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是位于东京西侧的小市区,靠近火车站的区域还算热闹,但是走远一点就看得见农田,甚至还有山丘和河流。这些地方也被归入市中心的通勤圈内。
川西高中正如字面显示,位于河川的西岸。S市中央被一条宽广的河川隔开,像是沿着河川建筑出来的都市。这间学校创办于昭和二十年代(注1),向来以历史悠久著称。
学生多半住在市内,因为这是一所公立学校所以没什么特色,评价也普普通通,对即将毕业的国中生来说,川西高中只能算是第二或第三志愿的学校。
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学生和老师不可能有多少雄心壮志,也不会有崇高的理想或是顽强的自尊心。这只是一所可以让人悠哉度过少年时代的平凡高中。
走近学校大门,路上到处充满学生。有开朗地互道“早安”的女学生,也有睡眼惺忪、口齿不清说着“早啊”的男学生。
门口附近塞满了人,下是因为进校门前还得检查服装,而是因为已经接近迟到的时间,所以涌进大批姗姗来迟的学生,这种懒散气息也很符合川西高中的校风。
注1:公元户955年至1065年。
真衣亚和月博尽量避开人潮,尽快从旁边挤进校门,但拓人却迷迷糊糊地被人群推着走。
“大家都喜欢拖到快要迟到才来呢。”
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拓人抱怨着。
“因为大家都像拓人一样睡过头啊。”
“妳自己还下是这种时间才到校?”
“还下都是因为要叫你起床!”真衣亚出言反驳。
她说得一点也没错,所以拓人没办法辩解,只能不甘心地把脸转开。
突然间,他的视线定在人潮中。
拓人瞇细眼睛,紧盯着一位女学生。
他推开真衣亚,拉拉站在一旁的月博。
“喂,我们学校今天有田径比赛吗?”
月博参加了田径社,因为他的运动神经很好,所以四月刚开学时就被拉进社团了。但是他几乎不参与社团活动,是个形同幽灵的社员。
“哪有,干嘛这样问?”
“我看到其它学校的学生,还以为是来参加比赛的。”
拓人小心不让对方发现,悄悄指着人群某处,那里有位少女穿着与众不同的制服。
川西高中的女生制服是绿色的西装外套,而那位女学生穿的则是蓝色水手眼。她留了一头长发,长得挺漂亮的。感觉还很稚嫩,大概是一年级的学生吧。
月博也眺望那个方向。
“啊,真的耶。可是那是哪间学校啊?我没看过这种制服。”.
“我也下知道。”
“那位可能是转学生吧?”
真衣亚看过之后就说:“刚转学时因为制服还来不及做,只能先穿之前学校的制服,那个女孩应该是这样吧。”
“真亏妳想得到。”
“从漫画上看来的啦。”
什么嘛,原来是漫画啊,拓人这么想着。就算喜欢看漫画,也不用这么沉迷吧?不过那女孩的确穿着没看过的制服,或许真有这种可能。
拓人问月博说:“在九月转学应该很稀奇吧?”
“我哪知,你知道吗?”
“我也不清楚啊。”
两人交换着愚蠢的对话,真衣亚也不加入他们,只是不停四处张望,最后她对着右前方大大挥手。
“小琉!”
那位女学生转过身来,朝真衣亚点头。
拓人也认识那个女生,那是一年四班的松原梨江琉,是个乖巧的女孩。因为长了一张娃娃脸,就算说她是小学生别人也会相信。
不过,她的娇小身材反而令她更醒目,只要跟一年级学生提到“那个小女孩”,几乎所有人都会反射性地回答“你说松原啊”。不过她并没有被人用奇怪的眼光看待,而是被视为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真衣亚和梨江琉十分亲近,因为她们都是图书委员,经常一起值班,不过拓人会认识她则是因为其它理由。
梨江琉走过来,朝拓人和月博瞥了一眼之后,再次对真衣亚点头问好。
真衣亚笑着对她说:“小琉,今天放学以后要去图书馆值班,妳还记得吧?”
