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在金色的沙海里。
一瞬间,阳光灼得眼睛生疼。
或许没有尽头的路才更加适合我,因为我是个毫无目标的旅人,只是单纯地盼着过了今天便是明天。
胸口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剧烈的感情,就要呼之欲出。
就在我漫无目的地在沙海里行走之际,不只是为何,我的脑中,却生出真实之极的画面来。
啊,又是一个清醒梦呢。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画面里,我的眼前,忽地浮现出诡异明亮的淡紫,点缀在被酒红浸染的夜空下。
脚底生风,我的视野极速掠过闪烁的灯海,像是一路追赶着什么东西般。
突然,飞行戛然而止。
漆黑的半空中,有什么被卷成了诡异的弧度。
它光滑的表面泛着令人胆寒的蓝光,若有似无地散发着冰凉,就算身在如此远的地方,也依然能够清晰感受到恐惧。
它凝望着我,仿佛在笑。
而我则一动不动地盯着它。
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无法做到。
停下!我对自己说。
疯狂摇晃脑袋,这才停止了刚才的梦境。
该死!这场景实在太过真实。以至于我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半边。
每到我感到孤独,想要去追寻自己人生的道路时,眼前总会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些不正常的画面。
不过,这一次——
“啊,刚才看见的那排大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不是卡欧考瑞特的标志性建筑群么?”我突然间惊呼道。
说是标志性的建筑群,其实就是中央王都。
而我那做梦都想学会的飞行之术,在那妄想中,“我”已然掌握得炉火纯青。
那一刻,我彻开始嫉妒起画面中,第一人称视角的这个人来。
毕竟,空屿卡欧考瑞特啊——这片我梦寐以求的乐土,可是身在地上之国的我,所无法企及的地方!
倒并非是真的无法回去那里。
而是即使去了……我也有强烈的预感,会发生一系列极其不好的事情。
总之,反而不如就待在这地上之国,来得安心。
就这样沉思着,风逐渐从耳边呼啸而过。
刹那之间,有一股熟悉而危险的气息,自地平线的尽头,风暴一般席卷而来。
不好!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地面上除去沙暴以外的最大威胁,在沙漠中成群结队出没的“黑色梦魇”。
这是由各种类型的怪物组合而成的集团。
它们行动一致、拥有智慧,似乎在某处有统一指挥。
可是,没有人知晓它们背后的指挥者是谁。
兴许是人,又兴许,是别的高智慧怪物。
他们几乎每一个都不同。
无论实力、大小还是形状和攻击方式。
唯一相同的特征便是通体纯黑,甚至连内脏、血液,都是极尽深沉的黑。血浆喷涌而出,就如同石油一般。
更奇特的是,无论怎样被杀戮,它们的数量未曾减少。
甚至在近年,都有逐渐增加的趋势。
所以,一直都有魔术师想要抓到他们的指挥者,以便搞清楚这些生物的真正来历。
我心存侥幸,想屏住呼吸逃开。
但它们,很显然已发现我多时。
“嘶嘶”——
为首的巨怪发出瘆人的叫声,宛若蝎尾的黑色长尾闪电般向我甩来。
我随即凌空一跳,才勉勉强强地,降落在不远处的沙地上。
当我摇晃着直起身子时,我发现,我们之间的差距,令人绝望。
更何况,对方可是有5只之多!
即使跟在后面的怪物并不强,也够让我做好去死的心理准备了。
“!”眼前的光景不容犹豫,我在沙地上连续起跳,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心跳声格外清晰。
才刚幸运地与蝎尾贴面而过,背后的黑色长鞭便凌厉扑来几乎毫无任何间歇,沙土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长刺从沙土中耸立而出,将后背刮出道道血迹。
我慌忙跳出数十米远,喘息着刚要落地,忽然一只黑色的钳子伸来拦在我面前。
我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我刚准备翻上那个黑钳子,突然,背后开出了遮天蔽日的黑莲花。
那是几千发子弹上了膛。
不敢相信此刻的景象。我呆滞地望着,那由无数枚子弹组成的黑色花朵。
附着风声,空气中,竟传来了“嘻嘻哈哈”的童音。
他们在说什么?听不真切。
不过,那也一定是为我的末日,在作嘲讽的道别。
绝望感。
不,此刻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心情。
可不知为何,冥冥中就是有种意念,告诉我此刻,其实并不属于我的死期。
风更大了,唰唰地穿过耳际,划过身体。
伴随着狂风的,是闪烁着深蓝色的光芒。
这道光,居然硬生生将我眼前的巨花,撕成了两半。
“只会一味躲避,”那个挺身而出的男人,狠狠皱眉,“那也能叫作战斗吗?”
随着声音响起间,刀已然已落地,又一只怪物被斩于刀下。
我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
直到最后一只毙命,才轻声喊道:“爸爸……谢谢你……”
“不不不,你不该感谢我!你要感谢的是你的好运气,卡露拉。你不在的这几年里,这里的凶兽泛滥成灾。5只?那算是落单的了!”
