东西是，特洛斯的骑士总督，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和文森特的接触到底到什么程度，以及，德拉弗阁下的现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雷伯恩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得说的。

“为什么是我，按道理来说的话派出常备骑士军不会更可靠一些么？”

菲洛莉娅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试探性的询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想，但是现在是特别时期。”雷伯恩顿了顿，“你知道克雷顿王国么？”

“知道啊，组成联合王国的几个王国之一嘛，怎么了……难道说？”

“就是那个难道说，边境城市特洛斯一开始是克雷顿王国的领地，现在，作为前克雷顿王国国王的法福克公爵禁止我们再没有任何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公然让中央的常备军进入他的封地，对方坚持要求这件事情由自己来查。”

“那么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可能和法福克公爵有关？”

菲洛莉娅用一只撑着下巴说道。

“从国王变成了公爵，原本的国土变成了封地，对曾经高高在上君临一切的他来说无法接受吧。”

“我们的确是有这个怀疑，可是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皇室议会上还有不少公爵都是类似于法福克那样的人，所以科洛拉兹皇室不能轻举妄动，最坏的情况下要是惊扰到了一旁的兽人，那么第二次对异族的战争可能就会开始了，还有一个最坏的情况就是各地都开始独立运动。”

“所谓的连锁反应么？真是麻烦。”

“事情就是这样，而且法福克公爵一再强调自己会去彻查，看来他是在为什么争取时间，所以我们也要尽快查到特洛斯发生的一切。”

“虽然你说的东西我都明白了……但是，特洛斯，这里是沙漠城市吧？那里的气温对于我来说可是天敌，而且，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里的人已经确实想要叛变了的话，那么我去不是等于往敌营里面走嘛。”

菲洛莉娅放下咖啡，慢慢的说着。

“我从来没有潜入调查的经验啊，而且文森特·涅古拉夫的简历我看过，这个人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要拼死对抗异族的疯子嘛，要是走到他的地盘或是和他有关的人的地盘去，会遭到怎样的对待我可不敢想象，所以这次的委托，虽然很抱歉但是我……”

“菲洛莉娅·杰尔雷卡。”

雷伯恩突然打断了菲洛莉娅的话。

“在你发言之前，我想要在重申一次，请你记住，到底是谁给了你现在这个可以安心居住的，不用一天到晚担惊受怕的地方，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到底是谁的恩赐，我想请你考虑清楚了这些在发言。”

“………………………………”

干什么啊这个人。明明刚刚进来的时候感觉还是一个比较好说话的家伙，突然因为这句话让我莫名的火大，这是在求别人的态度么？

在看看菲洛莉娅，奇怪了，这个对除了蕾切尔以外的人都很毒舌的人，突然不说话了，相反，她的脑袋还有点低下去了。

“雷伯恩·贝尔迪亚代理骑士长，我们很感谢贵国对于我们提供的一切，但是现在我想请贝尔迪亚阁下也明白，我们之前也在尽心尽力的维护这个国家的一切，而且这一次是因为阁下需要我们的帮忙吧？”

在一旁的蕾切尔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她依然保持着微笑，但是能够听出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些愠怒。

“这次的事情牵扯到太多势力了，能请容许给予我们一些思考的时间么？”

“没有那种时间。”

面对蕾切尔的回答，雷伯恩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敌人现在可能正在抓紧时间准备着分裂我们的国家，这种时候不能够优柔寡断，菲洛莉娅·杰尔雷卡，这是命令，这是科洛拉兹联合王国的命令！必须执行！”

“贝尔迪亚阁下，我想请你……”

“看来你还没有明白状况啊。”

雷伯恩抬起头，死死的盯着蕾切尔的的眼睛。他现在咬牙切齿，怒目圆瞪，像一只被激怒的怪兽一样，完全没有刚才一副弱不禁风的文职人员的样子。

“假设，我是说假设，如果法福克公爵真的在暗地里面策划着独立行动，而我们没有办法制止导致其真的完成了的话，你觉得我们会怎么做？”

雷伯恩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确保所有人能听的清清楚楚。

“科洛拉兹联合王国是因为全人类要一起对抗异族所以才联合走向一起的，我们因为失去了共同的敌人，迎来了和异族的和平，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我们，科洛拉兹联合王国——”

雷伯恩站直，向着天花板竖起了自己的食指。

“在来一次就好了，异族战争，进行战争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对于我们本国的国民来说，我们人类当然是‘正义’的一方。到那个时候，我们会和第一次对异族战争的时候一样，彻底，完美，干净的清洗所有，那些在国内滞留的异族。到那个时候，菲洛莉娅·杰尔雷卡，你觉得还会有你的生存空间么？”

菲洛莉娅的身体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双腿，将自己的头埋在膝盖里面一言不发，从刚才开始就是这样。

菲洛莉娅……在发抖么？

虽然看起来好像一动没动，但是我还是看出来了，她的肩膀，以最轻微的幅度小小的抽动着，她也在极力控制着，怕被自己周围的人看出来了。

我不知道菲洛莉娅的过去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只是被提起，只是被可能那么不经意间的提起，她居然会害怕的发抖。

害怕的不想去回忆，我恐怕永远无法想象那到底是怎样的噩梦。

时间流逝的速度仿佛变慢了，咖啡浓郁的香气充斥着整个会客厅，但是在这些香气下隐藏着的却是杀意。

冰冷刺骨的杀意，从蕾切尔和雷伯恩的嘴，眼睛，鼻子，每一个毛孔散发出来，仿佛他们的眼里要射出刀子，嘴里要喷出火焰。

“回答我，菲洛莉娅·杰尔雷卡。”

