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勘破看不破

　　师尊不在的日子，时间变得格外长。

　　季哲安在叶飞霜那里浑浑噩噩地过了三两天后才意识到没有人唤他同去灵草园，也是在这时他终于发现，自己对苏墨存太过于依赖了，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

　　前一世，他依赖亲情，结果亲情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依赖武力，可武力阻止不了背叛；他依赖人心，却不知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热的石头。他太过于轻信，才会沦落到那种境地，然而现在，他竟然会因为一个人而茶不思饭不想，甚至将自己原先的计划都抛到一边，这一发现，对于季哲安而言简直是惊天霹雳。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他可以敬他畏他，却不可爱他慕他，他可以求其解惑，却不可依赖于他。他们只是师徒，却不是亲人，纵然是亲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路要走，每个人都不该成为另一个人的羁绊。

　　想透了这一点的季哲安心中有些怅然，却不是很重，就好像放下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包袱，身上反倒是轻了几分。

　　这天他走出房门时，破天荒地冲林锦成露了个笑脸：“锦成，你这两天怎么没来找我？”　被表哥这么呼唤的林锦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正要往专为尚未辟谷的弟子设立的食堂走去的脚步顿了顿：“表哥？”被他这么迟疑地唤了一声，季哲安倒是恢复了往日不苟言笑的模样，收起笑，淡淡地颔了颔首。　林锦成在心中暗自抹了把汗，果然还是这样的表哥比较熟悉。

　　“师尊说表哥最近在思考一些问题，让我不要去打搅，而且闫师兄前几日突然有所顿悟，估计是要突破了，所以这两日师尊没让我去灵草园，而是跟着执教长老先听几天课，等她和臧师叔商讨过后为我挑一本合适的心法。”说到这里林锦成有几分咬牙切齿，不为别的，闫师兄的顿悟似乎与自己那场惩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哼，等他出关，一定要痛宰他一顿！

　　“这样啊。”季哲安呢喃出声，看来叶师伯早就看清了这一切，不过却不点破，只等他自己去解。而如今勘破这迷障的他，还真有几分神清气爽。

　　就在这时，林锦成和季哲安的耳边同时传来叶飞霜温柔的声音：“锦成、小安，你们来翠玉阁一趟。”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同时无奈地苦笑起来，伸手摸了摸瘪瘪的小肚子：“唉。”真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去往翠玉阁需要经过一片竹林，清晨的竹林别有一番风味。竹节染水色，翠叶垂滴露，丛丛茂竹看得人心旷神怡，忍不住深吸口气，只觉心脾沁满了竹子的幽香。一阵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擦在衣衫上，沾湿一片。

　　当两人出了竹林时，衣摆上已然湿了一片，不过他们的心情却很好，仿佛被晨露荡涤过一般，清澈而明亮。

　　“见过师尊。”

　　“见过叶师伯。”

　　两人同时行礼，小小的人儿做出这么一本正经的动作，倒也惹人怜爱。

　　叶飞霜放下手中的茶盏，温柔地招呼道：“还未用过早膳吧？我这里准备了些茶饼，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此话既出，两人也不敢推辞什么，伸手拿过桌上摆着的茶饼咬了一口。

　　然后，被爱茶的叶飞霜嫌弃了句“牛嚼牡丹”，却还是笑着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灵茶润润喉。

　　季哲安记得有诗曾曰：“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说的便是茶饼，而叶师伯做的茶饼口感极佳，皮薄酥脆，甜而不腻，喝上一口微苦而后回甘的灵茶，只觉通体舒泰，回味无穷。

　　"锦成，这本《火莲诀》你拿回去好好钻研，有不懂的地方便来请教。"待两人用过早膳，叶飞霜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枚玉简，交给了林锦成。

　　接着她转头望向季哲安，目光中带着些慈爱：“你能勘破，果真是悟性非凡，我本以为待你师尊回来你还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呢。”

　　季哲安小脸微红，却没有接话。他自己清楚，勘破归勘破，看破却是另外一码事。他明白自己不能依赖他人，每一步都要自己往下走，然而他对师尊心中存着一份绮念，便不愿让他们只停留在师徒这一层关系上。

　　同为修者，叶飞霜其实依赖着自己的道侣，但他们之间的感情远超道侣，而季哲安想要的，就是和师尊有一份和他们类似的情感。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成长到与师尊并肩而立的地步，所以，他要变强，而不是永远被人护在羽翼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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