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orphan（孤儿）（2）

“才他妈这么点？给我滚回去要！”

男人恶狠狠的冲着那个孩子的腿上踢了一脚，把他踢得一个踉跄差点坐在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从衣服的破洞里看进去，片片紫青和淤红交织在他的皮肤上，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

那孩子低着头，赶紧爬了起来，拾起自己的破碗，捧在手里，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剩下靠着墙站成一排的孩子们却似乎麻木了一样，根本没有在乎这样的景象，那男人啐了一口，扫了一眼站在墙根底下的孩子们，被他看过去的孩子都低下了头，顺从的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妈的，真晦气，看看今天老皮弄个什么新的来，吃饭了！”他骂骂咧咧的从皮夹克的兜里掏出钥匙，皮靴踩过遍地泥水的小巷，那些孩子默默地排成一排，跟着他往里走去，只是孩子们都没有鞋，只能光着脚踩在他踩过的泥水里。

这是下层区的最下层，天窗区是不能随便乱搭建的，会被高庭的管理者发现然后勒令拆除，所以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才有高大的建筑森林，而这里又是其中最不起眼最幽暗的地方，在巷子的最里面，一扇小门的门缝里透着阴暗的光线，仿佛在召唤这一行人一般。

那个男人用钥匙打开小门，把锁粗暴的从穿孔铁片拿下来，拽开门走了进去。而那些孩子们则十分自觉的在门口围成了一圈，捧着自己脏兮兮的破碗，眼神之中都不由自主的透露出了希冀的神色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当他出来的时候，手中提着一个铁桶，他粗暴的用勺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搅，不等他示意，第一个孩子就忙不迭的把碗递向了他。

他冷哼一声，提起勺子，啪的一声扣在那孩子的碗里，能从门中透出的阴暗的光芒里窥见面包的渣滓和拧结的黑菜叶子，那孩子连忙鞠躬表示感谢一边往旁边退去，蜷缩在门外的角落里，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舔着那一点点干巴巴的面包屑，其他孩子也是一样，铁桶其实很小，当轮到最后一个孩子的时候，桶已经见底了，那个男人用大铁勺刮了一下桶上残留的东西，勉强凑够一平勺子，砰的一勺子扣在他碗里，用力之大使那个孩子的碗上又出现了新的伤痕，那孩子看了看碗里的食物，很明显是没办法吃饱的，但也只能缩着身体，深深地鞠躬表示了感谢，然后捧着碗缩到角落里，和其他人一样一点一点的吃了起来。

“他妈的，讨钱怎么没有吃饭这么勤快？你们，都给我记好了！是因为谁你们才能吃的上饭！”

“小皮先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没有他我们早就饿死了！”

孩子们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的抬起头，有气无力的回答道，那男人又扫了他们一眼，把勺子扔进铁桶里，哼了一声。

“知道就好，赶紧吃！吃完继续去讨！”他扭过身去，咚的一下把门摔上了。

过了一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那个男人正躺在椅子里用自己的匕首剔牙，桌子上的盘子里还有些许的残羹剩饭，他刚刚吃完一块煎猪肉，里面剩着沾满油腥的面包渣，他听到外面的敲门声，有些不爽的坐了起来，顺手把盘子里的渣滓连带着油汤倒进铁桶里，把脏兮兮的匕首别在腰间，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老皮，我替你喂过了，新货怎么样？”他看着门外的那个瘦瘦的年轻人，一边开口说道。那个年轻人确实长的有些皮，身形干瘦，却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皮夹克，眯着眼睛，腰带里别着一把有些生锈的匕首，裤腿卷着半拉随便的挂在腿上，看上去十分颓废又不怀好意。

“新货？小女孩咯，就是太完整了，要了我整整一枚金币……”那个被称为老皮的人阴侧侧的看着他，一边捏住了腰带里匕首的柄，抽出刀刃，寒光一闪。

他的手放在那个女孩的肩上。女孩不大，只有七八岁，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她看着刀刃缓缓的贴到自己的手臂上，刀刃缓缓的压住皮肤，刺骨的凉意让小女孩忍不住害怕的啜泣起来。

刀刃划过她的皮肤，留下一道白印，转眼间，淋漓的鲜血顺着她的胳膊流下，小女孩发出了凄惨的叫声，她哭喊着想要用力挣脱，可是那男人抓紧了她的手，不让她挣脱，挣扎反而使她的伤口裂开，小女孩痛哭流涕，不敢再动弹了，却被老皮捏着更加疼痛，伤口就更加血肉模糊。

