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这不是初遇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并没有人知道，至少他们这一代人，并不知道事实的真相。

……

广场上的钟声再一次被敲响，东站在远处的高台上面向下望去，这里是整个避难城里最高的地方。他看着下面随着钟声而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他的神色有着些许的慌张和焦急。

突然，从东的后面跑过来了一个人，还撞到了东的肩膀和胳膊。东被撞得向前一个趔趄，他站稳身形之后，向来人看去，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成年男性，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

东还尚未开口说话，那个男人就问道：

“你是实验室的小孩儿？”

然后男人也不等东的回答，就自顾自地接着大声吼道：

“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钟声都敲响了你没听见吗？还不赶快去广场那里集合！”

东揉了揉自己被撞得有些疼的胳膊，回道：

“我是过来找人的，我的朋友不见了。”

“找什么找，先去避难要紧。等到这场袭击结束以后，你再去找那些士兵帮你。”

“可是……”

“别可是了，快点跟我走。”

男人不再去听东的话，他用力地拽着东的胳膊，想要把他拉走。

东被拽得歪扭着身体，但是他还不想这么快就走，因为他的朋友还没有找到。皱起眉毛，东用力地向后蹲去，把全身的重量都向后靠，想要逃脱男人的拉拽。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听话，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点跟我走！”

“我不走！我要先找到我朋友！”

男人拽得越来越用力，就在东快要被他拽走的时候。在二人的余光里，在远处的城墙外，一道极致红色的巨大火光冲天而起，照红了避难城的半边天。

东和男人都被这样的景象给惊住了，他们一时之间都望着那道火光忘记了言语和动作。但是男人反应过来的时间要比东更快一点，他弯下腰去直接就将东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迈开双腿就向着广场的方向跑去。

“居然连西瑞恩大人都惊动了，看样子这次的情况不太乐观啊，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男人一边跑着一边喃喃自语地说到。他的额头渗出汗来，目光里也含着深深的恐惧。

东被男人抱在怀里，他用力地蹬着腿，挣扎着想要跳下去，他一边捶打着男人后背一边喊道：

“你快放我下去啊！”

“我要下去你听见没有啊！”

在东不停的吵闹声中，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将东抱至自己的脸前，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面容与东贴得极尽。他的脸上全是汗，瞳孔深处尽是恐惧的颤抖。他对东说道：

“闭嘴知道吗？”

“把你的嘴给我闭上，安静地跟我走知道吗？”

东被男人吓到了，他犹豫着小心地点了点头。

一进广场之后，男人将东放下，独自挤进了人群里面，随后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东站在广场的边缘，心里又急又怕。

这时，守在广场大门的所有士兵门，将通往广场的四个大铁门通通给缓缓关上了。

这个广场位于避难城的正中心，周围由高大的城墙和四个巨大的铁门所构成。这里是长官们对于怪物来袭时所制定的唯一避难场所，城里所有的人都要在钟声结束之后聚集在这里，一起等待袭击的结束。

东有些颓废地坐到了地上，现在铁门已经锁上，他所能做的，就只能等到这次袭击结束之后再作打算了。

“你也是实验室的吗？”

就在东还在苦苦思索的时候，身边就传来了这样一声细小的声音。东闻声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与他穿着同样的蓝色袍子的小女孩儿，正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这个小女孩儿瘦瘦小小的，看样子好像是比东要小一点。

东点了点头，问道：

“你是新来的吗？我以前没见过你。”

小女孩儿像是找到了依附一般地抱膝蹲在了东的身边，声音很小地回道：

“嗯，我是昨天才被发现能力的。”

“哦？那你可真倒霉。”

小女孩儿在听到了东这么说之后，她把自己的脸向着膝盖里面又埋了埋，说道：

“那你呢？你在实验室里待多久了？”

“我？”

“我的时间可就长了。”

东的这句略显悲凉的话让小女孩儿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

“我叫小念，今年7岁，你呢？”

小念说着就看向了东，但是东并没有理她。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来东的回答，这让她有些失望地重新将自己的脑袋藏了起来。

“我叫东，我也不知道我今年几岁了，没人告诉我，我自己也不清楚。”

“怎么会这样呢？”

东听到这句话就斜了一眼小念，不耐烦的回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

“可是，可是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呢？”

