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其二·落魄的少年

“那么，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哦！吟……”

“哥哥！哥哥？”

……

诶？

这里……是？

啊，对了，这里是……

嗯？……

他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两道身影，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啊啊，什么都想不起来，明明感觉很熟悉才对，这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呢？

眼睛不行了，那道光太耀眼了，眼睛很痛，什么都看不清。

可是，他仍然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影子。

不行的，要看清，绝对的，不能移开视线。

否则，自己会后悔。

男人提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握紧了小女孩的手，背对着那耀眼的光，站在家门口。

小女孩展开手掌，递到了他的面前。

“哥哥，给你哦！”

一个皱皱巴巴的纸鹤，送到了他的手里。

等一下，这算是什么啊？

不要。

我不要这种东西。

不要走。

等一下，不要走。

他的心里无奈的喊叫着，目送着那两道身影逐渐消失在光中，那扇门随之慢慢紧闭。

黑暗，到来了。

没有光，只有一片漆黑。

孤独、冷清、寂寞……在这一片黑暗中，连这样的情绪都被吞掉了。

余留下来的，还剩下什么呢？

“哥哥？”

“啊？”

……

少年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阳光竟有一些刺眼。

他看了看教室里的钟表，指针指向的下午四点半，见此他不禁叹了一口气，再次趴在的课桌上。

已经这个时间了，还是会觉得阳光刺眼。

果然，自己最讨厌夏天了。

少年如此想到。

（你，真是个吸人血的魔鬼！）

不妙。

不妙了，睡不着了。

啊啊，只要一想起来，就没有了丝毫的睡意，脑袋开始嗡嗡作痛。

“啧……”

少年下意识的将手伸进自己贴身的口袋，握住贴身的白色药瓶，他愣了愣，好像反应过来的什么，手停留在了口袋里，放弃的这个举动。

“不行，还不到时间……”

虽然头痛的要炸裂了，但是如果现在吃药的话，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少年自然不会担心自己的身体，对于嗜药如命的他，只要让自己远离头痛的侵扰，吃多少药都是无所谓的，不过出于某人的提醒，如果这个月再次超出规定的药量，自己下个月可能就没办法搞到这种药了。

头痛难忍，但失眠可是件更痛苦的事情，少年深知这点。

能省就省一点吧……现在也不是不能忍受，少年心里想。

“脸色很差哦！吟。”

“……”

少女轻轻俯下身子，投以关怀的目光。

“需要去保健室吗？”

“……不，班长。”

“没问题吗？”

“……”

少女没有进一步追问，因为她知道追问也是没有结果的。

山海吟，作为学校里的“怪人”之一，无人不知。他成绩卓越，位居全校前列，但是为人低沉内向，近乎没有人见过他主动与人对话，对于老师也是满不在乎，经常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也正是因为这样忧郁的性格，使他出奇的在学生中有人气，是不少女孩子们仰慕的目标，不过少年倒是没有丝毫的察觉。

主要还是因为名为吟的少年的容貌，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沦为了不少学生的饭后笑谈。

“你知道吗？二班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其实真身是男孩子哦！”

好像就是这种感觉吧？

没错，少年有着一张同龄的少女也会妒忌的面容，在加上纤细的身材和白暂的皮肤，就算是把他当做女孩子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她当然知道这一点，捋了捋亚麻色的长发，身体微微向前倾倒，俯身到少年的脸侧。

“啊啦？真是令人妒忌呢！”

“……啊？”

少女没有回答，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划过，仔细阅览着吟身下的纸张，很快她便收回了目光，因为纸上没有什么可以看到的内容，那张表格上是一片空白。

“好了，到此结束。”

她挺起身子，看着略有惊讶的吟，淡淡的笑着。

“表格。”

“……”

吟低下头看了看，马上就明白了什么，不禁懊恼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早点把这张纸揉成一团扔到垃圾箱的话，这件事就死无对证了，不过，既然被少女看见了，免不了这个麻烦事了。

“为什么是空白呢？”

“就算你让我写……”

