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星光不灭（二）

骑士王抬头正对着自己的对手，双眼紧盯着他的脸庞。他握紧手上的剑，在原地警戒着。

对手仍没有答复的意向，黑骑士右手持剑，左手握住缰绳，兜帽下的容颜无比平静。

两人的战马在草原上隔着二十几码相对而立，骑士们互相对峙，谁都没有采取进一步的动作。

海恩杜姆知道，此时的自己是绝对不可向前的：两人之间的距离过近，如果自己率先发起冲锋，对方就能在自己的势头还没起来的时候用护甲弹开自己的武器并且攻击自己的坐骑；如果他继续向后拉开距离，对方则会借着方向上的距离优势赶杀上来，袭击自己的后身。

从对方的反应上来看，海恩杜姆相信黑骑士也有同样的打算。他的对手策马前行，在不改变双方距离的情况下绕着骑士王缓步行走着；海恩杜姆也同样催促坐骑前进，与对手同向而行，避免自己的后方暴露在对手的攻击之中。

“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号，”骑士王端坐在马背上，把剑搭上了自己的右肩，“但是你打得很不错！”

海恩杜姆看着黑骑士的行进，有几个瞬间——不，是一直如此，他真的觉得黑骑士骑行的身姿和自己的养子太过相像了。

骑士王不想让这种相似令自己生出什么恻隐之心，他清空杂念，专注地估算着双方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冲刺——正如刚刚所说的一样——是不可取的，但进退两难，又无法脱战，骑士王很无奈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黑骑士成功地拖在了原地。

“不攻过来吗？小伙子？”他朝着对手扬起了下巴。

一瞬之间，他似乎是听到了对手的一声低笑。黑骑士并没有上钩，仍然保持着刚才的速度与方向，顺时针移动着。

海恩杜姆吸了吸鼻子，他拉住缰绳猛地转身。战马奋起前蹄，发出了一声明亮的嘶鸣。一下子，两骑之间再次对面而立——

“他如果继续前行，我就可以从上去攻他的右翼……”骑士王琢磨着：“如果他站在原地不动……”

果不其然，突然见到骑士王回马转身，黑骑士也突然站定，以持剑的右侧正对海恩杜姆来防止后者突袭自己的侧翼。

此时，圣骑士伸出左手，召唤了天堂的圣洁之火。一刹那间，金红的烈焰在他的左手上燃烧着，骑士王挥掌向前，将手上炽热的火球掷向对手。

海恩杜姆用了一个在圣骑士之中很常见的计谋：圣洁之焰是可以在任何材质上燃烧的。如果他的对手用护甲硬接下这一次攻击，毫无疑问地，他会立刻被圣焰吞没；而另一方面上，即便对手使用自己的武器格挡圣火，他也会在爆燃的火焰后失去视野，从而给自己一个发动突袭的机会。

可出乎意料的是，黑骑士选择了第三种策略：海恩杜姆的对手下身一斜，左腿还踩在马镫上，右腿却已经抬起搭上了马背，几乎是要从自己的独角兽骨骸上下去了一般。而当一团圣火袭来之时的那一刹那，黑骑士上身斜向左方，任由火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旋即又顺势坐回了马鞍上。

毫无疑问地，骑士王非常肯定自己的对手有着非常丰富的与圣骑士作战的经验——如果他真的不是，或者不曾是一个圣骑士的话。

紧接下来，毫不出他意料之外地，黑骑士也将一道暗影能量朝着自己发射而来。海恩杜姆抬起左手，以一道稀薄的圣光抵消了这次攻击。

于是，在几次来来回回的试探过后，两名骑士又陷入了相互对峙的尴尬局面。

在以往，海恩杜姆是不介意等到自己的对手先沉不住气，冲动地攻击过来的——大多数人都会这样攻过来，这往往也是他们所能犯下的最后的一个错误；然而，现在的骑士王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着对手丧失耐心。

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场对决，回到自己的战友身边去支援对斯芬克斯本体的攻击。

海恩杜姆催马缓步向前，走向自己的对手：如果他不能冲锋，那么他的对手也不会冲锋，但如果他就这样走过去，黑骑士会怎么办呢？

海恩杜姆饶有兴味地歪了歪头，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和自己的养子过于相像，以至于他对自己的对手提起了远大于其他人的兴趣。

骑士王的坐骑加快速度，小跑起来。海恩杜姆先是提剑挡开了黑骑士劈向马首的一刀，随即手中长剑一横，斜着刺向对手的右腿。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黑骑士手上空挥一圈，将长剑转成反手，向下推开了海恩杜姆的一击。而后，他右手缩向胸前，长剑贴紧小臂边缘，反手刺向骑士王。

海恩杜姆的嘴角扬起一个微笑，这简直是教科书一般的布列塔尼亚骑兵剑术思维——无论展开了什么样的防御，都要顺势在补上一个攻击以破坏敌人的攻击节奏。

他抬手挥剑挡开了攻击，紧接着，骑士王抓住了对手攻击侧被弹开的空隙，一拳打上了黑骑士的右肋。对手吃痛后仰，差点跌下马去；海恩杜姆单从对方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一击的效果，他挥剑追击，被黑骑士险险躲过——而后果不其然，接下来是对手的反手一刺。虽然不甚精准，但也阻止了海恩杜姆再顺势下劈的企图。

骑士王躲开一剑，再以手上长刃与其角力。两人剑锋相接，各自不相退让。

“好小伙子……”他一边使力，一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由衷的赞叹。

与自己双面开刃的佩刀不同，自己的对手所用的长刀刀柄以上的部分更像是出云太刀。它单面开刃，并略有弧度。这无疑会让自己在两方角力的时候很容易就落了下风：弧形刀身让对方在马背上更容易用力，而另一方面上，即便自己将剑压了过去，对方还可以用另一只手扶着剑背，更容易地扳回败局。

海恩杜姆不想继续在无休止的对峙和僵持之中耗费时间，他手腕一松，放黑骑士的武器向自己后方过去。紧接着，他又握直佩剑，猛挥向身后，阻挡了对方自自己右肩刺来的一击。

两骑士同时拉缰回头，骑士王换左手持刃，与黑骑士一齐挥刀刺向——

他身体一斜，眼看着身下坐骑化为无数闪烁光晕，消失在了夜空里；而同时，海恩杜姆则从坐骑上坠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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