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悬挂于天幕下的沙漠巨兽（2）

每一年的12月5号对于这个科洛拉兹联合王国来说可谓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因为今天是联合王国正式和精灵族以及兽人族签订停战条约的日子，也正是这个条约的签订，让人类在中部地带彻底站稳了脚跟。

全国上下都在举国欢庆，哪怕是在远离城市地区的乡下也不例外，我们的镇子也在举行庆祝盛典。

原本有些冷清的小镇今天却张灯结彩，光元素魔晶用彩带固定在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和小镇广场的喷泉周围，写着庆祝标语的则是贴在这些彩带围城的圈之间。那些扮演着骑士军的年轻人们昂首阔步的走在小镇的街道上，仿佛是正在接受皇帝检阅的正规骑士卫队，各个吃点的摊位也摆了出来，从刷了一层金色枫糖浆的面包到肚子里塞满各种调料的烤全鸡再到牧场老板准备的鲜牛奶冰激凌应有尽有。镇长还专门聘请了魔导师团队来给镇上表演烟花。

冬季的严寒和风雪根本不足以阻挡人们的热情，在这样盛大的庆典活动中，我自然也不会宅在家里，早早的就和家里的父母一起来到了小镇的广场上感受节日的氛围。

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战胜纪念日来说当然没什么实感，但是小孩子图的就是个热闹，参与游行的帅气骑士扮演者和那些令人食指大动的各种吃点就是我最大的乐趣所在。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庆典，但是一年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在广场上乱跑，任由从而天降的雪花落在自己脸上，被节日的热闹氛围所带动完全感觉不到寒冷，更何况自己的衣服里面还有2枚火元素魔晶石供暖。

“小希瑞，慢点跑啊。”

背后传来母亲略微有些担心的声音，但是我已经没心去听了，只想一心一意的融入到这一年一度才会有的盛典当中。

“老板，我要一个这个！”

“嘿哟，拿好咯小朋友。”

“谢谢！啊……”

伸出手刚刚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蜂糖面包，几个硬币从钱袋里滚了出去，顺着一小段下坡加速滚到了巷子里面。

和正在举行庆典的主街不同，平时本来就没什么人的小巷在热闹主街的衬托下变得更加的阴森，漆黑阴暗的入口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要吃人的怪兽张大嘴巴，静静的等待受害者的来临一般。

我追着那些滚落的硬币一头扎入巷子中，银色的硬币在黑暗中折射着月光的光辉显得格外显眼，不过我误会了这个坡的长度，到底转过几个弯了呢？

在坡道抵达尽头后，失去了动能的硬币们终于倒在了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

“累死我了，总算是……？”

我伸手去捡硬币，忽然愣住了。

不为别的，而是在我前面的一个人。

那个人蜷缩的坐在地上，身上裹着一件看上去脏兮兮的破烂棉被，但是这种程度显然无法帮他保暖，时不时颤抖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证明。棉被也无法包裹住他全身，膝盖以下的小腿露在外面，小腿上几乎被灰尘和皮外伤给覆盖。

因为棉被也裹住了他的脑袋，所以我不知道他的性别，但是从整体看上去应该和我年龄相仿，或者说比我还要小一些。

“那个……”

我走到时不时发抖着的人身边，小心的询问着。

因为常年在家里帮忙干活和上学的缘故，我几乎看不到这样的人，脑海里也没有【乞丐】这个概念。

“………………”

听到声音的他抬起了头……不，应该是她才对。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被冻得有些发紫的双唇，她那张白皙的脸上也和她的小腿一样沾染着灰尘，一对清澈的眸子边缘有许些的泪光，她似乎刚刚哭过。

“你不去参加庆典的么？”

“………………”

面对我的提问，少女并没直接回答，只是看着我，她好像在观察我，在确认我有没有危险。

“………………我回不去。”

“诶？”

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和沙哑，我勉强听清，但是我并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我回不去。”

少女再次说了一遍。

“只有回去的人……才能去庆典……我没带够足够的东西……回不去……”