“我说你烦不烦啊，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

东突然的吼声把小念给吓了一跳，她哆嗦着向后倾去，怯懦地回道：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

东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回道：

“我没生气。”

小念就坐了回来，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会儿东的表情之后，又说道：

“我不是想惹你生气的，我就是好奇。我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孤儿院里的别的小孩子都知道自己几岁了，所以我才……真的对不起。”

东把自己盘着腿向里面收了收，他看着前方，说道：

“我自从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实验室里面，可以出来也就是前段时间的事情。而且……”

“我的记忆不是连续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东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念好不容易才听清楚了他所说的话。正在她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从不远处跑过来了一个小孩子直接就扑倒了东的身上，抱住了他的胳膊。

东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将那个小孩儿一把推开，小念这才看清楚了她的长相。

她很瘦，看起来比小念还要瘦，但是却跟东差不多高，这让她就像是一根细长的火柴棍一样，稍不注意就能给掰折了。她穿得很破烂，比避难城里的大多数人都要破烂，衣服缝缝补补的全是破布拼成的一个小吊带裙。但是她的脸很好看，眉眼细腻，鼻尖挺翘，头发短短的。跟东一样，是个长相漂亮的小孩子。

“好你个小哑巴，你跑去哪儿了啊！知不知道我在到处找你啊！”

小哑巴？小念疑惑地看向了那个好看的小女孩儿，心中不禁想到：难道她不会说话吗？

小哑巴被东大声吼着也没有什么反应，她笑得温温柔柔的，还有点傻气。她向前一步走到了东的面前，伸出手去拽着他的衣摆，态度有些讨好的意味。

但是东却不吃小哑巴的这一套，他一下子就打开了小哑巴的手，对她说道：

“你少来这套！说，你到底去哪了？”

小哑巴见东态度强硬，她小小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凑到了东的身旁，像是挡住别人的视线一般的，然后把一样东西宝贝似地塞到了东的手里。

东疑惑地向下看了看，然后举起手正准备打开的时候，小哑巴就连忙用自己的双手捂住了他的手，并且还用眼神瞪了瞪他。

东被小哑巴弄得更加疑惑了，他在小哑巴的遮挡下，小心地打开了自己的手。躺在他的手心里的，是一颗由绿色半透明糖纸包的小糖果。

东震惊地抬起头看向了小哑巴，小哑巴就开心地对他笑了笑，笑得就连她嘴角的梨涡里都溢满了笑意。

“你从哪里弄来的？”

小哑巴故作神秘地对东扬着脖子摇了摇头，然后她的双手比划着，示意东快点把糖吃掉。

东看着手里的这颗糖，心情十分复杂，他问道：

“你是因为我昨天说想吃一次糖，才特意跑去给我找的吗？”

小哑巴就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动作焦急地示意东快点把糖吃掉。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吃吧。”

东把糖果推还给了小哑巴，他攥着小哑巴的手，想要把糖果硬塞给她。但是无论他怎么用力，小哑巴就是不肯把手张开。就在东有些急恼的时候，一滴泪水就砸在了他的手上。

东震惊地抬起头来，就看见小哑巴憋着嘴，一边委屈地看着他，一边一抽一抽地掉着眼泪。东吓得赶紧松开了自己的手，对小哑巴说道：

“哎，你别哭，你别哭啊！我吃，我这就把它吃了！”

东说完就动作十分迅速地把糖纸剥开，然后一下子就把糖整颗塞进了嘴里。小哑巴见东把糖吃了，她的眼泪瞬间就不流了，还笑得甜甜蜜蜜的。

东瞪了小哑巴一眼，然后拉着她坐到了小念的身边。

两人一坐下之后，小哑巴就趴在了东的肩膀上面，大大的眼睛呼扇呼扇地。东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咽下一口口水之后，别扭地说道：

“还行吧，味道还可以。”

小哑巴一听，就抱着东的脖子，用脸蹭着他的肩膀。东就赶紧把她推开，嫌弃地说道：

“你快离我远点，鼻涕都蹭到我的衣服上了。”

“什么东西味道还行啊？”

坐在一旁的小念突然开口问到。这也让小哑巴第一次注意到了坐在这里的小念，她疑惑地看了看小念，又疑惑地看向了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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