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叛逆的傀儡 其三

周一，一个被人打心底憎恶的可怜日子。

所有人对于每周例会的期待，多是无聊。相对于宣布课外活动时间减少，作业考试增加这些噩耗来说，无聊，已经算是最美的期待了。人们在大礼堂的座位上发着呆，走着神，在哈欠声中，回忆着周末还未尽兴的娱乐，感受着万物方醒时的残倦，享受着一天辛劳开始前的最后宁静。

原本这样一个平凡的早晨，也会和往常一样，平凡地度过吧。

如果那个男人，没有穿着裙子走上礼堂的演讲台的话。

缓缓飘上讲台的他，步履平稳，气定神闲，瀑布般泄下的长发随风轻轻地荡起，丝毫不见有慌乱之态。

在几乎没人睁眼的现在，如果他就这么走过去，或许都没人会发现他穿了裙子，但是……

“咚！”一声惊雷般的响动，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将混混沉沉的人们唤醒。

然后，人们看见——

会长踩到裙边，啪唧一下摔地上了，由于是木地板的缘故，摔得好大声，还在礼堂里360度立体环绕了好一会儿才消散。

就这样，会长静静地在地上趴了会儿，整个会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呃。”过了好一会儿，会长莫城囧才艰难地从地上怕了起来，头上已然起了个大包。

人们左顾右盼，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完蛋了，”赶到幕后的苍龙煌急得跺脚，抓着头发嘶吼道，“这所学校估计都要跟他一起陪葬!”

“哪有这么严重啊，”猛男书记马汉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信，你听。”

男会长穿裙子上台，还当众摔倒了，怎么想都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故了。

但是，虽然台下的人们因为莫城囧的出现而喧哗了起来，让人感觉会长是不是要完了，但如果仔细听的话，就会发现，大家的并不是在负面地议论这件事。

“今天的会长也……一如既往地可爱呢。”

“不行，好萌，我想回家撸我家狗子了。”

“会长原来会穿小裙子的吗？咱们要不给会长推荐一下那款……”

看到台下人们一脸兴奋和愉悦的模样，苍龙煌皱着眉头，鄙夷地哼了一声，“没想到，落玉碎这样的名校里，还会有这么多蠢货！”

“你这么说就不厚道了，你不就是知道这些人什么尿性才会选他来当会长的么。”

烂絮好皮囊，记性好，不思考，简直就像是为了作傀儡而生的。

但那真的就是他的全部吗？书记一直都很怀疑，坐到后台的椅子上，拿出纸笔开始记录这次晨会的过程，显然是在期待着一出好戏。

“诶，那个是小囧？你刚才掀的是小囧的裙子？你哥是异装癖然后你不是蕾丝而是扭曲的兄控？”坐在台下的秦三穗，后知后觉，开始不停地拍打起一旁莫城璃的大腿。

“你再多嘴一句我就掀你的。”莫城璃一脸黑线地甩开了三穗的手。

“啊，不行，这么多人……不过，没人的时候还是可以的。”

“我说的是天灵盖。”

就这样，在喧闹中，莫城囧在演讲台前站定，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起副会长之前为他准备好的演讲稿。

“大家，早上好……”

虽然大家看上去都还挺活跃，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真正在听会长说话的人没几个，大部分人只把他的话当做听起来还不错的背景音，被这场意外弄清醒了的大家，开始肆无忌惮地和周围人闲聊起来。

这对于演讲者来说是多大的打击，相信上台演讲过的人，一定都能明白。

自己努力准备的东西被否定，无疑是很痛苦的啊。

但莫城囧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闭着眼，一字不落的背诵着演讲稿，气息平稳，毕竟这讲稿也不是他写的。

然后，当最后一个字背诵完毕时，他睁开了眼。

“那么，废话都说完了，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这应该是他上位以来，说出的第一句，听上去无比自然的话。

平时看上去懒散呆萌的人，突然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话，会造成一种很新鲜，很讨人喜欢的感觉，就像大鱼大肉后的一片略微苦涩的生菜那样让人觉得清爽，或是几个月减肥沙拉后一块东坡肉让人满足的爽滑醇厚，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反差萌”。

或是惊喜，或是好奇，或是鄙视和不屑，无论带着什么样的看法，至少此刻，人们的目光已经真正聚焦于他。

“大家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穿着一条裙子上台。”

一些人点了点头。

“生产力的大发展，为我们带来精彩而优质的生活，为我们带来各式各样的丰富产品，但也为我们带来不少的危害。各种激素，工厂乱排的化学污染，让我们的母亲没了奶水，让我们的孩子变得畸形，孱弱……”

画风突然变得很凝重。

“从生物基因中的本能来说，为了种族能够更好地延续，我们会很自然地，优先去保护我们的孩子，把最好地东西留给我们的后代，没有哪个父母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比其他的孩子聪明，比其他的孩子强大。”

生物老师开心地点了点头，政治老师也表示了赞赏。

“那么，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能为我们未来的孩子做些什么呢？”

莫城囧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地说道。

“**和卵子的质量，决定了孩子的质量。”