也许,我该感谢这些怪物。
因此,我偶然间获得了和他重归于好的机会。
回去的一路上,我都在描述我曾经的修行履历。
我是个窝居藏经阁的书虫。我毫无实战经验,当然也仅仅只能使出最最基本的术式。
我在里托阿卡隐居的处所,囫囵吞枣地诵读古咒文。理所当然,我一个魔术也未曾成功过。
除此之外,我最爱胡思乱想。
可以说,我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拜我自己所赐。
再然后,便是家里的变故,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打击。
我曾经一蹶不振了好久,最后在塞拉爷爷的劝说之下,跟着普通人类一道,上了中学,进了大学。
现在,正是马拖兰学院放暑假的时期。而我,依旧待在屋子里头,无所事事。
所以,塞拉爷爷才会看不下去,把我往这里拖的。
父亲一副早就料到了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跨步穿越蜿蜒的沙岗。
然而,却愈走愈觉得不对劲。
“小心,我们被跟踪了!”父亲突然大声吼道,随即拽我到了一边。
空中,不知何时多出十几条触手。恶心的汁液滴滴答答落在沙上。
“它会喷毒汁,你要小心!”父亲拔出腰间弯刀。
虽然这柄刀,据父亲所说,并是什么宝刀,但对付这些劳什子,据说也已经绰绰有余。
他扎起熟悉的马步,力道巧妙,刀出残影。
但一接近它的身体,它就使用刁钻的角度射出毒液,一时间难以接近。
果然,它很难缠的啊。
其实父亲大人,身手很不错呢。
毕竟,这也是他多年苦习技艺的结果。
这么多年,长期在野外的隐居生活,也是多亏了这看家功夫,才如此顺利的。
虽然,和我一样有些懒散,但每逢有想要守护之人,他就会变得异常强大。
我一直以来都觉得,他之所以会有今天的成果,一定也得益于他曾拥有过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的人吧。
橙黄的光照在棕黑的蜷发上,略显疲惫的身影推着刀来来回回。
然而对手并不易被解决。
刚才我差点被触手全部包住,心中残留着恐惧。
我眼看这拉锯战将要持续下去,便不免有些心慌。
明明已经是如此的窘境了。
可刹那间,沙尘飞舞,大地上,赫然出现了身带巨钻的怪物!
有他出没的地界,有着数不尽的天坑!
稍微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要栽进这些坑洼里面,成为这些恶心怪物的盘中餐。
那是光靠体型便能完胜一群黑怪的家伙。
他的其存在感之煞人,居然令眼前的触手们猛然一颤!
趁着这空挡,父亲一刀解决了这个触手怪。
然而于此同时,就在这个间隙里——
那庞大的巨钻,已然举过了父亲的头顶!
我想出声,但立刻强行捂住了自己的嘴。
此刻的巨钻怪,正饶有兴致地端详着父亲大人。
眼神中些许钦佩,然而更多的却是残暴和戏谑,甚至完全未曾注意到我的存在。
这样的停顿,持续了十几秒。
紧接着,人与怪同时离地,刀锋贴着它的脸擦过,而钻头则扑了个空。
钻头似乎很享受这种热身运动,居然手舞足蹈,“呜呜”的声响好似婴儿的啼哭。
我虽不知他在说什么。
但不知为何,心底却泛起一阵悲伤。
那是种茫然无措之感。
就像,我一直以来所感受到的一样。
仿佛那巨怪真的只是被强行操纵了。
他的舞蹈是操纵者对其的羞辱,而他的哭声才是真心的写照。
我想在这里,宣布一件事。
我认为,我是这些怪物的同类。
啊,这不合群的根源!
原来,我当真是个披着普通人或者魔术师的外表,自诩清高的怪物!
诚然,我不可能仅凭一时的感觉,就确定眼前的怪物们,和我是一样的。
可是啊,至少啊,我是真的,感觉到了深深的疏离。
现世。
那个,我曾经喜欢过的男孩子。
我曾经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
纵使我们一起笑着,走过被树荫覆盖着的校园小道,交叠的花影在风中摇曳。
但那相随之人,却始终无法俯下身来感受真正的我自己,而是朝着他的人生目标一路向前。
本该是件悲伤的往事呢。
可是,我居然笑了,不知为何。
啊……那感觉又来了。
宛若狂风骤雨,山欲崩摧!
如果,趁着这感觉……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本该漆黑的眼前,浮现出了如何击退它的画面。
刀光闪烁,巨钻停在距离男人的喉结3寸之处。啊,真是一场恶战呢。我想道。
鬼魅的黑色啊。
即使你哀嚎着,也无法改变你的宿命。
我们都是自私的物种,唯一能决定的,只有当下自己的输赢。
我们的时间,只剩下3分21秒。
而我,脆弱如斯。
手中,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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