梨江琉点头。
“我可以稍微迟到一下吗?因为我今天是值日生。”
她又点点头。
“谢啦,小琉想要晚点去图书馆也可以啦。”
她摇头了,看来她的个性还挺认真。
“那妳就先去吧。工作先放着没关系,等我去了之后再一起做。”
梨江琉这次则是大大地点头。
在这之间,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梨江琉是个“不会说话的女孩”这件事很出名,拓人也是因此才认识她。
她并非一直都是如此,听说她在国三之前还能很普通地说话,过着普通的生活。拓人和月博还听过她唱歌好几次。
但是,大约从一年前开始,梨江琉就不再说话了。
她并非完全丧失感情,还是会用点头或摇头表示意见,有时候还会用面前的人几乎听不见的微弱音量回答。除此之外,她从来不曾开口。
去医院检查之后,医生的诊断结果说是精神上的原因。如果她的心理能够改变,也有可能再像从前那样说话。
梨江琉的父母决定让她去读一般高中而非启聪学校,大概是期待普通的生活能让她恢复成普通的少女吧。还好她的成绩一向不错,所以课业上也不见退步。
但是,梨江琉如今依然过着沉默的生活。
真衣亚继续对梨江琉说:“图书馆老师那里,就由我去说吧。还有,图书委员会下周要开会,我去参加就好了。”
梨江琉明白她的意思,轻轻地点头。
“谢谢。”真衣亚说:“有小琉在,真是让我轻松多了。”
这并不是客套话。梨江琉虽然不会说话,却能把图书委员的工作做得有条有理,老师也都很信任她。
“梨江琉,不要给真衣亚添麻烦喔。”
月博这么说。
“什么嘛,小琉才没有麻烦过我呢。”
“那就好,我只是提醒她一下啦。”
月博和梨江琉也认识很久了。他们住得很近,在国小也曾经同班。要比较的话,他们比拓人和真衣亚这对朋友交往得更久。
“小琉没问题的啦,我反而更常给她添麻烦呢。”
“话是这样说的吗?”
“事实如此嘛。”
梨江琉没有表示肯定或否定,只是隐约流露困窘的神情。
“说到图书委员,果璃绘姐之前是不是提过什么啊?我记得她好像说过某些关于图书委员的事耶。”
说这句话的是拓人,因为他跟梨江琉没那么熟,所以一直没有加入对话。
“什么,果璃绘姐吗?”
月博立刻就被这个话题吸引。
“那我也想当图书委员了。”
“像你这种连漫画都懒得看的家伙也能担任图书委员吗?”
“如果值班的时候可以睡觉,那有什么问题。”
真衣亚厌烦地说:“姐姐哪有提过图书委员啊,她只说过为了准备鸭重神社今年的祭典,所以要召集人手帮忙啦,我早上不是才刚跟你说过吗?”
“好像很无聊。”
拓人说,月博却立刻反对:
“怎么可能无聊,果璃绘姐做的事绝对错不了。”
“……真不愧是月博,只要是果璃绘姐说的话都当作圣旨。”
“当然啊,难道你不是吗?”
“我也觉得果璃绘姐说的话都是对的,我还认为果璃绘姐以后应该要被神社供奉,或是挤进圣人之列呢。”
“你这话真是深得我心啊!我们就为了果璃绘姐而活吧!”
“是啊,以竞争对手的身分并肩作战吧!”
拓人和月博对彼此深表赞同,有一种诡异的战友情谊连系着他们两人。
“…………男生都是笨蛋。”
真衣亚啐道,梨江琉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
“既然这么喜欢姐姐的话,直接跟她讲不是更好吗?”
“…………”
“算了,我看他们也没那种胆量。”
“…………”
“……妳怎么啦?”
