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连续不断的电话打进来。
张艺兴一开始还找堵车或者什么说辞推脱,后来干脆越来越急躁。
他猛地一砸方向盘,随之而来一阵刺耳又撕裂的鸣笛声。
裴洛酥皱了皱眉,嘴唇有点发干。
裴洛酥:你别着急
她苍白无力道,手指尖已经凉的仿佛没有血液流过。
张艺兴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沉了沉。
张艺兴:她们故意的
故意催他以示不满。
一两遍也就够了,偏偏跟轮班似的,一个助理打一个电话,还佯装着彼此互相不知情。
今天那么多媒体去了,消息肯定瞒不住,佳喜那边也不痛快了。
他们不痛快总要宣泄一下,尤其是深夜还要加班的痴男怨女,始终游离在暴躁的边缘。
如果在往常,张艺兴连理都不带理他们的。
但现在是签约的微妙时期,总不好还没去就撕破脸。
裴洛酥轻轻咬了咬嘴唇,手指不由自主的摸上车门。
裴洛酥:要不你随便把我放地铁站边上得了,哪儿都行,你忙你的去吧。
张艺兴捏着方向盘,又是一加速。
张艺兴:哪儿都行,我家那儿行么?
裴洛酥不说话了。
张艺兴住的是别墅区,等到了地方,地铁也要没了,她估计赶不上。
自己一个人打车从那儿回市里,她有点担心。
高速路上空荡荡的,偶尔前面有一两辆大货车,也被张艺兴飞快的超了过去。
看着从自己侧面快速落后的庞然大物,裴洛酥的心都是揪着的。
车内的气氛十分压抑,她提着十二分的精神,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陈妤给她发消息,问她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去接。
裴洛酥估算了一下路程,以张艺兴这个速度,还有四十分钟就能到了。
她低着头给陈妤发短信。
幸好这个过程能牵扯她一部分精力,让她没那么紧张。
她能感到张艺兴的车速慢了下来,在过收费口。
前面似乎又是一段黑漆漆的小路。
张艺兴的车速又逐渐提了上来。
路面有点不平,车子颠的厉害,她有点抓不住手机,方才的短信还没发出去。
她用手撑着张艺兴的座椅靠背,想等过了颠簸路段再发。
周遭太黑,张艺兴开了大灯。
他的车好,灯自然也格外的亮。
他虽然看的清楚了,但对面过来的车就不痛快了。
冲着他不住的鸣笛,示意他关了大灯。
张艺兴开始没理,一辆车过去了。
但后来再遇到车,人家直接跟他对开大灯,彼此互晃。
张艺兴眯着眼睛,在一片白茫茫的灯光里勉强看着路。
裴洛酥:你把灯关了,他就也关了
裴洛酥也有点睁不开眼睛,对面的灯也足够亮,照的车里都亮堂堂的。
张艺兴本来就憋着一股气,忍耐很久了,遇到这种跟他对着干的,更是按耐不住。
他开始粗鲁鸣笛,嘟囔道。
张艺兴:凭什么我关?
好不容易,对面的车开过去了。
一瞬间眼前的光线弱了下来,张艺兴眼前一阵发花发黑。
他努力眨了眨眼,眼前才渐渐恢复清明。
裴洛酥:张艺兴!有人!
裴洛酥急促的叫了一声,就见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路中间要往他们这边过。
张艺兴:操!
张艺兴视力恢复了,也晚了。
他猛地一踩刹车,险些把车都甩出去。
裴洛酥狠狠撞上座椅,有几秒钟,脑子都是空白的。
她听见车外有一声稚嫩的尖锐的惊呼。
张艺兴也没比她好多少,刹车踩得急了,车险些不受控制的翻过去。
等狼狈的停在路边,他额头上也传来一阵阵钝痛。
他挣扎着直起身子,动了动脖子,好在车子足够好,他并没出什么大事。
但借着车灯的光,朝前面一看,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地上躺着一个女人,头发披散,痛苦的蜷缩着,旁边一个小男孩正扯着她的胳膊无助的嚎啕大哭。
遥远的市中心闪烁着星点灯火,乡下的小路却暗得像洒了墨,只有男孩的哭声显得格外不知所措。
张艺兴也不知道他把人撞成什么样,他甚至都回忆不起方才的片段。
一瞬间就像梦一样,像一个充满着黑色旋涡的梦。
裴洛酥捂着额头坐直身子,哭声让她恢复了神智。
她觉得格外口干舌燥,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车子突然动了。
她猛地一抬眼,眼底是受惊的慌张。
裴洛酥:你干什么?
张艺兴不言语,他快速倒车,打方向盘,绕过蜷缩着的女人,一踩油门。
车子朝前奔去。
裴洛酥本能的朝窗户外看。
男孩一双无助的眼睛望着这辆车,仿佛连哭都不会了。
裴洛酥觉得被那目光注视的发寒。
她猛地扯住张艺兴的衣服,吼道。
裴洛酥:张艺兴你干什么!