把和自己剑拔弩张的蕾切尔丢在一边，雷伯恩继续看向这个蜷缩成一团的少女。

“如果你还想留在科洛拉兹的话。”

差不多到这里就行了吧……

“如果你想回到你的同族身边去我的确没有意见，前提是你回得去的话。”

之后怎么样那是菲洛莉娅自己的选择吧？

“但是！如果你还想！还想留在这里！继续这样的生活的话！或者说，你还想活着的话！就让我看看你对大发慈悲收留了你的科洛拉兹联合王国的忠诚吧！现在！就在这里！”

“我说，骑士团的代理骑士长大叔。”

“？！”

雷伯恩抬起头，看着突然发言的我。

我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一股无法释放的怒气填满的我的胸口，菲洛莉娅现在的状态和我过去发小的记忆重叠在一起。

“不会看气氛也应该有个限度吧？还是说你有揭人伤疤并以此为乐的喜好？”

“哈？你算老几？”

“希瑞？！”

似乎是头一次被站在一旁的侍者这么说话，雷伯恩愤怒的甚至都不再注意自己的措辞了。站在我旁边的蕾切尔也惊讶的看着我，不过我没有理会她的制止。

“菲洛莉娅·杰尔雷卡大小姐的新女仆，希瑞·安杰思。”

我盯着面部表情几乎气的扭曲的雷伯恩慢慢说道。

没有什么好怕的。

“也许现在无论如何都是要让大小姐出马，但是您这是什么态度？一边说着要展示对王国的忠诚一边拿别人的生命做威胁还去揭开别人的伤疤，逼别人去看可能是后半生都不想去回想的东西，您觉得这样真的有意义么？还是说所谓的骑士团的忠诚，是建立在由上往下的纯粹威胁和恐惧上的呢？”

“区区一个女仆！你懂什么！”

雷伯恩震怒的拍桌而起，径直走到我面前，面部表情扭曲，像一头发疯的怒兽。

“你知道你是在和谁这么说话么？！我会记住你的名字！你知道每年王国内有多少人会失踪么！”

为什么又是这句话啊，同样的威胁好像我在48小时内才听到过啊？

“抱歉，我不懂您的意思，您是想通过这个来告诉我在维持这个国家治安的骑士团有多无能么？”

“混账王八羔子，你给我……”

“好了！”

一声清脆的声音突然响彻在整个会客厅上，我，蕾切尔和雷伯恩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声音的源头——蜷缩在沙发上的菲洛莉娅。

但是对方现在何止是蜷缩，她已经再次回到了一开始的动作，翘着二郎腿，右手拿着咖啡杯。因为是背对，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诶！是什么时候变回去的？！

“希瑞，注意你的措辞，对方就算不是代理骑士长也是客人，给我道歉。”

“………………”

真的，这样就好么，菲洛莉娅……不过她居然叫对我的名字了？

“犹豫什么，忘了我之前告诉你的什么了么？”

身为女仆，要遵从主人的命令。

“抱歉，雷伯恩·贝尔迪亚代理骑士长阁下，身为女仆，对您说了失礼的话，在此向您诚恳的表示道歉。”

我急忙想起了刚才蕾切尔要我背的那些东西，同时急忙弯下腰，九十度鞠躬。

“你以为这样……”

“贝尔迪亚代理骑士长阁下，小打小闹就到此为止吧，抱歉我家的女仆口无遮拦让您感到不快了，我之后会惩罚她的，不过我们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去吧。”

菲洛莉娅转过头，看着站在我面前的雷伯恩。那双琥珀色的双瞳中似乎燃烧着火焰。

“委托，我接下了，就如你所说的，为科洛拉兹联合王国，献上忠诚。不过，”

菲洛莉娅盯着雷伯恩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正如阁下所说，这或许是一件涉及到这个国家命运的事件，所以这次的委托费用是，1亿玥立昂。”

“你……！你狮子大开……”

雷伯恩的两只眼睛几乎要蹦出来。

“这是当然的吧，代理骑士长阁下真是都把驱逐我这种威胁都说出来了，那么我也可以理解为你们现在除了我以外没有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了不是么？”

菲洛莉娅拿着咖啡起身，慢慢渡步到雷伯恩面前，不知不觉已经把我从雷伯恩的视线范围里面挤了出去。

“如果拒绝的话那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做到，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后果，我也不知道您是否能亲眼见到或是执行了呢。”

攻势完全逆转了。

雷伯恩的脸涨得通红，但是却没法再反驳一个字，他的嘴不止一次处在要动不动的状态。

“看起来，联合王国的财政确实已经到了连拿出1亿来救国都办不到的状态了呢，这样的国家感觉马上就会完蛋的样子呢。”似乎是很满意雷伯恩现在的表情，菲洛莉娅露出了戏谑的笑容，“代理骑士长阁下看起来想回去了哦，蕾切尔，希瑞，送客。”

“慢……！请等一等！”

在最后一刻，雷伯恩的双拳捏紧。

“只要你……只要你能，完成任务的话……1亿，就1亿吧……”

“哦~”

听到这里，菲洛莉娅满意的拍了拍手，重新坐会沙发上。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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