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嚎哭的狼人（十六）

大部分人都认为序列者代表着不详，他们的过去、他们的所作所为……只要与序列者有关联，就会遭受灾难，因此恐惧序列者的一切。

也有狂热的教徒认为序列者们是神明降下的使者，他们制裁黑暗，散播光明。

他们赤红色瞳孔像是浸泡在鲜血里，默然地注视外头一切，神明则透过他们的视线，默然地注视人间丑恶。

作为传统家族走出的一员，杜晟向来对此不屑。

序列者终究是无法融入社会的异端，只会为平稳的秩序带来波动——在杜月白成为序列者前，杜晟是这么想的。

他没有预料到他的女儿也加入了这一特殊的人群。

更无奈的一点，杜月白对这一群体有着因母亲的离世而逐渐增大的憎恨。十年前那寒若冰霜的美丽脸庞直印他的内心深处。

杜晟面露苦涩地轻声叹息。

“好吧，但我有一个条件。”

值得他们注意的，是那个杀人犯的序列能力到底需要以什么条件启用。序列者的诞生毫无科学依据，条件也如光怪陆离的灯火。

若是过于简单的条件，意味他可以随时使用自己的序列能力化为吞食人肉的怪物。

杜晟提的条件也是因此而出，条件很简单，杜月白可以很轻松地遵守，她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

“你必须跟在我身后，不允许像上次那样。”

“哼。”

这位明显聪明过头的女孩只是发出了不太愉快的鼻音。

杜晟所指的“上次”无非是她莽撞地冲向那杀人如麻的空间序列者，只是彻骨冰寒的仇恨就藏在她的心里，序列能力的苏醒如同划出亮光的火柴，成功点亮她期盼复仇的疯狂。

杜晟对女孩的态度不太满意，但他清楚，女孩这番行径，算是同意了他的话。

房间再次被无法驱散的沉默笼罩，杜晟在先前的位置坐下，画手绘出的男孩温和地注视前方，杜晟没由得心烦意燥，他抬手覆盖白纸，视线向窗外游荡。他在等老徐的车辆。

老徐早就溜出咖啡馆的大厅，对他来说过于沉重的气氛是他脚底抹油的主要原因。

与杜晟共事多年，这位值得尊敬的警察暑署长的家里是什么情况，老徐略有耳闻，孩童时期洋溢春风的活泼女孩，如今却冷着一张臭脸，虽说也别有风味，却令人扼腕。

“哎，李德那家伙，跑得比谁都快。”

胖警官面色青紫地出现，对他说要自行前往那序列者消失前出现的区域，老徐总觉得哪里不对，平时懒惰成性的胖子竟然有朝一日这么积极，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后来他余光撇见大小姐缓步走来，这才知晓李德的想法，再回过神，哪里还有那可恶胖子的身影。老徐只得出现将大小姐带到咖啡店内了。

“哎。”

这一天下来，幸福都不知道从他身边溜走多少次，叹息声不断地自他嘴里传出。

他也是有一对子女的老父亲，很理解身为人父的杜晟的心理活动，女儿这样对待杜晟，换做哪一个父亲都会感到难过。

他不是没有建议杜晟好好地与大小姐坐在桌前，面对面地交谈一次，只是杜晟苦笑着回绝了他的提议。

那蕴含无奈的笑容将自己的退路封断，这位署长背负着过去的一切，心理的疲惫再与身体的操劳糅混，杜晟这十年间尽显老态。

老徐将手里镀金的钥匙送入孔洞中，这辆警察暑标配的老爷车散出引擎躁动的声响，汽车启动需要钥匙，解决事情也是如此。

解铃还须系铃人，老一辈人的观点总能指引后辈前行，他们双方都在心头里打了一道结，各自握住一头不想松开，只要有哪边稍微松手，这道结也就能轻松解开。

不过这终究是他人的家事。老徐很庆幸自己能娶到那么温柔的妻子，还能够拥有可爱的孩子。

升任杜晟的副手后，他的知识与才华得以完全解放，但谁能想到他足足做了十年的司机。他抬手握住方向盘，手里的动作丝毫未有生疏，过去的回忆如同潮水涌动。

虽说早就过了冲在前头的年龄，至少手里这把枪还没有生锈，老徐早就决定到退休的年龄前尽力地为杜晟办事，一半是为了杜晟的知遇，另一半是为了内心底的正义。

老徐哼着尚海广传的小曲儿，踩下了油门。

灰暗色的云朵覆盖半边天，碧蓝的画布逐渐被吞食，暂时的天晴并不会令渺小的人类忘记寒冷，细雨夹杂雪花洒落，咖啡馆的落地窗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雨滴与窗户合奏的交响是大自然的馈赠。

尚海人早就熟识这样的糟糕天气，这小雪会为地面铺上一层白色毯子，这样的小雪会让旅客心生欢喜，却让本地人面露苦涩，天晴没能持续一整天，不知何时到头的大雪天又要来临。

老徐踩下刹车，警察暑的老爷车就停放在咖啡馆附近的空地，也是为了有嫌犯的消息后能及时出发。

除却有如浸泡血液的双瞳，序列者无异常人，平民居住区的搜索工作恐怕得持续一段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平民区附近寻找视野广阔的居所作为据点，一旦有突发事件也好及时处理。

这意味着平民区将是他们最近活动的中心，老徐视线撇向咖啡馆的正门，那位犹如白天鹅的大小姐安静地跟随杜晟走出咖啡馆，他们在老爷车旁驻足。

杜晟为杜月白拉开后车车门，他自己则绕了一圈，坐到车子的副驾驶位。

确认乘客坐稳，老徐再次启动车子。

雪花飘落到车子的前窗，被清扫器划成水珠，车上的人们保持沉默，杜晟倚靠车窗，望着窗外飞去的风景，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大小姐闭目养神，坐姿优雅端正。老徐从后视镜收回视线，轻声叹气，脚底微动，车子稍微加快了速度。

斜阳渐渐西下，红霞染遍飘雪，天气发生转变后，行人们都急着归家，道路又恢复先前的冷清。

老徐自信能控制车辆的速度再较高的程度，雪并不算大，他确信不会发生打滑的状况，也多亏这鬼天气，以往塞满行人的地方现今都空荡荡的，行进基本不用停滞，这趟略微尴尬的车程没有持续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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