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米莉茄。
自从诞生伊始,我所见之人,大抵都是温柔的吧。
至少他们总对轮椅上的我报以微笑。于是作为还礼,我也渐渐养成了将这份温暖撒播给所见的每一人的习惯。
初夏之分,风轻而柔。
微煦之间仿佛有麦子的气息在跳跃,温柔如斯,好似这大千世界无数的光耀。
我爱做梦,也许这就是无法行动自如的我,某种上的精神慰藉吧。
而且据说,姐姐大人也会做预知梦。
女性魔术师,若是天赋越高,就越会不自觉地看到未来,甚至预见到这个世界的秘密的事情。
譬如有个梦里的故事,讲的,是个明月夜。
辉煌的金沙里,坐落着纯白的宫殿群。猎猎的风中,素纱的侍女于宫门口摇晃着银铃。红绸铺着的地面上,桔色的烛火,摇曳在坐落于地面的水晶灯笼里,给镶嵌着金屑的内外墙,印上了晶莹通透的光芒。
这是一场祭典的伊始。
四面八方,都能听闻人们的窃窃私语。那声音或哭或笑,亦喜亦悲,无可名状。
巨大的神像,在街道游行。
素白长袍的巫女们,低吟着祝辞。
穿越张灯结彩的林立店铺,透过人群的欢呼声,她们正在前往远处宫殿的正门。
乐师们奏着节日里才有的音乐。这带有力量的声音,穿风透墙,给这世间,笼上一层熠熠的光辉。
空中,万丈焰火一齐绽放。
彩虹色的降落伞们带着玩具和糖果,雨点般缓缓降落。
孩子们疯抢的笑声连成一片,国王则在外殿里大宴国民。
空气中充溢着喜悦的气氛。
然后,午夜的古钟敲响了凌晨的颂歌。
金色的风车群,在涌至街道上的人群上方旋转飞舞,一度将这里的欢乐推至高潮。
总是反复梦见这样的情境呢。所以我想,这一定是有着某种特殊的含义的吧。
我是知道的。这个场景,我在书上看到过。
那是砂之国名副其实的新年祭典,其名为——虹光节。
据说在祭典的最后,会有万丈彩虹从夜空中升起,照亮整个夜空,预示着来年的安稳与祥和。
这般场景,我真的不想只在梦中见到啊。
所以其实,我是终有一日会踏上那片土地的吧?
我不知为何,一直都如此深信着这一点。
说起来,如果真的要从地面回去空屿,可是要经过严格的核查和筛选的。如果是作为学生进驻的话,条件会稍微宽限一点。
关于身世的核查,其实我倒也从不多想。
毕竟,我的这个名字,还是某个陌生男子赠予的呢。
自小身体极为虚弱的我,有好几次就要命丧黄泉。
有次,我病得太厉害,妈妈抱着哆嗦的我满城找医生,却被预测时日无多。
当我们陷入极度失望的境地,准备回家时,一个陌生男子忽然走上前对我们说:“这个孩子,就叫‘米莉茄’好了。如果你赋予她别的名字,以她的命运,绝不可能活到长大。”
虽然我们当时不可能信这些,但好歹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只是改个名字什么的,对于一点点大的小孩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情。
果真,自从被赋予这个名称后,我身体渐渐好转。等到高中那会,我已经可以依依不舍地告别那伴我至今的轮椅,行走自如了。
关于艺术学校的事情,我想说的是,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艺术爱好者。
我有好多朋友,我们在学校一起合唱、绘画、弹钢琴,还时不时搞些令人捧腹大笑的舞台剧。
我把那里当作了第二个家。
哦对了,如果你需要找我做裙子的话,也随时欢迎。我们那有许多小伙伴,一到舞会和茶会的时候,就问我们租礼服裙穿。嗯对,这其中……还有一些同学……是男孩子哦!呵呵呵呵。
啊,对了。
说起和姐姐的羁绊,得从这件事情说起。
我姓母姓——安斯毕利辛。
对。就是这个姓氏。
和姐姐一样,对吧?
所以才说,我们是一家人这件事,是命中注定的呀。
卡露拉姐姐的生母,和我的生母,可是远房亲戚来着!
