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车队在平坦的大路上赶了一天一夜,随着道路逐渐的变得狭窄,路况也变得愈发恶劣,地上开始出现些许的坑洼凹陷。这一行车队集团总共有五辆内燃陆行车,每一辆都约有四五米宽,八九米长,倾斜光滑的钢铁车体上方是遮阳盖和车体露台,车侧的舷窗被推到上面以采光,车前的区域是驾驶舱,中部是动力舱,后部的乘员舱连接通向露台的旋梯,往复式气缸,使用重圣油作为燃料。
大主教乘坐的陆行车和其他车辆有所不同,整体更加高大,通车被漆成红色,露台也改造成了讲道台,在讲道台的背后,是一杆可以自由支起伸缩的旗杆,每次大主教乘坐陆行车在沿路祝福时,都会拉起深红色的天鹅绒旗帜,用金线所绣制的齿轮十字在太阳底下闪着明亮的光辉,若是有盛大的节日,这辆陆行车还会加装一个更加庞大的外挂车体,将更加伟岸的帷幕和大十字架背负其上,甚至一台外挂管风琴车(由车体动力带动鼓风器),令神的声音传播到更加遥远的地方去。
杜纳威林和阿苏塞娜也在大主教所乘的陆行车中,陆行车里的装饰却和外面截然不同,木质的内墙和天花板,地上铺着一块松软的地毯,额外有一层玻璃窗的舷窗和明亮的油灯,此时正是下午十分,大主教坐在桌前默不作声的读着什么书,似乎是一些教会以前留下的卷宗,他的身旁坐着两位手持长戟的白甲卫士,他们一路上都十分沉默,离开圣堂城的时候,非红色卷宗的公务都交由普世宗枢机团来协助处理,明理部黑衣枢机主教和隐修会黄衣枢机主教负责监督,而平时,普世宗的大主教同时也兼任枢机团长的职位,所以从世俗的角度上来讲,大主教无疑就是站在权利至高点上的人。
其实从教会内部来说,并不是这个样子,熟悉教会的人都明白,站在教会顶点,带来神的恩赐和教诲之人并不是普世宗大主教,更不是枢机团长。那个人是白衣教宗。
白衣教宗只有一位,那就是先驱者。是创立教会,带领教会聆听机械降神之爱,拯救人类的先驱者,是抗击异族和异端,为人类争得生存空间的先驱者,是于高龄突然失踪,无人知晓去处的先驱者。
不过遗留下来的问题就没办法处理了,白甲的教宗卫队现在也只帮助大主教一人,而教宗没有确认逝世,每一任大主教们却从不提及新教宗的人选,教宗本人失踪前也没有留下嘱托,因为这位教宗是先驱者,他的地位几乎等同于神下的唯一一人,是神在地上的使徒,所以,又有哪一位大主教能够在枢机会议上提及新任教宗一事呢?