“动吧，动吧，叫的还挺可怜，不错。”老皮轻轻的弯了弯嘴角，听着小女孩凄厉的哭泣声，他不慌不忙的从兜里掏出了烟草袋子，再拿了张纸在桌子上安静的卷起了烟。

突然，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门轴撕裂，门板砸在了地上，屋子里的三人都愣住了。小女孩听到巨大的声音，一瞬之间忘记了哭泣，她抬起头看去，看到了令她一生难忘的一幕。

一条钢铁的手臂狠狠地打在那个皮夹克男人的脸上，血花四溅，将他整个打翻在地上，皮夹克男人的躯体甩过桌子，没了动静，老皮大惊失色，拔出刀大叫着砍向那个黑衣人，却被他抓住手腕狠狠地一捏，还沾着鲜血的刀刃咔嗒一下磕在了地上。黑衣人将他的手腕反着拧过去，将他的手背和手腕贴在了一起，老皮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尖叫

下一秒，黑衣人已经掐住了老皮的脖颈，将他提了起来，干瘦的身体在空中扑腾着，就像一条细瘦的，被卡住七寸的蛇一样扭动着身躯。

“你……你妈的……放开老子！”他的挣扎越来越无力，但杜纳威林并没有松手的打算。

“孩子从哪里买的？”他冷冷的开口问道。

“你……什么人……”

“说不说？”

“……呸。”

老皮想往他脸上吐痰，可下一秒，脖子被卡的连唾沫都喷不出去了。杜纳威林掐的更加用力，老皮的脸已经胀大到紫红，仿佛马上就要炸裂一般。

“我……说……”

他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话来。

铁钳一般的手松开了，老皮软倒在地上，不住地咳嗽着。

艰难抬起头的老皮本来尚有反抗之心，但当他和杜纳威林冰冷的双眼对视之后，突然萎靡了下来，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孩子是从黑市买的。”老皮嘟囔着，揉着自己通红的脖颈，刚刚被杜纳威林掐的地方甚至有些发紫，小女孩遵从杜纳威林的话，已经到里面去默默地等着了。

“我知道，从谁手里买的？”杜纳威林冷冷的开口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

老皮的目光里闪过了一丝警惕和不安，但他仍然挺直了后背，站直身体，看着靠在门框上的杜纳威林。

“告诉我从谁手里买的。”杜纳威林立刻打断了他，声音之中透出了一股不耐烦的意思。

“从，从疤脸那里买的。” 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老皮连忙回答道。

“我可以在哪里找到他？”杜纳威林甚至都没有看老皮一眼。

“你……去下层的东区就能找到他……我都说了，可以走了吗？”

他有些焦虑的捏起烟草袋子，打算给自己做一支卷烟，他现在显得略微有些手忙脚乱，没有了曾经卷烟的那种从容。杜纳威林能够看出来，他在强装镇定。

“东区的哪里？”杜纳威林追问。

“呃……东区的……波耶西亚巷……每周六的下午……会有人在那里等我们。”他本来是断断续续的说着，但当看到杜纳威林斜眼瞟了一下地上躺着的男人，他又立刻如同倒豆子一样的说出了所有的信息。

不过杜纳威林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满意。

“接头暗号？”他眯起眼睛，用一成不变的声音说道。

“接头暗号是……鲱鱼。”他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这时候杜纳威林的脸色才回复了平常的神色。

“五秒。”

杜纳威林轻轻的撇撇嘴，退出门外让开了通路。

得到这句话的老皮瞬间丢下手里的卷烟，掠过脏兮兮的桌子，与杜纳威林擦肩而过，疯了一样的夺门而出，飞快的往小巷口跑去。这可能是老皮生平跑过的最快的一次，杜纳威林默默地看着他往外跑去，轻轻的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心，看着他往前跑着，算了算，应该是差不多到巷子口处了。

杜纳威林突然从将火枪从肩头取下，利落的端稳了修长的枪身，连瞄准都没有，便扣动了扳机。小巷在一瞬间被火光所照亮，随后又恢复了寂静。杜纳威林冷漠的吹散枪口的烟尘，将火枪挂回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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