“噗。”台下有人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毕竟台上那家伙正在讲的东西，让人感觉那张脸就像P上去的。

虽然老校长还算是个与时俱进的人，还是替会长捏了把汗。

毕竟还有其他校领导在看着，会长的种种反常行为，不断提到一些敏感的字眼，实际上已经把他置于了非常危险的境地，即使他和副会长“皇女”一同力保他，假如他后面发挥地不好，撤职只是小事，甚至可能会导致他今后在学校的各种事务，全都会被使绊子，是会把人往退学逼的那种。

但莫城囧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潜在的危险。

“而我们男孩子提高**质量的一种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这个，”只见莫城囧往旁边一站，抓起裙子，像甩披风一样把裙子一甩，“那就是穿上裙子，解放蛋蛋！”

莫城璃，苍龙煌，校长，以及刚才还很淡定的书记，全都硬生生地听傻了。

“经专家研究显示，减轻束缚，这将能有效提高男子的**质量!”

补充完这一句，莫城囧深吸一口气，向台下看去。

讲台下方，此刻正上演着世界上最奇妙的一种场面。

那就是大家都张着嘴，却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所有人，目瞪口呆，无一例外。

其中最为惊讶的，莫过于亲手把他提拔到这个位置的苍龙煌。

那个原本用一块蛋糕就能收买的人，已经从头到尾，把她彻彻底底地给震撼了一遍，借用一句网络用语来说，就是“震撼皇女一整年。”

“我不是要求所有男生都这么做，只是，我希望大家知道，当你再在街上看到穿裙子的男孩时，请不要去鄙视，也不要去嘲笑他。因为，他是在我们的后代做出贡献，甚至是做出牺牲，他们是伟大的……我说完了，谢谢大家。”

莫城囧低头，想向大家鞠个躬。

然后，他又撞话筒上了。

全场，沉默，除了话筒掉地上的爆音，还有会长轻微的喊疼的声音。

良久的寂静。

最终，莫城璃一咬牙，率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拼命地拍起了手。

在莫城璃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人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加入了鼓掌的队伍之中，气氛变得越来越火热，最终变成了巨浪般的掌声，被气氛感染的人们，开始热烈地欢呼起来。

“说得好会长!”

“会长，不要在意他人的目光，我们男同胞永远支持你。”

“会长超可爱！我们女生也支持你！守护最好的会长大人！”

第一次，一个晨会，可以开得跟演唱会似的沸腾，刚才还眉头紧皱的校领导们，这会儿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莫城囧，剑走偏锋，竟真就凭一己之力化解了这场危机。

"天才啊，哈哈哈哈!"书记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俯，"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大智若愚，大智若愚啊。"

“怎么会……”苍龙煌继续抓着头发，她的三观已经有些崩坏了，“女生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还能理解，为什么连男生也……”

“女孩喜欢他，因为他是男孩；男孩喜欢他，因为他像女孩。”书记从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走到了副会长身边。

“干嘛？”副会长没好气地说着，嫌弃地后退了几步。

“头发，抓翘了。”一把古色古香的花梨木梳子，正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

脑子还没转过来的副会长，还没来得及拒绝，手已经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啊……嗯。”没办法，既然都接过来了，也不好就这么还给别人了，“谢谢。”

副会长看了看梳子，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书记的目光，脸竟然一下子红了。

“干嘛，转过去呀!”

书记笑了笑，乖乖地转了过去。

有些不好意思的副会长也转过身去，从包里拿出小镜子，开始梳理起头发来。

“失态了，抱歉。”

“都是人嘛，正常正常。”看到有点露出可爱一面的副会长，书记也没有像从前那样抓到机会就穷追猛打，只是简单地应和了一下。

“话说，你个男生为什么会买个这种梳子。”

“啊，给我家狗梳毛用啊。”

副会长的手正在梳头的手，僵住了。

“开玩笑的啦。”

不过，显然这句话说得有点晚了。

没等他说完，一把梳子已经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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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城囧向大家挥着手，在热烈地欢呼中走下演讲台，看上去似乎已经安全度过了这次危机。随着晨会的结束，大家也逐渐离开礼堂，朝各自的教室走去。

“小璃，你还不走吗，该回去准备上课了。”秦三穗把鼓完掌后又坐回了椅子上，眉头紧皱，好像在思考什么的莫城璃给拉了起来。

“啧，那个白痴，以为自己很聪明，现在他的麻烦更大了。”

“诶？”秦三穗疑惑地看了看莫城璃。

在莫城璃看来，哥哥的计谋虽然巧妙地化解了这次危机，但也埋下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隐患。

“三穗，我问你，跳到老虎身上，却没有把老虎打死，会怎么样？”

“呃，会……下不来？”

“没错，”莫城璃有些担心地看向老哥离去的方向，“正所谓，骑虎难下也。”

“下不来就不下来了呗，”三穗耸了耸肩，“总会有人来帮忙的嘛。”

“哼，”莫城璃苦笑着，对秦三穗勾了勾手指，“附耳过来，三穗，放学陪我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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