少女说话的声音颤抖得越来越凶了，似乎马上就会倒下去，我看到了在她的眼角，眼泪夺眶而出。

我当然不能理解少女的话，因为我不知道她要带什么东西回去，回哪里去。

“不介意的话，先拿着这个吧。”

我解开衣服，从衣服里面的左侧口袋中取出一个发出暗红色光芒的魔晶石递给少女，在取出的一瞬间寒冷直接侵袭我左侧，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好暖和……”

少女从棉被中伸出手接过魔晶石，我感觉她那有些苍白的肌肤恢复了许些血色。少女一瞬间被温暖的火元素魔晶石给吸引，不过下个瞬间，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似得，有些慌张的想将魔晶石还给我。

“我没有……东西……和你交换……”

少女的声音虽然还是颤抖但却充满了固执，她似乎极不情愿接受这种没来由的赠送。

“那就当你是借我的好了，将来还给我就没问题了吧？”

看着少女固执的眼睛，我说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将……来？”

少女的眼神短暂的变得明亮了一些，不过转瞬她又摇了摇头

“我没有……将来……”

“妈妈跟我说了所有人都有将来。”

我抓住少女的手，把火元素魔晶石推入她的怀中，红色的暖光照亮了少女的脸庞。

“所以我会等你的，会等你到还我的时候，说定了。”我用自己的小指拉着少女的小指，“这是约定哦，我一定会等的。”

“………………”

少女看着自己和我拉在一起的小指，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的原因，我觉得她似乎拉的更紧了，最后她轻轻的点头——

“嗯……”

“对了，我叫希瑞，现在你就能回去了吧，要是你能来庆典的话，记得来找我玩啊。”

“嗯……”

在看到少女终于收下那块魔晶石后，我起身准备离开，但是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衣角。

“你相信，我这样的人，也有将来……么？”

“当然了，无论是谁都…………………………”

我转过头，却突然说不出话了。

因为抓着我的衣服的人换了一个。

虽然还是那个披着破烂棉被的少女，但是她身上正在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

原本黑色的长发一点点的被白金色所浸染，原本墨色的双眸更是化为了琥珀色，双目仿佛燃烧着火焰……而她身上的那些伤口也像是苏醒似得活了过来，鲜血从那些伤口处流出，但是它们并没有滴落在地上，而是环绕着少女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圈圈的血链，一切显得恐怖而又妖异。

眼前的少女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我完全被眼前诡异的一幕给震慑，张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少女已经朝着我伸出了手，伴随着她的动作，血链也把我卷入其中，我被完全浸泡在血液之中，不能呼吸，我想要冲出去，但是总感觉身体使不上力。

“呐，回答我啊，希瑞。”

唔！

我猛地睁开眼睛，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惊恐的看着四周。除了金红两色的地毯和墨绿色的墙纸遗迹头顶的吊灯之外，并没有别的东西。自己现在正坐在一张沙发上。

是梦……么？

在确认了周围的确没有那个少女后，我内心总算是慢慢平静下来。

我十分清楚的记得刚才的梦，我也记得那个夜晚，那是我偶然和那个孤儿院的女孩邂逅的晚上，也没想到后来她会成为我儿时最好的玩伴，甚至觉醒了操纵元素的力量，但是她为什么会变成菲洛莉娅？

在我的脑海里面，已经分不清她和菲洛莉娅了么？还是说她们的影子重合了？

我不知道怎么解答内心的疑惑，想用手擦一擦自己的额头，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住了，想要抬起右手只会拉动左手。

“这是？”

我稍微挣扎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应该是被手铐给缩在了身后。

等等，我想起来了，我在昏过去之前从两个驻防骑士口中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在然后……是文森特！

后脑勺还残留着隐约的疼痛感告诉自己在当时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我是吃了一发文森特的昏睡红茶（物理）么？

换而言之，自己现在是被抓住的状态么？我再次扭动了一下双手，但是手铐明显不是可以靠我的蛮力挣脱的东西。

“醒了啊？还真是能睡，足足睡了5个小时了。”

“？！”

