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再度相遇的两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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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董林吗？” 堕落化的董林已经不再受我的诅咒影响，她的诅咒反噬回我的身上，但是本身就是由诅咒建立的生命体，在除去我的诅咒后，为了使自身的存在合理化，她的自身成为了一种诅咒，一种陷入黑暗的诅咒，也拜此所赐，董林的身体开始实体化，成为了能被人察觉的存在，董林的母亲一脸诧异的看着死而复生的女儿，身体不断的颤抖着。

“她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董林了。”

“什么是不是，她就是我的女儿啊。”在看到董林后，女人的情绪异常的激动，她好像完全不在乎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朝着董林靠了过去。

“真是个愚蠢的人类。”我并不打算拦住这个女人，我的注意力在董林的身上，从刚才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似得，我很担心她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如果发生了跟以前一样的事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喂，董林是妈妈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为什么不说话？”女人拽住在原地不动的董林，面对着她，但是在看到母亲后，董林依旧保持着空洞的眼神，她就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任人摆布。

“喂，你说话啊董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爸爸会死，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不论女人怎么晃动她，董林丝毫没有反应，她好像真的听不见我们说话，在一旁看着的我有些奇怪，“堕落者”会变成这个样子吗？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让我看看。”我有些好奇的走到董林的身边，她依旧保持原状，对于外界的变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而且她的身边有一股黑色的虚无缥缈的气息围绕着她，一般的人类可能无法察觉到，但我不同，我是被诅咒的人，是永生者，虽然董林变成这样的具体原因还不清楚，不过大致情况我也有所了解了。

“灵魂没能承受住诅咒的侵蚀吗。”

这种事情我连零都没有告诉，作为死而复生之人，成为违背常理的存在，不管再怎么为其塑造一个合理的存在理由，都无法消除其根本的特异性，无法被人察觉，无法被人记住，虽然以这些条件为代价“活”了下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世界真正接受了你，如果违背常理的存在去干涉现世的合理，那么世界必定会再去塑造一个合理的理由使其成立，举个例子比如说董林杀死了李成，这件事情对于现世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董林已经死了，死人是无法再杀人的，但是受到诅咒的董林复活后，确确实实的又存在于这个世界中，因为无法被现世的人察觉到，又没有做出任何干涉现世的事情，所以董林的生等同于现世的死，在这样的大条件下董林的复活被世界默许，但是现在董林杀人了，干涉了现世的人类，那么为了使这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变得可能，所以世界必须再次塑造个能够使其合理的环境，那么想要让这件事变得合理除了让董林成为诅咒外，便再无其他的办法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不让零去干涉现世的原因，因为一旦成为诅咒便再也无法复原。

然而现在董林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变，或者说思想还无法接受这种改变，肉体与精神的不协调导致了她现在的状况，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她的思想也会被黑暗所侵蚀，到时候她恐怕就会成为人们口中所说的恶鬼。

“虽然不想做这么麻烦的事，但是如果放着不管的话零肯定会生气的吧。”真是的，明明就只是我的的仆从而已，而我却一直惦记着他，这样就好像我是他的仆人一样，该死的零，居然让我产生这样的想法，等你回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用牙齿咬破自己的中指，然后将受伤的手指放入到了董林的口中。

“你在做什么？”

“你闭嘴，老老实实的在旁边看就行了。”我的诅咒存在于血液之中，要与同为诅咒的董林产生联系的话就必须以此为媒介。说实话我并不知道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陷入诅咒之人是无法再变回原样的，我十分清楚这一点，但董林的症状我还是第一次见，既然她的灵魂还没有堕落，我也想要抓住这一丝希望。

闭上眼睛意识跟随着流入到董林口中的血液一起进入到了她的身体里，在她的大脑中存在的只有黑暗，看不见她的记忆，也感受不到她的感情，看来诅咒的侵蚀已经非常深了，不再快点的话就来不及了。

我加快了探索，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搜寻着董林的身影，终于在黑暗的一角中我发现了在一束光芒的保护下身穿白色连衣裙的董林，她无力的坐在地上，将脸埋入腿中，直到我走进了她的光线里，她才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妈……不对，莉塔你来了。”她扬起嘴角露出了无限的哀伤，我知道我们之间的亲情游戏到此结束了。

“没想到你变成这幅模样了呢，董林。”

“什么嘛，原来你已经发现了啊。”她自嘲的笑出声，然后便低下头不再面对我。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这样啊，看来我演的很好呢。”