真衣亚满心疑惑地问。
梨江琉沉默下语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她连表情都显得很凝重。她板着脸望向半空,全身散发出紧张的气息。
就在此时,“真衣亚,妳在这里啊?”一个平静的声音说道。
不只是真衣亚,就连拓人和月博也立刻转过头来。
有位女性站在那边。
虽然她跟这些人穿着同样的制服,很明显也是高中生,但却无法说她是“女生”,而得说是“女性”。她没有像大人一样浓妆艳抹,而是有一副跟年龄相仿的外表,但是她的气质完全像个已经出社会的成熟女性。
会这么形容她,不是因为她有社会人士身上常见的疲惫,也并非模样特别外向奔放,而是因为她那种清纯和意志坚定的气质。
这位女性就是秋条果璃绘。
果璃绘是川西高中创校以来首屈一指的才女,虽然这所学校以前也出过下少成绩优异的学生,但她却是截然不同的等级。她不只是学业,就连在运动、课外活动等方面的表现都非常优异,而且她从高一开始就是这么完美了。
她才刚入学没多久,就被推荐去当没人想要担任的学生会会长职务。大家都认为果璃绘应该接受,所以她也理所当然地接下这个职位。
果璃绘不只容貌出众,脑袋也很聪明,更了不起的是她一点都不骄傲,而是自然而然显出谦逊的态度。无论老师还是学生,对她都很有好感。
果璃绘温柔地对妹妹微笑。
“妳今天比较晚到喔,怎么了吗?”
“都是因为要叫拓人起床啦,叫他好几百次他就是不起来。”
真衣亚噘着嘴说。
“因为妳口气太凶了,以后要温柔一点喔。”
果璃绘又转身面对拓人。
“拓人,妹妹老是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我才没有麻烦他咧!”
“没关系啦,这种小事不用介意。”
拓人爽朗地笑着回答。
“她也帮了我不少呢,要不然我一定常常睡过头。”
真衣亚忿忿地说着“是他给我添麻烦才对吧”,拓人只装作没听见。
“那就好了,因为我必须很早到校,留下妹妹一个人实在放不下心呢。”
“请不用担心,有我在就万事OK!”
拓人露出清爽的笑容,因为他认定“果璃绘姐喜欢的一定是健康开朗的阳光男孩”,真衣亚却在旁边低声说:“干嘛笑成那样?真恶心。”
“妳不用担心真衣亚啦。”
“这样就太好了。”
果璃绘也向月博说:“妹妹也给月博添麻烦了吧,下好意思。”
“不会啦,没这回事,果璃绘姐拜托的事怎么会麻烦呢!”
“妹妹跟拓人、月博在一起的话我就放心了,请你们多多照顾真衣亚。”
果璃绘低头行礼,她端庄的仪态既优雅又美丽。
两个男生都看呆了,只有真衣亚露出一脸无趣的表情。
“真是的,为什么男生都这样啊。”
她对身边的梨江琉说。
“被姐姐客气几句就会脸红,男生真是下流。”
“…………”
“小琉?”
梨江琉的视线从刚才就一直停留在半空中,但是,如今却锁住一个定点。
——就是果璃绘。
梨江琉凝视着果璃绘,不,这已经不能用“凝视”一词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她的视线充满激动的情感,彷佛随时会冲过去动手,那种情绪几乎可以称为“杀气”。
果璃绘也注意到这位少女,因此显得有些愕然。她秀丽的脸庞突然发青,血色尽失的嘴唇也开始颤抖。
她很明显地感到畏惧。
梨江琉抬起右手,她伸出食指直直指向果璃绘,然后就停止了动作。
拓人和月博也注意到了,但他们却下知该对梨江琉的奇怪行为说些什么。
果璃绘退后了几步,她彷佛是被梨江琉的气势逼退一样,而沉默的少女仍然纹风下动。
“姐姐……”
真衣亚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果璃绘突然转身,小跑步离开了。
学生会会长的身影远去之后,梨江琉才放下手臂,接着她也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独自离开。
众人茫然地看着这一幕。
意料之外的事件,让大家错愕得说不出话。梨江琉的愤怒和果璃绘的胆怯,全都发生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
“这是怎么回事……”
真衣亚喃喃说着,拓人和月博也觉得满头雾水。
这时,校内响起上课钟声。
拓人和真衣亚走进教室时,全班都坐好了。他们两人是一年二班,月博是三班,梨江琉是四班,果璃绘则是三年一班。
两人的座位前后相邻,拓人在前,真衣亚在后。他们也赶紧拉出椅子坐下。
如果是平日,他们此时多半会闲聊两句。依照平常的模式,真衣亚大概会问“课本没忘记带吧?功课做了吗?”拓人就会回答“真啰唆”。
但是,今天真衣亚却说了不同的话题。
“拓人,刚才的事……”
“怎样?”
