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总是如此痛苦,还仅是童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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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流火的京城,翻滚的热浪即使到了午后也并未平息,那灼热的阳光,干燥的空气无时无刻不在压抑着人们的神经。
郊外的一处监狱内,阎惜身上穿着一件皱巴巴的黑白条囚服,可能是因为骨架比较小的原因,这件囚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大了。
阎惜长得很漂亮,这样的说法或许只有在他身上才不会觉得突兀。
狭长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白皙的皮肤和那有些杂乱的长发,很难相信拥有这张脸的是一个男孩子,即使事实确实如此。
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下此刻却有着几分暗红色的光芒涌动,鲜红又诡异的扬起的嘴角有着几分淤青,可以想象阎惜在这座“狂人院”里过得并不怎么好,那张精致的脸没有给他带来优待,最多只是一大堆的麻烦,痛苦而已。
在狱警的监管下,他缓缓地穿过了四面惨白的通道,一间单调的房间,零稀的坐着几个同样穿着黑白条衣服的人,隔着一重厚重的玻璃是外面的世界,坐在他们对面可能是他们的家人,亦或是朋友…
这些罪大恶极的人啊,或许只有在这时候才会流露一丝悔恨。
阎惜在狱警的指引下找到了位置,坐下,垂着头,拿起了身旁的电话,面前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微笑着,像个胜利者一般,身后还站着两个似是夫妻的中年人。
“好久……不见…呐…阎年…呐…哥哥…”阎惜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嘶哑低沉的声音通过电话传递给了对面,带着几分杂音,说不清的诡异。
“你还好吗?弟弟,我觉得今天有必要来看你一下,虽然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但我并没有因此而怪过你。”阎年带着温暖的微笑,语气无比的关切。
“我不好啊…哥哥,只要你一天还在这世上,那么我就不可能好。”阎惜哑着嗓子说到,眼底带着几分毫不保留的凶狠。
“嗯,我并不介意,因为你是我的弟弟,即使……”阎年忽然顿下了说着的话,那笑容依旧温暖,那话语关切无比。
那真的是关切吗?
假的。
阎惜知道,在那张伪善的面具下,是暴戾,是对自己的嘲讽。
如果自己早点意识到……
“要跟爸爸说两句吗?他挺想你的……嗯…”阎年的话好似询问,但他并不需要答案,转身看向身后的中年男子,面色恭敬的说了几句,中年男人极不情愿的接过电话,重重的压在凳子上,冷漠的看着眼前穿着囚服的儿子。
“您早就知道了,是吗?就连那件事,也是您默许的,是吗。”还没等眼前的男人开口,阎惜就先问着他,语气一开始还是询问,后来却又慢慢的平淡,像是在陈述事实一般。
“让你去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哼,阎惜,你觉的你配做我儿子吗?”
“你跟你大哥又有什么可比性?呵,你哪点比的上,你也配?!”
“是我给了你生命,是我给了你荣华富贵,我想要什么时候收回就什么时候收回,这是我的权利。”
“所以,阎惜你就跟你那死鬼老妈一起下地狱吧…”
阎惜平静得看着这个“赋予”了自己生命的男人,眼中没有因为那伤人的话有半点动容。
他想要的,只是这个男人的亲可承认而已。
他想要的,只是男人对自己罪行的承认。
“谢谢您…阎山海先生。能让我跟哥哥再聊两句吗?拜托了…”阎惜笑着,就连看着的阎山海都不禁愣了愣,最后再次将电话交给了阎年。
“阎年哥哥,能听我说两句吗?”
“当然可以,你毕竟是我的弟弟嘛…”从容的姿态,阎年微笑的看着失败者最后的哀鸣
。
“哥哥,阎年哥哥呐……如果我这次没死的话,如果我这次没死的话……”
“我啊,会将你们所有人,连同你们的罪…你们的悔恨…你们珍视的一切……”
“全部的…一起带下地狱!”
阎惜眼底尽是疯狂,咯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容有些肆无忌惮,声音有些嘶哑低沉,宛如地狱的恶鬼。
阎年愣了一下,随后终于撕破了脸上的面具,嘲讽着,讥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祝你成功,弟弟,不过你没这个机会了,永远没有了。”
说完后他们就直接离开了,没有丝毫的流念,看着他们的背影,真像是一家和睦的,其乐融融的家庭。
他好像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事实也确实如此。
“那个,阎惜,我们要走了,你知道的,时间到了。”一个年老的狱警招呼着阎惜,说实话,他其实挺喜欢这个漂亮孩子的。
在监狱里阎惜从来不会主动闹事,他总是一个人,一个人躲在那最阴暗的角落,不被发现,像一个受伤的野兽一般独自的舔着伤口…或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发呆,眼角不知何时流出泪光,接着狂笑,最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阎惜是疯了吗?