我抬起头，不知何时文森特已经出现在了门口。他依旧穿着在袭击弥尔顿中央驹落时候的棕色老旧西装，好像他只有这一件衣服。

“本来还以为吸血鬼的手下或多或少还是会有点实力的，没想到只是普通的人类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没有在意我警惕的表情，文森特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我的正对面，他的眼睛依旧被隐藏在那副墨镜下。

“那个……抱歉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只不过是受到了杰克托少爷的委托而上来想赚点外快而已。”

我自然不可能直接承认他说的话，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文森特打消想从我这里获取菲洛莉娅消息的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把自己和菲洛莉娅撇清。

“从首都弥尔顿专门跑到特洛斯这样的地方来赚外快，你是想说自己很有钱呢还是想转换一下心情呢？嗯？”

文森特拿起我的假发，在我面前甩了甩。

“好久不见了啊，英雄小姑娘。”

“……………………”

该死……这个混账记忆力这么好的么？

本来以为自己作为当时作死的杂鱼应该很快就被遗忘了才对，没想到反而被文森特给惦记上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那么，我们的英雄小姑娘为什么想着要去给恶魔当仆人呢？虽然如今因为那些叛徒们的缘故那些肮脏的异族也可以在王国内随便住下或是工作，但是想去给异族当仆人什么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啊。”

“我如果说是因为我这样的废柴实在找不到工作而被迫这么选的你会信么？”

“有趣，一个废柴能在昨晚上带着她的主子冲出一群人的包围圈。”

“那是因为……”

“你家主子的情况我是要比任何人都了解的，光是保持意识就已经很困难了吧？毕竟，”说到这里，文森特稍微顿了顿，似乎是在观察我的表情，“是我干的。”

“………………”

虽然猜到应该是和驻防的骑士干起来了，但是没想到是直接和文森特本人。

菲洛莉娅都变成了那个样子，但是眼前的文森特根本是毫发无伤的状态。在经历了那个什么魔导改造之后，到底是变成了怎样的怪物……难怪官方也不想让具体的改造计划外流。

“虽然我承认民兵团的人的确靠不住，但是你还带着一个已经可以说是拖油瓶的人冲出来，我是该说你幸运还是有实力呢？”

“这就任由您想象了。”

一滴滴冷汗从我的额头上渗出，我不确定文森特对我们的情报已经掌握到了何种程度，这使得我在和他对话的过程中完全把握不到半点主动权。

“别那么紧张嘛，我知道就算是拷问你应该也得不到什么信息吧？毕竟你还带着这种玩意儿，那么你这种平淡无奇的状态也应该是装出来的吧？”

文森特拿出装着洛萨蛇毒的小盒子在我面前晃了晃，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不过这个结果真是让我哭笑不得，我也希望自己是装出来的，但是很可惜我就是那么平淡无奇的人啊！

这就像是咸鱼在进入某个团体发现里面的人各个都是大佬，但是大佬们还认为新人这一副咸鱼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一样。

不过亏得这样一来貌似不用背拷问了？仔细一想想还是觉得这波稳赚。

既然文森特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是一个牛逼的人，那么自己就算是继续打肿脸充胖子也要把这个牛逼的印象维持下去。不然要是拷问的话我自问可能会受不了的。

“虽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你也有你的价值，杰克托那个小胖子已经全交代了，你不是一个人，而是和你的主子一起想要混上来对吧？但是呢，我在杰克托的风驹上没有找到他说的第二个人，不过现在有了你们的关系，想要下手也就简单多了。”

文森特的嘴角抬得更高了，而在那笑容之下，是毫不掩饰的杀机。

“自己的小仆人被抓了，主子是何种反应呢？”

“她不会来的。”

听到这里我反而有些安心，菲洛莉娅在之前已经明确告诉了我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她是不可能保护我的，而我也是在理解了这一点之后开始行动的。

你想要菲洛莉娅来救我什么的，未免想的太多。

“谁知道呢，做出决定的不是你，而是你的主子。”

文森特起身，来到窗边，慢慢的拉开窗帘。

“而且，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有凯尔特那老家伙的。”

“那是……？！”

在窗帘完全拉开的一瞬间，月光透过窗户射入房间内，我看到了外面被镀上了一层银辉的沙漠，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矗立在我面前的————

几乎可以说是神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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