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不，随意的判决

他们在咪西世界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仪式刚开始的白胡子老头双膝跪地，双手捶胸、向天伸出，又以头抢地。林霜雪心想说不定他们以为自己的仪式生效了，都不用自己动手，神就降临把这几个敌人都带走了。

不过带走的不止是“敌人”。杨小杨和他们一起，被透明的枷锁捆住了手，带到了管理处驻扎点。

他们坐成一排，屁股下是透明的椅子（只能从其中隐隐的蓝光发现它的存在），三面是银色墙壁，左手边是占满了正面墙的巨大屏幕，上面有一些黄色的光点和线条，好像灯光指数图似的，柳朝露说那是位面能量监测图。

对面，一个身穿银色连体服的男人在念着他们的罪名，他的胸牌上有X36的编码。男人身后有三个人坐在同样的透明椅子上，两男一女。

他们的罪名：违反世界隔离原则，私自打开世界通道；违反能量自由运动原则，用不合理的手段收集能量；违反最小干预原则，影响世界发展进程……

X36念完一长串罪名，一只手背到身后，站定，说：“根据公正判决原则，你们现在有机会提出质疑。”

X36身后的三个人，其中一男一女盯着他们，另一个人斜眼望着右侧的屏幕，眉毛微微挑着，眼睛半眯。

“影响世界进程？”林霜雪率先喊起来，“你他妈在开玩笑吗？原来那个丧尸的进程难道是正常的？明显不是我们影响的啊！明显是这家伙影响的！你们不是在监控吗？”她指向杨小杨。

“他们只是监控世界的能量流和全局变化，不一定能发现具体的操纵者。”戚明月低声说。

“对于新术语已经娴熟地应用了啊……”

“你们打开了世界通道，影响了大夏世界最后的发展。而且，从理论上讲，你们在那个世界出现本身就影响了它的自然进程。”X36说。

“那这个罪名不就和违反世界隔离原则一样了吗！已经蕴含在违反世界隔离原则的罪名里面了啊！”

“不，这个是对于结果的评估。相比单纯地违反世界隔离原则，你们的影响要更恶劣，不，更大一些。”X36说。

“你刚才说了恶劣吧！我已经听见了！”

“他们本来就是大夏世界的人，没有违反最小干预原则。”柳朝露头点向景无机和戚明月，说。

“是的。”X36的声音不带起伏，“根据你们不同的罪名，你们将受到不同的惩罚。”

“既然你们只能监测到能量流，不能发现具体的操纵者，又怎么给我们定罪？事实上大夏世界的世界通道是那个人打开的，与我们无关。”景无机越过一众人，指向杨小杨，面不改色地说。

“世界通道打开时观察到了你们在场，根据判决标准132号，如果不能确定打开者，那么在场的人按均等罪责处理。”

“这不公平！”几人异口同声。

“判决标准132号？哪来这么多的判决标准啊！是你信口胡诌的吧！”林霜雪说。

“当然，我们会综合考虑你们之前的表现判断。”X36瞥过几人，“比如，原先属于本世界的居民，而非旅行者的，可能会从轻判决。”

“还有人要提出质疑吗？”

没有人说话。柳朝露在林霜雪心里一直是个狡猾善辩的形象，这次却意外地不发一言。林霜雪眼角余光望向他，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心思。而杨小杨也没说什么，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刚才被诬陷，他竟然也没有反应。

难道这两人已经有很多次被抓的经验了？林霜雪暗自揣测。

X36身后的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儿，一片荧蓝色的屏幕就浮在了半空中。半透明的屏幕看上去很软，和一片纸似的，X36捏住它。

林霜雪想这就是他们的判决书。

“根据判决——”

“太随意了吧。这判决也太快了吧。才三个人就决定了啊，话说这里到底是哪里，这个管理站不会就三个人吧……”死到临头，林霜雪小声嘟囔起来。

他们之前是通过一扇银色滑动门进入了一个空白无物的房间，然后进入电梯，直接升到了这个房间。迄今为止除了他们自己以外在这里只看到了四个人。

“1号、3号、4号、5号旅行者予以惩罚：随机投放进入其他世界。2号旅行者予以惩罚：管理处拘留。”X36说完，看向他们。

“这惩罚果然太随机，不太随意了，连名字都没有，直接用座位的顺序代替了啊……”林霜雪向左望向柳朝露，向右望向戚明月，她在五个人正中间，是3号。五个人中，只有柳朝露是拘留。

“你是不是有前科啊？”林霜雪小声问。

“凭什么我的判决和其他人不一样？”柳朝露没回答她，抬头问。

“根据管理处的监测报告，你曾经违反世界隔离原则7次，违反能量自由流动原则4次，违反最小干预原则2次。是惯犯，危险程度很高。必须在管理处拘留观察。”

“违反最小干预原则两次？你还遇见过类似的末日么？还是别的？”林霜雪问。

“你们确定只有我？”柳朝露这时候笑了，嘲讽似的，半眯起眼看着X36。

X36面色不动：“是的。”

“惩罚明天上午实施。现在你们和我去过渡室吧。”X36走到他们面前。

X36身后的三个人与此同时站了起来，转身推门。他们推开，林霜雪才发现那里有一扇门，而它原本无痕隐藏在墙壁中。

“跟我走吧。”X36站到他们面前。

他们手上的枷锁依然没有被打开，只能先跟着对方。

“为什么只有你在工作？这里没有别的工作人员了吗？”林霜雪走在X36身后，问。此时他们进入了一条走廊，走廊两侧是光滑的银色墙壁，但林霜雪猜测那上面一定也有许多扇看不见的门。

“我们是轮班制。”X36说。

“我们现在在哪里？我们已经离开咪西世界了吗？哦，咪西世界就是刚才你们过来抓人的那个世界。”

X36没有回答。

“我们已经在宇宙里了吗？已经在宇宙的缝隙里？”林霜雪锲而不舍。

“这里是咪西世界的管理站。”柳朝露说话了，“就在那个世界的边界处。每个世界都有管理站。视世界的大小，管理站的大小也不同。你把不同的世界想象成我们世界的不同城市就行了。”

“哦……”林霜雪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咪西世界不算大，这里的管理站就和边境小城的火车站一样，只有几个驻站工作人员……为什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没听他刚才说吗？”柳朝露笑了一声，“我是惯犯。”

“你去过很多个这样的世界？”景无机偏头，问。

“比这大的都去过很多个。”

“那，大夏世界在其中算什么？”

“中等偏上吧。没有某些魔法世界大，也没有一些凭科技水平联通了星系的世界大，但还蛮广阔的。”

景无机没有应答。

“怎么？”柳朝露侧头望向他，“还是说你问的是大夏世界在我这里算什么？”

景无机说：“没有。”

X36推动走廊尽头的墙壁，一扇门打开了。他示意他们进去。

几人对视一眼，没与他们对视的杨小杨率先走了进去。

“看着很有经验啊……”林霜雪说。

里面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对于关押来说显得过于自由了。他们一走进去，X36就关上了门，他们手上的枷锁随之消失。

几人活动了一下手腕。

“关在一起？也不怕我们密谋什么么。”林霜雪说。

“不怕我们杀了这家伙吗？”戚明月说着，就朝杨小杨走了过去。

“……我敬你。”林霜雪注视着戚明月充满杀气的背影。

杨小杨却躲也不躲，原地坐下了。

“没用的。”柳朝露说。

戚明月向杨小杨挥拳而去，他们的武器在进入管理站的时候就被收缴了，现在大家都是赤手空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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