她用的力气太大,领子勒的张艺兴的脸都憋红了。
但他没停,反而咬咬牙道。
张艺兴:给我经纪人打电话,让她来处理
他是艺人,他不能掺和到这种负面事件当中。
而且他马上要换新公司,他的名誉也是签约的筹码。
裴洛酥呆住了。
她再回头,那个男孩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影子,快要隐匿在黑暗中。
裴洛酥:你撞了人,她受伤了!你得把她送医院!
张艺兴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张艺兴:你别傻了!送医院你以为我们走得了么!
他们现在都是当红艺人,在公众场合总会有人认出来的。
裴洛酥:她死了怎么办?她孩子怎么办!你是肇事逃逸,你想一辈子都毁了么!
裴洛酥抬手打开了车窗,呼啸的冷风一瞬间灌了进来,车窗不安的抖动着。
巨大的声响让整个轿车都聒噪起来,张艺兴的嘴唇颤抖着,眼前模糊一片。
裴洛酥死死扣着他的肩膀。
裴洛酥:停车!救人!
张艺兴的牙齿打着战,周遭前所未有的混乱。
或许是夜风太凉,让他发热发蒙的脑子有了片刻的清醒,他紧紧握住方向盘,踩了刹车。
那一瞬间的确是想逃,逃离,永远不再面对。
但是成年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逃不了,路上有监控,他要是逃了,事情会变得无法收拾。
裴洛酥缓缓松开张艺兴的领子,嗓音沙哑,麻木道。
裴洛酥:开回去,送医院
张艺兴沉默着,将车调转了头,原路返回。
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车再经过,车灯照过去,裴洛酥看到那个小男孩已经擦干了眼泪。
他挣扎着想把妈妈拽到自己背上,背着她到有人的地方。
但是他太小了,他背不动。
一次次的,蹭的浑身都是泥。
裴洛酥连滚带爬的从车里出来,见那女人只是站不起身,但仍然痛苦的在动,放下了半颗心。
还好,没出人命。
她和张艺兴联手把女人放平在后座,带上那个小孩,直奔距离最近的医院。
裴洛酥手指哆嗦着给陈妤打电话。
她甚至来不及说明什么,磕磕绊绊的让她来医院。
然后再用张艺兴的手机联系他经纪人,助理。
通知完该通知的人,她手一抖,手机顺着胳膊滑了下去,掉在车座下面。
但她没有力气去捡,而是转过头来看向后座的女人。
她紧闭着眼,还在痛哼,胸脯一起一伏,胳膊上有摩擦的血痕。
按理说是不应该轻易挪动伤者的,但这荒郊野外,谁能等着救护车来。
女人身边的男孩上车后就显得格外安静。
他始终用一种戒备的眼神看着裴洛酥,漆黑的眼珠格外的亮,亮的她不敢直视。
裴洛酥: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到医院......
裴洛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男孩,恍惚之间,她又看到了她自己小时候。
和这男孩差不多大,亲眼目睹了车祸,就一直有了阴影。
她握住男孩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比男孩的还要凉。
裴洛酥:你别害怕,你妈妈没事的
男孩蹙了下眉头,默默把自己的手从裴洛酥的手中缩了出来。
张艺兴不知闯了几个红灯,还占了公交车道,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医院门口。
停车之时,他顿了顿,转过头对裴洛酥说。
张艺兴:围巾给我
没等裴洛酥反应过来,他已经扯下她的围巾,把自己的脸包裹的严严实实。
确认轻易认不出来,他这才下车,将那女人抱起,往里面跑。
没检查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后果怎么样。
裴洛酥坐在副驾驶,身后的车开始不耐烦的鸣笛。
她喃喃道。
裴洛酥:我不会…开车
她咬了咬牙,转回头对男孩说。
裴洛酥:你别乱跑,等等我,我马上来找你
她拜托医院的门卫帮忙把车开走,然后回来拉着男孩,往医院里面跑。
男孩毕竟还小,也从来没来过这种大医院。
他只能跟着裴洛酥去找他妈妈。
裴洛酥在大厅里露面的时候,有不少人认出了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光鲜亮丽的大明星,怎么把自己弄的落魄不堪的,还领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裴洛酥没心情管别的了,她冲服务台比划着。
裴洛酥:刚刚进来的一个出车祸的女人,被一个男人抱进来的,现在在哪儿?
服务人员:哦哦,送去紧急手术了,你是家属么,这边手续办理一下。
小男孩抬着眼睛望着穿白大褂的人,绷着脸道。
小男孩:我妈妈死了么?
服务人员表情一僵。
服务人员:没有,我们还在检查,小朋友不要着急。
陈妤:哎哟我的天,我可找到你了,这是这么了啊!
陈妤急匆匆的从门口赶过来,和她一起的还有张艺兴的助理以及...边伯贤。
裴洛酥的手机掉到车里,一直没捡,所以也没接到他们的电话。
看到边伯贤,她还是迟愣了一下。
边老师怎么在,难道陈妤还通知了边老师?