这位年轻的大主教慢慢合上书,将手指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微微的压着,闭目养起了神,坐在他两旁的白甲卫士立刻为他倒上了茶水,而他微笑报以谢意。
另外一边,阿苏塞娜和杜纳威林在看圣书,看着看着,阿苏塞娜又开始犯她的老毛病:看到情不自禁的时候,忍不住开始诵读经书。一开始是小声念,越读越激动,然后声音就越大,弄得两个教宗卫队将头全都转了过来,杜纳威林看着从卷宗里抬起头的大主教,连忙摇晃了一下阿苏塞娜。被惊醒的阿苏塞娜连忙收声,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大主教看着这一切,露出了笑容,轻轻地抬起头,用温柔的眼光望着两人。
“没关系,阿苏塞娜女士,我也喜欢圣书,也常常读,那是你很喜欢的一段吧?请大声的读吧。”
阿苏塞娜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可以吗?大主教!”“当然了,我们都爱他神圣的话语。”大主教微笑着肯定她,一边放下了卷宗,正襟危坐。
“21*0神圣的他说,信仰我的可以得救。”
“21*1他展示出齿轮和权柄,正如同我们在云中看到的一般。”
“21*2他用黄铜和黄金的巨人将顶礼膜拜的人送上高地,洁净而欢喜,更加顶礼膜拜。”
“21*3而诋毁神的人亦获救,可滔天的洪水沾湿了他们的身体,有的双腿沾湿,有的头部沾湿。”
“21*4神说,这是不信我的人,他们已被灭世之洪水所标记,他们的罪便是濡湿,要变化出一千种形态……”
阿苏塞娜认真地一板一眼的读着,所有人,包括杜纳威林都在静静地倾听着。
阳光透过车窗打在杜纳威林的身上,杜纳威林的眼睛顺着阳光缓缓地挪动,阳光永远这样温暖亲切而令人留恋,这可能就是原始异教之中太阳信仰的缘由吧,可太阳既是慈悲的,又是严厉的,所以常被视作父亲的形象……
他一边想着,目光顺着阳光继续挪动,阳光把阿苏塞娜膝头的那本书照的熠熠生辉,阿苏塞娜低垂着眼帘,安静的逐字逐句向下念着,声音逐渐的稳定在一个区间,轻柔又坚定,只是语气稍微的有了些许变化,如果刚开始她是在念给别人听,那么现在,更像是在对自己的内心低语。
她读完一个章节,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大主教正将一只手轻轻地放在胸前的十字架上,用平和的目光注视着她。
“炼狱书第21节,阿苏塞娜女士。”
“是的,您对经书的记忆力真是太好了。”阿苏塞娜微笑着欠身表示尊敬。
“不会的,女士,我们都爱他的话语,没有浅薄和深厚之分,就像祂对我们的爱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女士您读的很好,很神圣,大有唱诗班的风采呢。”大主教轻轻摆了摆手。
“是嘛……嘿嘿嘿,真谢谢您的夸奖……”阿苏塞娜笑着低下头去,掩盖自己的笑意,大主教也轻笑了一声。
“其实,这一段您重复读了两次,那一段是您最喜欢的一部分吗?”大主教问道。
“是的,的确是。”阿苏塞娜抬起头,回答道。
“我可以知道您为什么喜欢这一段吗?女士。”大主教看着阿苏塞娜的眼睛。
“因为这一段是祂所亲叙的,祂的大爱体现最深的地方,无论是信祂的,还是不信祂的,都获救了,这一段不仅印证了申律篇的名句【35*1 难道拯救人的手害怕因此而染上污浊吗?】还可以对照源之书中【14*7 凡救人的必得人救,我也必救他。】……这种深沉的,完全没有任何私心的真实之爱确实是祂伟大的见证……”
说着说着,阿苏塞娜突然停下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合上经书。“我不应当以浅薄的学识在您面前读经卖弄……”
“完全没关系,您能这样熟络圣书真是有福了,想必您的虔诚在祂的目光中,一定是一颗完美无瑕的宝石吧。”主教微笑着说道。“我为你补充一点,审判者小姐,申律篇中的【35*3 拯救是狮子一般勇猛和母亲一般牺牲的。】也可以和这一段连接起来。”
“哦……是的是的!非常感谢!……尊贵的大主教。”阿苏塞娜开心的拍了拍手。“真是太失态啦,大主教,真抱歉……嘿嘿。”
“没关系,杜纳威林先生也可以活跃起来的。”他微笑着看向另外那个人。
“……杜纳威林?……哎,该死,这个家伙……”
杜纳威林的头靠在车窗旁边,帽子遮着眼睛,胸膛平静的起伏着。
他睡着了。
“尊敬的大主教,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阿苏塞娜抬起手,想要叫他起来,大主教摆手示意她不要叫醒杜纳威林。
“圣书只要有所功效,就是对人好的,如果精神紧张的人因圣书的话语而进入甜美的梦乡,那也是对祂温柔的一种领悟吧。”
大主教微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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