“是啊，演的很好呢。”

最开始我就察觉到了异常，关于董雨杰的事我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他用血珠复活董凌，然后以董凌无法被人察觉断绝了幸福为代价完成了交易，到此为止整个事情应该结束了才对，但是为何董雨杰会变得自闭，精神失常？为什么复活的董凌会像孩子一样失去了记忆？在看到“堕落”的董凌的那一瞬间我就全明白了，就跟我所说的一样，董凌是自杀的，她没有任何怨恨的人，就算她一时想不开杀了李成，也绝对没有杀死她父亲的必要，那么这个站在董雨杰尸体旁与董凌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人是谁呢？答案就只有她的姐姐董林了。

我曾经说过血珠只会实现当事人心中最为偏执的愿望，即使董雨杰对于董凌感到十分愧疚，但是心中更为偏爱的还是身为姐姐的董林，即使口上说着要复活董凌在吞下血珠的那一刻内心所想的还是董林，所以在那靠着血珠联系起来的短暂缘分的最后一刻，董雨杰看到了被自己复活的董林，因为是父亲所以他一眼就分辨出来了，所以他抱着对董凌的愧疚心变成了这般模样。

“被复活时真的是吓了一跳呢，明明记得自己被货车撞了，醒来时却看到父亲疯癫的样子，而且还有个看起来十分可怕的男人在我旁边，他还喊我董凌，没办法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我只有装傻来面对了。”

“你还真是从容呢。”

“是啊，我也很佩服当时自己的判断，不然怎么会知道关于你们的事呢。”

“你多少也猜到了吧。”

“嗯，董凌她也来找过你们对吧。”

“嗯……”我不打算向她隐瞒，如果她想知道关于董凌的事的话，我全部都会告诉她。

“她当时的愿望是什么呢？”她十分小心的问我，然后将头埋的更低，好像有些害怕听到所谓的答案。

“想要被人注意。”

“就这个？”听到回答的董林有些意外，她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虽然她口上说着想要超过姐姐，其实自己内心只不过是想被人关注罢了，她想要被人关心，想要被人在乎。”

“是这样吗？原来她没有恨我啊。”

“我想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恨过任何人，包括李成。”听到李成的名字，董林本来恢复光彩的眼神又再次暗淡了下去。

“我还以为董凌是因为他的事自杀的呢。”

“所以你想替妹妹报仇杀了他？”

“嗯。”她点了点头，然后又十分坦淡的对着我露出了笑容，李成的死她好像一点也不感到愧疚。

“我讨厌他，那个玩弄我妹妹的男生，明明就根本没有把董凌放在眼里，却还擅自跑到神社，明明就是一个渣男，却还做着赎罪一样的事，在快要被我掐死的那一刻，他却还笑着喊着董凌的名字……现在说喜欢两个字还有什么用？董凌已经回不来了啊。”本来就不大的光芒在董林这一声怒吼下变得更加狭窄，周围的黑暗再度袭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那么董雨杰呢？你为什么……”

“爸爸是自杀的，他好像又能看见我了，一直说着对不起董凌这句话避开着我，我越是靠近他越是后退，最后被逼到绝路……”

“……这样啊。”

“呐，莉塔董凌真的没有恨过任何人吗？”

“嗯，绝对没有。”我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做出了回答，虽然我不是董凌，但是我相信如果是她，她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回答。

“这样啊，那么好像做傻事的又只有我一个人呢。”

在董林冒充董凌的这段日子里，零一定对她说了很多关于董凌的事吧，所以她才会觉得董凌的死是由自己造成的，想要为妹妹做些什么，然后做出了那样的傻事。

“李成的照片是我从董凌手机上看到的，那孩子最喜欢用自己喜欢的图片做手机壁纸了，所以我才能知道李成的模样，明明照片里的她一脸不愿意呢，但是却能看着手机壁纸发呆好久好久，甚至没有察觉到我在她身后，然后偷偷的流下泪水。”

围绕着我们的光芒越来越小，我的身体已经被排除在外了，再过不久那仅能照耀一人的光芒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莉塔，能让我死吗？”在光芒照耀下的董林朝着我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在这仅存的光芒中身穿白衣的她就宛如天使一般洁白无瑕，我想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董林吧，如果能够为她保持住这份洁白我想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比较幸福的结局呢。

“你是认真的吗？”

“如果你能救我的话就不会在这里跟我说这么多了吧。”我沉默着没有反驳她的话语，就如她所说的一样，我无法拯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