“你是怎么想的呢?”
拓人没有反问,他很清楚真衣亚说的是哪件事,就是果璃绘和梨江琉在校门附近发生的事。
真衣亚把脸贴近。
“就是关于梨江琉啊。”
“她未来的梦想是当电车司机吧。”
“你在说什么啊?”
“路线确认(注2)”
“少胡扯了,我才没听说小琉想当电车司机咧。”
“那她以后想当什么啊?”
注2:路线确认意指电车司机确认过灯号正常、车门关闭,用手指指向前方喊“路线确认”,电车
才会开始行驶。
“这个嘛……”
真衣亚正要思考,很快地又打消念头。
“谁跟你说这个,我是要说刚才的事啦!”
“我怎么会知道啊?”
拓人也下明所以,毕竟那是发生在转瞬之间的事情。
“那妳又是怎么想的?”
“唔……可能是新版的黑白猜游戏吧?”
“哪边输了呢?”
“大概……是姐姐吧。”
“既然是新版的话,应该是跑掉的果璃绘姐赢了吧。”
“哪有这种事!”
两人就这样持续着愚蠢的对话。
最后他们还是没有谈到重点,也没看出这个漩涡般的事件之核心。
梨江琉指着果璃绘时,很明显带着恶意,那种情感强烈得几乎能直接刺进人心。
而且果璃绘也清楚接收到梨江琉的情感。
她显然是理解梨江琉的意思,才会立刻离开。
“果璃绘姐是不是跟梨江琉感情不好啊?”
“不知道,我觉得比较像是不好不坏吧。”
“就是啊。”
或许是因为要照顾妹妹真衣亚,所以果璃绘没什么同年龄的朋友,更不可能有年纪较小的朋友。
“我实在想不出原因。”
“我看还是找机会直接问姐姐好了。”
真衣亚像是在自言自语。
拓人没说“好啊”或是“别这样”,因为那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他再怎么想也看不出端倪,而且说不定根本就没什么事。
拓人打算要忘记这件事了,而真衣亚不知是否感觉到这一点,总之她也不再开口。
班级导师打开教室前门。
二班的导师是个中年男性,他是个对学生成绩退步,以及对自己头发日减的问题同样担心的老师。拓人看着他逐渐稀疏的头发,默默想着“说不定撑不过冬天”。
关心别人毛发问题的只有拓人一个,其它同学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导师后方。
有位少女跟在中年老师身后一小段距离走进来,教室立刻喧哗了起来。
这阵喧哗是因为转学生是一位美少女,不过拓人和真衣亚惊讶的原因并不在此,而是这位转学生就是他们早上在校门附近看见的少女。
此时再仔细一看,她真是个清纯秀气的少女。跟果璃绘的感觉有点像,但是好像更容易接近。跟果璃绘那种无法言喻的高贵气质比起来,这名少女显得更有亲和力,也很清新脱俗。
“大家安静一点。”导师这一句话让班上安静下来。
他先清了清喉咙才说:“呃,这位是转学生,从今天开始就是班上的一分子。”
少女在导师的催促下拿起粉笔,在黑板写下一行娟秀的字迹。
筱河美鹤
写完之后,她放下粉笔,向大家敬礼。
“我是筱河,请大家多多指教。”
“呃,筱河是这个礼拜刚从奈良搬过来的。以前,呃……”
导师瞥了美鹤一眼。
“我国小的时候也是住在这里,隔了六年才回来。”
“对,就是这样。这个地方也改变了不少,大家可以多多帮她介绍一下。那么妳的位置嘛……干波。”
拓人抬起头来。
“你旁边的空位坐的是请病假的同学吗?”