边伯贤走过来,看她身上都是土,眼圈也红红的,心里一涩。
他把裴洛酥拉过来,轻轻擦了擦她的脸,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柔声道。
边伯贤:别怕,我在呢
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在呢。
裴洛酥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浓浓的酸涩溢满了整颗心。
这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港湾,无论她遇到了多么可怕的事,都能从边伯贤身上得到安慰。
浑身的血液仿佛重新运转起来,她身上也重新恢复了温度。
她特别后怕,方才甚至觉得都要天崩地裂了。
裴洛酥难过的想哭,但又不敢大庭广众的哭出声,只能咬着嘴唇默默流眼泪。
边伯贤紧紧抱着她,用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给她安全感。
他能感到裴洛酥的眼泪流到他的肩膀上,打湿了他的衣服。
边伯贤:别哭,都过去了
边伯贤把围巾解下来,盖住裴洛酥的脸,然后把大衣解开,将她裹了进去。
他恨不得将她整个人藏在衣兜里,不被人注视着,不暴露在灯光和目光之下。
裴洛酥抖了一会儿,逐渐恢复了平静,在边伯贤的肩头蹭了蹭眼泪。
陈妤看了裴洛酥身边的小孩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劝诫道。
陈妤:你别在这呆着了,剩下的交给我了,边老师,麻烦带酥酥回家。
裴洛酥摇了摇头,带着浓浓的哭腔道。
裴洛酥:我得等结果出来才能放心,张艺兴呢,让他赶紧报案。
陈妤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躲一边打电话的张仲洵助理。
陈妤:你在这儿就是添乱,你看看都多少人拍照了,张艺兴肯定看见助理就走了。
从裴洛酥在医院露面的那一刻,这件事就瞒不住了。
渐渐地,网上肯定会发酵,根据几张捕风捉影的照片和路人口述,指不定衍生出多少种‘真相’来。
但那都是之后要解决的事情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还能被事儿给难死么。
裴洛酥还是摇了摇头。
裴洛酥:这小孩是我带过来的,他肯定害怕死了,先联系他家人。
她仍然充满了自责,尤其是面对一双清澈的不谙世事的眼睛。
小男孩还站在她身后,戒备的看着后来的几个陌生人。
他不说话,一点点往服务台上贴。
边伯贤攥紧裴洛酥的手,低声道。
边伯贤:好,我陪你等着,等这孩子的家人来了,等结果出来。
陈妤唉声叹气,已经开始有媒体往他手机里打电话了。
张艺兴的助理在联系保险公司,联系报案,陈妤去办手续,找这孩子的家人。
边伯贤带着裴洛酥和小男孩静静的守在手术门外。
小男孩不肯坐下,执着的抻着脖子,想要看到里面去。
裴洛酥伸手把围巾拉扯下来,突然冲小男孩鞠了一躬,郑重道。
裴洛酥:对不起…
她为曾经将他们母子抛在荒郊野岭而道歉。
她不知道那一瞬间的绝望,会不会造成这个孩子一生的阴影。
但作为成年人,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挺可耻的。
虽然可耻的人早就避嫌了。
小男孩被她吓了一跳,向后倒退了两步。
他还从没被大人道过歉。
裴洛酥咬了咬牙。
裴洛酥:你放心,你妈妈的伤我们会负责的。
她也要要求张艺兴负责的。
边伯贤走到小男孩身边,蹲下身来,平视他的眼睛,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一颗薄荷糖。
方才他从服务台顺手拿的。
边伯贤:你是不是吓坏了,很快你爸爸就来了,别担心。
边伯贤天生一副值得信赖的模样,他把薄荷糖塞到小男孩手里,小男孩默默接了。
很快,有护士出来通知他们,没有生命危险,就是有几处骨折。
小男孩听得懂,松了一口气。
裴洛酥也彻底放下了心。
再次看向裴洛酥,小男孩的目光温和了些,他轻声问。
小男孩:你是不是个明星?
裴洛酥哑然。
小男孩继续道。
小男孩:我在电视里看见过你
他说罢,也不要裴洛酥的回答,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等。
过了一会儿,他用肉呼呼的小手撕开薄荷糖,含在了嘴里。
冰凉的甜意一瞬间在口中化开,给带着浓浓消毒水味的走廊添上一丝温情。
陈妤叫了公司的车过来,听说伤者没有大事了,这才强硬的把裴洛酥送走。
再不走,媒体们就要赶过来了。
临走的时候陈妤嘱咐,让她这几天别抛头露面了,也别在网上解释什么,公关这边交给她和张艺兴工作室。
边伯贤护着裴洛酥回了家,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摸了摸鼓囊囊的大衣口袋,停顿了片刻,还是把手缩了回来。
衣服挂在衣架上,他整夜都搂着裴洛酥。
不追问她发生的事,只为了让她睡个好觉。
求婚什么的,来日方长,不急。
裴洛酥紧绷了好几个小时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在边伯贤怀里不安稳的瞌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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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汐YH:我天天更新一天更两章
千汐YH:人气还是上不去
千汐YH:我心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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