吟看着上面被放大的“毕业志愿”四个字，颇为无奈。

“难道吟将来没有什么想要去做的吗？”

“……”

“诶？真的没有吗？”

“没……”

“诶诶，真的是没想到呢！吟的成绩那么优秀却没有任何的规划，真是意想不到。”

“这是偏见吧？成绩优秀跟这种事情没有关系吧？”

“但是，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吗？”

看着她透彻的眸子，吟一时语塞。

有吗？没有吗？真的想不出来吗？还是不愿去想呢？

像自己这种人，不是应该像井底的烂泥一样趴在里面就好，即使成为充满养分的土壤，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至少，少年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副样子。

“这种东西，无所谓了。”

“真是不负责任的说法，全班都已经交上来了哦！就算是瞎编也请不要影响我的工作。”

“你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吧？”

“这也是没办法嘛！”

少女拉过凳子，坐在了吟的身边，督促着。

“快点给我写完！”

“就算是胡编……太乱来了！”

少女静静看着少年片刻，视线下垂，盯着那张空白的表格，眼中露出一丝狡黠。

“空白……也就是没有在意的东西吗？那么你有在意的东西吗？吟？”

在意的东西？

在意……也就是珍惜的东西吗？

我……

啊，对了，那扇门，梦里的那扇门，在那道门前，赤红的夕阳洒进来，映照着那两道身影，伴随着他们越走越远。

很美，不是吗？

随后，就是这种美到极点的场景，让年少的他过了很长时间才与他们再次相会。

那不是个好地方，那里散发着难闻的尸臭味，他们用白布蒙住，露出的只有部分的肢体，被碾压过的伤痕如同他心中的伤。

之后怎么样了呢？母亲呢？

“你真是个吸人血的魔鬼！”

那个女人将花瓶砸在自己头上，不久之后，也离开了。

自己在意的东西，家人吧？

但是，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

“我记得吟很喜欢动物吧？经常会把流浪的动物带回家吧？”

“习惯罢了……”

在自己最饿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什么嘛！这不是很有爱心吗？兽育人员也是不错的选择嘛！”

“兽育人员？”

“看到你尊重生命的样子，也许将来可能会成为一名医生？”

尊重生命？

生命？

啊，真是……真是一个好笑的笑话。

吟的神色暗淡，垂下头，视线的余光盯着身边的少女。

“那么，绫，你写的是什么呢？”

“诶！我，我吗？”

少女顿了顿，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半响后才接着说道。

“是政治家哦！”

“嗯？”

政治家？

你在开玩笑吗？吟想。

“怎么？不可以吗？”

“不，只是……有些惊讶。”

“我啊！最向往的就是政治家了，作为国家背后的人群，默默操控着国家的政治走势，将所有的官员成为自己的人偶……想想真是有成就感呢！”

“……我觉得你还是放弃吧。”

你这种想法成为政治家会把整个国家毁灭掉吧？

“真是过分。”

少女有些气愤的鼓起脸颊，一把夺过了少年桌子上的空表格，硬生生的塞进自己的书包。

“不，不用我填了吗？”

“不了！吟估计也没有什么能写出来的吧？”

“……”

“所以说，真是受不了你啊……”

“抱歉……”

少年眼中的空洞，自然不会逃出她的眼睛。

他的眼神偏向另一侧，无神的看向窗外，那渐渐落下的夕阳，很美，也很凄凉，他总是看着窗外，从不注意自己的身边，结果，很多东西都在不经意之间遗失掉了。

但是，自己又能怎样做呢？

“嘛，也是无所谓的了……天已经很晚了哦！该回去咯！”

“……嗯。”

少女抢先一步离开了教室，但是没有走多远，便在楼梯处停下，她沉思了片刻，确定吟没有跟上来，便从书包里拿出那张已经被揉皱的表格，上面赫然写着山海吟三个字。随后，她又从背包里拿出另一张表格，上面同样是一片相同的空白，少女笑了笑，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将两张纸慢慢揉成一团。

“啊……我也是一样呢……”

自己本来也没有任何可以去评判的权利。

绫将纸团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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