“一直是空着。”
“筱阿,妳就坐在那浬吧。”
美鹤回答“是的”,接着走到拓人旁边的座位。
班上同学还在窃窃私语,眼神也不断朝美鹤飘来,大概都在谈论她的事吧。这么漂亮的转学生,原本就很受人注目。
真衣亚戳了戳拓人的背。
“你看,果然是转学生吧。”
“是啊。”
“所以是我赢了,该跟你讨什么呢?”
“我们又没有打赌。”
“就当作有嘛。”
“谁理妳啊。”
拓人从书包拿出文具,虽然他不是一个认真的学生,但是这些东西至少还是得准备好。
真衣亚又对他说:“问你喔,你认识筱河吗?”
“喂,我今天才第一次看到她耶。”
“可是她刚才有跟你打招呼喔。”
“有吗?”
拓人终于回头了。真衣亚上身前倾,悄声地说:
“她在你隔壁坐下之前对你点头了唷,你们真的不认识吗?”
拓人闻言也偷瞄了美鹤一眼,她是很漂亮,可是拓人对她真的没印象。
“只是因为坐在隔壁所以打个招呼吧。”
“只对你一个人打招呼?”
“我都说了不认识嘛。”
“是吗……”
真衣亚还是一副无法释怀的模样。
导师站在讲台上宣布重要事项,包括小考的成绩公布、下个月即将举办的文化祭、第二学期的教学内容,以及其它杂事。
“呃,接下来,就是下周的鸭重神社祭典。按照惯例,川西高中都会派学生去帮忙,我们班上也要选出几位同学。”
导师一边看着手上的清单一边说。
鸭重神社是S市最有名的寺庙,坐落在山上,离市中心有点远。
这间寺庙历史久远,旅游导览写着早在十一世纪就已经有神社的雏型。虽然有人觉得这种说法言过其实,但是真的留下了战国武将来参拜过的记录,所以它的历史确实很古老。而且这间神社也一直是香火鼎盛,从江户时代就聚集了下少香客,只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大不如前,只有一年一度的大祭才看得出它的往日风光。
下周的祭典,就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大祭。这是地方上的大事,也跟川西高中息息栢关,因此学校向来都会派学生去帮忙。
导师一句“有谁要自愿帮忙吗”还没说完,大多数学生就已低下头。虽然祭典还挺好玩的,不过那是对游客而言,帮忙祭典工作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只要是高中生都会这样想吧。
拓人转向后方。
“嘿,果璃绘姐也会去帮忙吧?”
“应该会吧,毕竟她是学生会会长。”
真衣亚回答。
“虽然姐姐已经有很多事要忙了,但是她个性那么认真,大概还是会去吧。”
“喔。”
导师的矛头突然指向他们两人。
“喂,千波和秋条,不要聊天。”
拓人急忙转回去。
“正好,就你们两个吧,老师会跟学生会和鸭重神社说一声。”
“什么……”
“下可以推辞喔。”
拓人无奈地耸肩。这个老师相当顽固,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可能再变更,所以除了认命接受之外别无他法,真衣亚似乎也放弃抱怨了。
班会之后的第一堂课是数学课,拓人怀着想要忘记这件事的心情翻开了课本。
无聊至极的数学课好下容易结束了。据说人类的头脑在上午比较灵活,因此跟计算有关的课程多半排在午休前,而这样的课表也让人感到时间过得特别快。
一到下课时间,班上的紧张气氛解除一空,同学们开始纷纷闲聊。
大家都找交情比较好的同学聊天,只有美鹤不是如此。就算大家对转学生有兴趣,也没办法立刻攀谈,所以没什么人过去找她。
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只有一人。
真衣亚站起身,直接走到美鹤身旁,笑嘻嘻地自我介绍说:“我叫做秋条真衣亚,请多指教。”
拓人对她钦佩不已。他跟真衣亚认识这么久以来,最佩服她的一点就是“不管跟谁都能毫无隔阂地相处”。她好像可以跟任何人交朋友,对此也下觉得厌烦,和老是懒得与人应对的拓人截然下同。
真衣亚跟美鹤聊了两三句,就对拓人招招手。
拓人一走过去,她就拉着拓人的袖子说:
“这位是我的青梅竹马,虽然他老爱做些蠢事,不过大致来说还算是个好人,名字叫做……”
“是千波拓人吧?”美鹤说。
拓人睁大眼睛,心想她怎么会知道?