唯一不同的是,似乎她的母亲血统比较纯,而我的母亲虽然也是混血,但似乎天生就对魔术这种事不大擅长。
据说她们曾经,也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呢……
由于安斯毕利辛,本是普通人类中常见的姓氏,对于这个姓氏的许多孩子而言,这几个字,似乎预示着注定平凡的命运。
但我认为,这只是同姓家族对待生活的态度有所不同罢了。我可丝毫不觉得这个姓氏很差劲。倒不如说,这个名字念起来真的很好听呢。
我——米莉茄,其母亲大人,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家庭主妇,以及典型的完美主义者。
但处女座的她,果真能够让家里变得更好,倒也是真相。母亲大人除了她自己之外,最上心的人就是我。
但我似乎总是无法令她满意。
不过我也明白,这件事放在心上可不好。毕竟有些东西,得到了,也意味着要失去另一样啊。毕竟,世间有诸多因果轮回。更何况,我也不喜欢在表面上装得很强。
以及,直到今日,我还坚信着——只要你肯付出真心,别人终有一天也会对你真心相待。
我们家居住在沙暴漫天的地方。
可能你会问,地上之国的大家,都住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吗?而且还有成群的凶兽到处肆虐。
让我来告诉你吧,我们全家只是承担了麦田守护的工作罢了。
忘了提及一件事呢。
地上之国的绝大部分人类,已经都移居到了地下生存。
像目前发达的一线城市马托兰,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地下之城。
不过,这片偌大沙漠中,依旧屹立着屈指可数、为使人类在地上生存而被人为开发的对沙暴用堡垒。
毕竟我们承担着守卫陆地的责任,以及顺带着种植小麦的职责。
嗯,你是不是又要问了?
为什么这种沙地上会有麦子?
是的,我们只能种麦子,我们守卫着大片大片的麦田。
因为这个麦种是特别的。只能在沙地上生存,并且留下的种子无法发芽。
我们每一座堡垒,都自带去往地下的通道。诚然,也可以用越野车走陆地去其他通道或者驻地,不过最方便的还是地下交通。
其实,地上之国本拥有苍翠碧蓝的天空。
时至今日,其实沙暴停歇的时候,那样的蓝天,还是能够看得见的。很奇怪不是么?那些时而也能看见蓝天的日子。
一个工业并不发达、一旦沙暴停歇就能望见如此澄澈苍穹的世界,竟然会被风沙逼到绝谷。
对于这件事,父亲曾说过,那是砂之国的高层为了转移沙暴。
他们,不仅成功转移了本该由自己承担的沙暴,还因为地上之国已经无法居住的缘故,又成功让这个国家举国迁移至地下。
这样做,更是方便了地下资源和宝藏的开采。
“一石二鸟,”我父亲如此说道,“为了物尽其用,他们在暗中掌握了地上之国的统治权,地上之国的管理组织,根本就是个形同虚设的影子政府。”
关于这一点,我们地上之国的教科书是这么写的:“在沙暴无休止出现的50年之后,地上生物已灭绝大半。残存的人中出现了天赋秉异的研究者们,他们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有如天启般攻克难关、终于研制出了现在的麦种。那时人们多数已搬到地下避难,正是因为地下丰富的水资源、肥沃的泥土和矿石,使得他们积极开采矿石,甚至出现寻宝热潮。他们在地下畜牧,栽培更为丰富的水果、作物,并发明了一整套地下生活设施和集成管理系统。因为麦种的缘故,他们几乎完全不需要像先前那般辛苦地耕种粮食,而选择在地上随意撒种。地上的麦田始终需要人看管,于是便有了地上的坚固堡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种麦子结出的果实无法继续成为种子,因此种子需要向政府购买。”
这里边没有阴谋才怪。
我无奈地笑了笑,顺带看了看空中。说起来,爸爸来到地面上的原因其一,便是因为从这个角度,可以随时仰望卡欧考瑞特哦。
我记得,爸爸总会开玩笑说,等你姐姐回来了,我们要不要就举家搬回卡欧考瑞特呢?”
我对此很是期待。
对谁都缄默不言的妈妈,唯有一次,喝醉了酒喃喃自语道;“你的父亲,他其实就在天空的那一端。那里是我……不可企及之处啊。”
当姐姐归来那晚,我看到了一个异常清晰的梦境。
昨夜的梦境里,我依旧是个四岁的孩子,被温柔的歌声围绕着。总觉得年岁极小时,也曾有人在耳边哼唱过类似感觉的旋律。
嗯,那是风之歌。
那是端坐于最高建筑物顶端的人类的吟调,是忧喜参半时的感慨,哀伤,却也满含希望。
忽地,有男子轻轻拉过我的手,带我飞略过一座又一座城市。我感受得到他掌心渗出的温度,却无法看清他的脸。
我们乘着夜色飘向市中心最高的楼塔,坐在窗框前眺望整个城市和这片被灯火映亮了的酒红色的天空。除此之外一切景色都笼罩在雾中,最后就连向远处眺望的视线都开始扭曲,唯有抬头间,身边之人挂在嘴角所挂之微笑,历历在目。
可我不愿梦境到此终结。就像雏鸟初悟飞翔的感觉,我自己对着天空张开小小的双臂。
我需要从循序林立的白色构建中追寻我的所在。
终有一天,我也能独自飞上那澄澈碧蓝的天空吧?乘上风,插上翅膀,在高楼的间隙中闪烁,穿越依稀的建筑群,用各种不同的视角旋转着瞭望熟悉的景物。风起,在高耸的尖阁翩翩起舞;月夜,独斟于最高楼塔之巅。唯有风穿梭于耳际,奏着熟悉的曲调,一如往时般安宁。
世人皆因未知而充满希望,如此百折不挠。纵使我们的世界,已经历过数以亿计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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