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景色变得荒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开始有些许起伏的光秃丘陵替代了万顷良田,偶尔还能看到哨所的痕迹,这里就是拉瓦雷恩的军事缓冲区,车队经过哨所时,哨所远远的就打开了关卡,手持剑盾的士兵们一见到深红色的蒸汽车,便将盾牌放在胸口,拄剑跪地祈祷,直到车辆过去才站起身来,放下关卡。
一路车队畅行无阻,直到看见前方绵延的山脉,这就是界岭,在连沿的山脉中,一座孤独的山伫立在缺口中间,这是界山,这条巨大的山脉分开了南方的平原和北方的丘陵,也是拉瓦雷恩和北方大国亚格拉姆的分界线。
亚格拉姆是曾经的龙帝国覆灭后,依靠军事政变最后一个独立的国家,其首都在北方堡,那里曾经是整个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区之一,也是龙帝国曾经的都城,但在龙帝国覆灭后,军队中的权臣派想要将军队派遣向在布安里独立称帝的伊赫纳克,对年幼的皇帝和保皇派进行镇压,却在行动的前一天被黑日雇佣兵的首领乌拉亚违抗命令并带兵剿灭了所有的权臣派军队,而后煽动了军事政变,乌拉亚得以使亚格拉姆独立。
可是这样的独立是如何维系的呢?亚格拉姆面临着内忧外患,北方有虎视眈眈的伊赫纳克,东部有斯拉维伊坦阴晴不定的大公们,南方界山的另一边就是曾经的教会大军压境。
所以,乌拉亚没有急于称帝,而是和伊赫纳克做了一笔大生意。
他们签订了一份《北方保卫条约》,内容很长,很细致,但大概的意思就是,伊赫纳克出让亚格拉姆地区的使用权,并支付一笔数额庞大的佣金,以雇佣的形式雇佣整个亚格拉姆来守卫北方的边疆,由此,伊赫纳克授予乌拉亚以亚格拉姆大公的爵位。但亚格拉姆名义上是独立的,并且拥有自己的议会,但伊赫纳克的王政议事厅中一直没有去掉亚格拉姆大公的席位,尽管乌拉亚不会去开会。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非常的微妙。
亚格拉姆的议会虽然明面上是各个小领的领主来决定事项,但这些小领主莫不是依附于黑日佣兵团,所以最终的话语权还是在乌拉亚的手中,黑日佣兵团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佣兵团了,而是一个军事国家,拥有与其国量完全不匹配的军事力量的军事国家,就是这样一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国家,击退了教会军的数次进攻,间接迫使教会放弃了军事权利,还政世俗,由此成立了南方高庭和北方高庭。
不到几十年的时间,却已经足够产生很多变化了,短暂的和平持续不到将近二十年左右,人们之间仇恨的烈焰就已然再次蠢蠢欲动。
这就是亚格拉姆,一个铁血国家。
大主教的神色在脱离最后一道拉瓦雷恩检查站后一直都很凝重。他一直在整理着纸质的材料,车队停下来的时候,就把随行的学者叫到车上来讨论其中的一些语句问题和历史观点,杜纳威林和阿苏塞娜则在露台上放风,观察着周围的荒原。
下面开大会,上面开小会。
“咱们走了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也足够远了吧。”阿苏塞娜靠在栏杆上,望着一望无际的荒原,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好无聊啊,杜纳威林。”“无聊的话,你就看看你最喜欢的圣书?”
“哎呀,人总是要休息的啊……咱们现在到了,界山附近,这儿好像比波耶西亚要远。”
“不,要近,去波耶西亚要乘飞艇翻过自由岭,或者到自由领北部走波耶西亚隘口,最远甚至要从伊尔瓦什绕行南部走廊地。”杜纳威林扶着栏杆,一边慢慢的伸展着身体。
“你记得这么熟吗?”“那是当然了,因为我就是波耶西亚人。”
杜纳威林将双手**马裤的口袋里,靠在了栏杆上,注视着阿苏塞娜。
“我是从波耶西亚教会熟识的执行者中挑选出来进入明理部的,我以前是替教会干脏活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选中进入明理部,最终成为一名高阶审判者,在我之后就没有听说过有新的高阶审判者被封授了,我是最年轻的那个,而你是倒数第二个。”杜纳威林轻轻地甩了甩头发,微笑着。
“这些我都知道,杜纳威林,我们搭档的时间很长了。”阿苏塞娜回答。
“恩,是啊……我们是同一个人训练出来的,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杜纳威林点点头。“说起来,我记得你是从普世宗中选调来的吧?”