“我们认识喔。”转学生微笑地说:“我六年前就住在这里,国小的时候还曾经跟千波同学同班过呢。”
“……真的吗?”
拓人歪头问道。他还是一点都想下起来,但真衣亚双手一拍大叫一声:
“对了,是小美啊!你记得吧,拓人,就是国小三年级跟我们同班的小美啊!”
“小美……”他还是歪着头。
真衣亚已经想起来了,但是拓人依然没印象。
事实上,国小的事情他大部分都不记得了。
真衣亚丢着拓人不管,开心地跟美鹤聊了起来。
“哇,原来是小美,真怀念耶!下好意思,我竟然没有认出妳,都是因为妳变得太漂亮了。”
“没关系啦,我也没有立刻认出真衣亚啊。”
“妳四年级就搬走了,没想到妳还会回来读书呢。”
“其实我老家就在奈良,住在这里的是爷爷。我国中时都住在关西的家里,也在那边读书,现在又回来了。”
“可以再一起玩真是太好了!对吧,拓人?”
拓人被真衣亚一喊,急忙点头。
“什么嘛,你还没想起来啊?”
真衣亚丢给他一个白眼。
“没办法啊,我的记忆力本来就不好。”
“所以你的成绩一直都很烂。”
“那是因为我都没在读书啦。”
拓人自曝缺点之后,又仔细打量美鹤。
硬要说的话,好像还是有点印象。他隐约记得在国小时代有个交情不错的女生叫做“美鹤”,但是除此之外的记忆好像都变得朦朦胧胧。
就算他目下转睛地看着美鹤,对方好像也没有排斥的意思。
“抱歉,我还是想不起来。”拓人坦白地说。
美鹤的表情变得有些落寞,真衣亚也拉长了脸。
“喂!拓人,你太失礼了吧!”
拓人也觉得这样不太好。即使是说谎,如果他回答“啊!我想起来了!”话题就可以平顺地进行下去。只要换个角度想想就知道,如果自己听到别人说“你是哪位啊?”一定也不太好受。
“是我不好,对不起。”
拓人觉得慎重一点比较好,就再道歉一次。
“没关系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美鹤回答。
“千波同学这种迷糊的个性还是一点都没变,我反而觉得放心呢,因为你从国小就经常忘东忘西的唷。”
看她笑嘻嘻的,好像没有生气,拓人才松了一口气。
“拓人很会记男生的脸,却不太会记女生呢。”
真衣亚说。
“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他也是一下子就忘记了,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女人缘。”
“少啰唆啦!”拓人丢出惯例的抱怨。
“没有女人缘”这句话确实是一针见血,所以他无可反驳。
美鹤还是微笑着。
“你们感情真好呢。”
“谁啊?”
“干波同学和真衣亚啊。”
拓人不由得“啥”了一声。他和真衣亚从国小就经常被人说“感情很好”,但是每次听到这种话,他只会不太认同地发出“啥”或“是吗”之类的回应。拓人跟真衣亚已经太熟了,反而不会意识到这点,所以每次被人这么说,他都会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真衣亚则是不满地盯着拓人。
“是啦……不过拓人对我一直很冷淡就是了。”
她故意别开了脸。
“偶尔也对我好一点嘛。”
“我干嘛一定要对妳好啊?”
“看吧,你就是这样才没女人缘。”
“吵死了,别再说我没女人缘啦!”
“再这样下去是交不到女朋友的唷,妳说对吧?”
被问到意见的美鹤也不知该回答什么。
拓人不甘示弱地开始反击。
“那妳自己就有男朋友吗?”
“哼。”
这次她明确地转开了头。
“就是没有,真是下好意思啊。”
“所以妳自己也没男人缘嘛。”
“可是我朋友多啊,才不像拓人那样,只有月博一个朋友。”
“别想扯开话题,我们没有男女朋友这点都是一样的。”
“好啊,那我就去交个男朋友。”真衣亚稍微脸红地说。
“说什么傻话,妳有喜欢的人吗?”