可能吧。
从他七岁那年,母亲死去,然后就此身坠地地狱。
他曾幻想过亲情,却不知地狱里根本不存在着这种东西。他渴望着那个男人的信任,却不知竟是那个男人默许了他的不幸。
阎家,京城最具有影响力的家族之一,阎惜,曾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但是,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阎惜却早早的明白了世界的残酷无情,人心的无边黑暗。从他的小学开始,他穿着的永远是最脏的衣服,吃的永远是他们的仁慈所赠与的剩饭剩菜……这一切都是那个继母的安排,这一切都经过了那个男人的默许。
他是可怜的孩子,谁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他的身份绝对是尊贵的,然而他在那个家中,却活得比一个佣人还要小心翼翼。
很不可思议嘛?这却只是他悲惨生活的一小部分,极小极小的一部分。
恨吗?
当然恨。
即使是再善良的人也会被这一现实给逼疯吧。所以,阎惜也不例外。
但是,可能做到吗?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就像阎年所说的那样,他还有机会吗?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他的人生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是那个陪伴了他两年的囚房。
刑场,他现在要去的是刑场。
……
看着那齐齐指向自己的六把黑洞洞的枪口,阎惜又不禁开始悲伤起来,然而嘴上的笑容却将他这种情感完美的遮掩。
不甘,相当的不甘…
那些痛楚不可被辜负,但是又能如何呢……
随着六声恐怖的嘶鸣,子弹无情的将阎惜的身体撕裂开来,痛苦,蔓延全身。
这是他既定的命运,这是他必死的结局。
身体渐渐变得冰凉,不自觉的倒下,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
就这么死了吗?不甘啊,憎恨无处发泄…
……
“嗯嗯?这是死了吗?嗨呀,这可就真是难办了……”黑暗中,一只黑色的布偶兔缓缓走向阎惜,像个正常的人一样抓着后脑勺,鲜红的眼中透露着为难的神色。
“要不再造一个身体?但这样花费很大诶…”
“嘿,算了算了,花费大点就大点吧…谁让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呢?”
“如果你真的接管了童话镇的话,可不要忘记提拔提拔我啊…”
“不求多的,最起码也要当个副镇长对不对?”
黑兔说着这些话,也不管阎惜是否听到没听到,然后就开始忙碌起来,黑暗中只剩下沉睡的阎惜和一只认真工作的黑色布偶兔。
……
黑色童话镇,这章新的故事啊,随着她的诞生而开始。
不久,她将带着地狱再次回到人们的眼前,将罪也裁断,将残酷流放,将为这虚伪的世界,献上真实扭曲的恶德。
为了取悦于野蛮的人,
为了向魔鬼们神气十足的奴仆——
献媚,我们竟侮辱
我们所热爱的人们,奉承我们所厌恶的人们;
我们竟使被人无故鄙视的弱者伤心,
我们竟沦为奴颜婢膝的刽子手;
我们竟向极度的愚昧——
向公牛脑袋般的愚蠢致敬;
我们竟亲吻呆若木鸡的蠢物
并表示无限崇拜,
我们竟为腐败
所发出的微光祝福。
最后,为了把眩晕
淹没在狂热中,我们竟至于
仿佛因诗才而骄傲、以表现日趋
没落的事物所引起的兴奋
为荣的神父
未渴而饮,未饥而食!
——快把灯吹灭吧,别再迟疑,
让我们躲入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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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取悦于野蛮的人,
为了向魔鬼们神气十足的奴仆——
献媚,我们竟侮辱
我们所热爱的人们,奉承我们所厌恶的人们;
我们竟使被人无故鄙视的弱者伤心,
我们竟沦为奴颜婢膝的刽子手;
我们竟向极度的愚昧——
向公牛脑袋般的愚蠢致敬;
我们竟亲吻呆若木鸡的蠢物
并表示无限崇拜,
我们竟为腐败
所发出的微光祝福。
最后,为了把眩晕
淹没在狂热中,我们竟至于
仿佛因诗才而骄傲、以表现日趋
没落的事物所引起的兴奋
为荣的神父
未渴而饮,未饥而食!
——快把灯吹灭吧,别再迟疑,
让我们躲入黑暗深处……”
——节选《恶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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