“没错啊,不过这个我几乎没怎么跟你说过。”阿苏塞娜笑了。
“方便透露透露吗?咱们都在一起搭档这么长时间了。”
“哎呀,怎么说呢……如果你想听的话。”
“当然了,洗耳恭听。”杜纳威林优雅的摘下帽子,在身前划了一圈,最后按在胸口,夸张地行礼,引的阿苏塞娜一阵轻笑。
“我啊……我是伊尔瓦什人,从小生活在乡下,当时伊尔瓦什的战乱结束还没多久,仍然人心惶惶,我不是独生女,家里还有一个哥哥,父母比较宠爱我哥哥,对我就比较冷淡。他被父母送到了芬恩去跟学士学习,所以尽管我能帮助父母做家务,家里也无力抚养我,本来家里打算把我嫁出去,他们要把我嫁给……当地的一个独居的老兵,因为那个老兵有钱。我真的很痛苦,就在他们决定将我嫁出去以后,偷偷拿了一块面包从家里逃走了,一路逃到了隔壁村庄的教会,我,我就是在那里接受了削发洗礼,成为了修女,自然,当父母找到我的时候,也不能再逼迫我嫁人了,因为大家都尊重和畏惧神,自然就不能对修女下手,我和家里的关系就一直变得很差……我也很少回家。”
阿苏塞娜靠在栏杆上,轻轻地诉说着,杜纳威林在一旁,沉默的倾听着,不时点点头。
“我很感谢教会和神在那时候庇护了我,我也必须要过全新的生活,我每天认真地诵经,冥想,打扫教会,洗衣服,帮修士做饭,最忙的时候就是外出救治伤病患和为新生儿做洗礼为少年举行成人礼,我们的小教会里人不多,所以修女也得当成男人来使,那段时间虽然很辛苦,但是很充实,我因为那个时候读圣书读的很多,也经常听司铎讲经,所以不知不觉的就记住了,还经常被夸奖呢。”
“后来,偶尔的,我会跟司铎一起去更大的教会开会,听地区主教讲道,逐渐的就和地区的教会比较熟络了,有一次回村的时候,有一小支无业的盗匪流窜到那里,饥不择食的袭击我们,那是我第一次战斗,也是第一次看见死人,当时如果不是退休的老兵救了我们,你现在可就见不到我们了……恩。”
杜纳威林点了点头。“是当初那个老兵?”
“是啊。”阿苏塞娜不可置否的噘起嘴。“他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坏,而是一个很和蔼的人,他原谅了我的冒失,并且说可以教我一些武术,于是我就经常去照看他,帮他整理家务,一边跟他学习剑术,他的身体不好,每到下雨天旧伤复发,都会疼的直冒汗,如果我在的话,就可以帮他做饭,还可以帮他换药。有一次,我在帮他换药的时候,他突然哭了,那天他跟我说了一些话,我才知道,他也有个女儿,像我那么大的时候,在战乱里被流窜的佣兵侮辱并杀害了,然后他才进入了军队,想替自己女儿报仇,于是他一直等待着机会,有一场战争中,他仇人所在的佣兵团恰好加入了他那一方,于是他趁着军队乱作一团的时候,从背后偷袭了那个佣兵,捂住他的嘴巴,将他刺死拖进了尸体堆里,很成功,没有被发现,这也是他一生中最为之自豪的时刻……他说,如果自己的女儿没有死,应该比我还要大,他后来也想通了,娶一个年轻的姑娘只是耽误了别人家的女儿,但他很感谢我能不计前嫌的来照顾他,这或许就是神冥冥之中的安排吧,使尘世间的齿轮恰到好处的咬合在一起……”
“……呵呵,真抱歉,一不小心就讲的太过入迷了。”阿苏塞娜不好意思的笑了。
“没关系,阿苏塞娜,你可以继续往下讲的。”“哦……”
阿苏塞娜沉思了一下,刚要继续往下讲,车辆突然震颤了起来。
“诶嘿,真遗憾,下一次吧,杜纳威林,我们先下去吧。”阿苏塞娜朝杜纳威林轻笑一下,顺着舷梯往下走去。“不过,真谢谢你听我说这些无聊的事情……”
“怎么会呢,阿苏塞娜,一点也不无聊。”
“嘿嘿,是嘛。”
阿苏塞娜回过头去,留给杜纳威林的是忍俊不禁的笑容,这是他看过的最美好的笑容,杜纳威林这样想着。
女巫之锤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