“…………”她沉默不答。
“怎样嘛?快说啊。”
“…………有又怎样?”
“耶?真的有啊?”
“那我就说了,我喜欢的人就是……”
真衣亚低头嗫嚅说着。
拓人没想到她竟有这种反应,不禁呆住了。如果是平常的情况,她要嘛揍人,要嘛踢人,再不然就是两种一起来。
难道她真有喜欢的对象了?拓人正在歪头思考时,真衣亚的身后突然伸出两只手。
“就让我来当真衣亚的男友吧!”
那双手一把抓住了真衣亚的胸部,让她“呀啊啊啊啊”地失声惊叫。
“我要当真衣亚的男友候补!就算要结婚也行喔!”
说出这句话的是个女孩,她不知何时悄悄走到真衣亚背后,猛然抓住她的**,而且不光是抓,根本像在揉面团一样使劲**。
“铃海!别这样,快住手啊!”
“才不要,这是我的。”
“下行啦,大家都在看了!”
“我就是要做给别人看啊。”
少女不顾真衣亚的挣扎,还是继续**。
拓人干咳了两声,才无奈地对美鹤解释:“那个……她是四班的浦木铃海,跟我们在国中就认识了,兴趣是对真衣亚性骚扰。”
铃海继续贴在面红耳赤不停扭动的真衣亚身后,自我介绍说:“我是浦木,请多指教。”拓人也向她介绍了美鹤。
“妳今天才转学过来,已经跟拓人他们认识啦?”
“我们是国小同学,我这次算是重回旧地吧。”
“喔喔。”
铃海终于放开手,真衣亚脸红气喘地整理着紊乱的制服。
“真是的……铃海,妳太超过了吧!”
“妳不也很享受吗?”
“才不享受咧!”
“是吗?可是妳的**都硬了唷。”
“咦!”
真衣亚慌张地看着自己的胸部,铃海嘿嘿笑着说“开玩笑的啦”。
“讨厌,妳干嘛老是开我玩笑啊!”
“因为我喜欢真衣亚啊。”她干脆地回答。
铃海跟拓人、真衣亚毕业于同一所国中,但是班级不同,她之所以认识这两人是因为一起上了体育课。
她也是从那时就开始注意真衣亚,应该可说是“一见钟情”吧?
铃海在散发好感就像是借贷公司在路上散发面纸一样,绝对不能照单全收。如果碰上了喜欢跟朋友玩闹的女生,她绝对会黏个没完没了。
以上的事都还算普通,下过铃海比一般女生积极多了,这也是她去考跟真衣亚同一所高中的理由。她的成绩本来就下错,所以轻轻松松就上榜了,还一开学就立刻对真衣亚发动攻势,而且程度比以前夸张很多。
真衣亚的想法是,既然有人对自己表示好感就不该拒绝,所以她一向带着困扰的表情默默接受。也就是说,等于是她自己默许了铃海的行为。
美鹤虽然感到讶异,但是其它同学好像都不以为意,大概是早就看惯了吧。
“筱河同学也喜欢真衣亚吗?可是我不会退让喔,真衣亚是我的。”
美鹤不知该做何响应,只能微笑以对。
真衣亚插嘴说:“妳少胡说了,到底有什么事啦?”
“当然是来见我深爱的真衣亚啊。”
“已经见过了,妳该回去了吧?”
“真过分,妳还想要我多揉两下吗?”
“我拒绝,妳快回去啦。”
“才不要!对了对了,我有一件事啦。”
铃海思考片刻,就拍了一下手。
“洵子说要一起吃便当啦。”
“好啊,在哪吃?”
“老地方。”
真衣亚答应之后,对美鹤说:“小美也要一起来吗?”
“中午吗?好啊。”
“太好了!铃海,妳跟洵子说要增加一人喔。”
铃海回答“好”之后,上课钟声就响了。
“哎,真遗憾,我才刚开始跟真衣亚幽会呢。”
“在老师发现之前快回去吧。”
“好啦。”
铃海临走之前,还又在真衣亚和美鹤的胸前摸了一把。这次美鹤也一起发出惨叫,宣告了短暂下课时间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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