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愿意认我这个妹妹,那惜君就放心了,以后走路也方便。”
惜君称她为姐姐绝非急中生智,虽不知她芳龄几何,师父长时间外出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惜君记得,就是在她带灵儿回紫竹林那几年吧,加起来,师父前前后后走了五年的时间,这是很罕见的。
五年,会认识很多人,可以改变一个人。
结合人们口中关于楼千霜的议论,惜君推断她应该和自己同年,或者大一两岁。其实小一点也有可能,只是她在惜君眼中已经算半个长辈,师母是叫不出口,只好勉为其难叫声姐姐了。
楼千霜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瞥了惜君一眼,惜君从她的沉默中读出了:随你好了。
到了河边,惜君没再问她同样的问题,率先打马渡河。只要顺着她计划的路线,来自官府的阻力应该是微乎其微的,吴王若执迷不悟,许下重利,倒也能请动一些江湖高手或者势力为他效力,不过也不是人人都会为了利益做出强抢民女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他请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劫匪的可能性非常大。
惜君这边算是有惊无险,而就在昨晚,醉仙楼却上演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要知道,那些来自大江南北的侠客、商贾和名士们匆匆赶到榆阳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欣赏第一美人的绝代风华。可到头来,楼千霜只在比武开始前露了会儿脸,人们只能在十丈、数十丈外远远的观望,这叫人如何满足?
虽然,比武得胜的是一位女子,可江湖讲仁义武功,比的是武功,那些手下败将和没实力上场的人即使心怀不满,也无话可说。比武台上的对手,到了晚上,也摒弃前嫌,满心欢喜的在醉仙楼里把酒言欢,纵览天下第一的美人献舞,在靡靡之音中醉生梦死。
本来,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谁能告诉这些望眼欲穿的尊贵客人。说好的成亲呢?说好的第一美人楼千霜呢?
为什么直到月上中天,醉仙楼十大美人个个都在舞台上打过了照面,那第一美人还不见人影,吉时早就过了啊!
一个人这样想,很快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人们才不管那么多,即使美人柔声软语,素手敬酒,那也无济于事,他们又不是为了随便哪里都可见到的普通女子来得,他们千里迢迢赶到这里,要见的,是独一无二的第一美人!
于是,酒过三巡,便上演了下面的一幕:
“喂,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我看是你找人偷偷带走了第一美人儿!”
两人不约而同打了个酒嗝,酒劲上头,迷迷糊糊的对上眼,一看,嚷嚷了起来:
“好小子,你刚才(上午)打了我的脸!”
“你这家伙,那一脚踹得我好疼啊!”
“不服?再比比看!”
“来就来——啊!血……好小子,看爷爷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开始只是挑衅,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但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士可杀,不可辱,局势很快演变成拳脚相向。因为喝多了酒,这下手就没个顾忌轻重,看到客人流出了鼻血,杯盏碟盘摔了一地,敬酒的美人吓得花容失色,不敢劝架了,赶紧尖叫着跑开。
护院打手赶了过来,推推搡搡,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制住他们。柳娘(老鸨子)一看,呀,这还了得,都头破血流了,再打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这传出去,以后醉仙楼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养你们做什么吃的?还不快拉开他们!”柳娘柳眉倒竖,怒不可遏道。
这柳娘本名柳元香,但很少有人叫她的名字,在她手底下做事的人,私下里都称她“母老虎”。楼千霜当红的时候,她就已经是醉仙楼老鸨子了,左右逢源,黑白两道通吃,是以醉仙楼能够屹立三十余载而不见颓势。听说她已年过五十,然而面若桃花,体态丰腴,肌理细腻如上等绸缎,肤色白里透红,走路带香风,俨然是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护院们不敢违抗柳娘,交换了脸色,咬紧牙关,呼啦啦一拥而上,可他们哪是武林高手的对手。
看到倒飞出来的人,柳娘慌忙后退了两步,那人就落在脚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正捂着小腹呲牙咧嘴呻吟着,正是冲在最前头的打手。
柳娘气得直发抖,“来人,快来人!”
一个丫鬟跑了过来,面含惧色道:“奴婢在。”
柳娘顺了几口气,看向丫鬟道:“去通知姑娘们,让她们全部回房,拴好门,闭门谢客!”
丫鬟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要是有客人在姑娘房里,该怎么说?”
“管不了那么多了,让他们关好门。”
应了声,小丫鬟便小跑着离开了。
柳娘回头一看,只见花大价钱养的打手们倒了一地,而那两个闹事的人却像没事人似的,依旧在过招,拳掌生风,都是不要命的招式。柳娘又气又惊,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看局势就要控制不住,一小厮跑过来告诉她,又有客人打起来了。
听到这雪上加霜的噩耗,柳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她已从云徽口中得知楼主遇袭出逃,所有的争端皆因楼千霜而起,这系铃人不在,让她如何度过这次危机。
就在她苦思冥想解决办法的紧迫时刻,不知从哪里,忽然传出“杀人啦”,随之而来的是许多女子惊叫声,隐隐约约还有人在哭,柳娘心里一个咯噔,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推开挡路的小厮,直奔三楼,穿过慌乱的人群,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他的前胸插着一把匕首,血流了一地,男人的眼睛还是睁开的,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死。
被围观的姑娘们的哭声搅得心烦,柳娘叱道:“别哭了,都回房去!”
姑娘们边哭边走。
“怎么办呀,我们会不会有事啊,我好怕……”
“妈妈说回房,她会处理的。”
“嗯……”
“……”
啜泣声渐渐走远,柳娘感觉一阵眩晕,用了揉了揉额头,她把小厮招过来,脸色苍白道:“去报官吧。”
小厮道:“现在是三更,衙门关着门呢,而且船还在湖中。”
柳娘疲倦地抬了抬眼,扶着桌沿缓缓坐下。
“把老刘叫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灰袍的短须男子出现在刘娘面前,正是护院头领老刘,他的左眼青了一块,显然是被哪位客人打的。
老刘看了一眼尸首,压下惊骇,拱手道:“老鸨子,有什么吩咐?”
“他们还在打?”
“小的无能。”老刘羞愧得低下头,他手底下这些人只是仗着有几分力气,会点功夫,才做了醉仙楼的护院,可今天来的客人,有一半都是江湖豪客,另一半则是高手护卫的富绅,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是对手。
“罢了,我知道你们这人的底子,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那些横行霸道的高手,呵呵,还是算了。”柳娘嘲笑道,转而问:“你认不认识吴王长史,叫魏充的?”
“是,小的见过。”
柳娘点点头:“那好,你去找魏充,就说醉仙楼发生命案,他会处理的。”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些江湖人再闹下去非得拆了醉仙楼不可,吴王手里有兵有将,他们看到明晃晃的刀枪,总会有所忌惮。
“还有,叫两个人守着尸体,天一亮就把船开回去,去州府衙门报案。”说罢,柳娘捏着额头闭上了眼睛,老刘见状,默默告退办事去了。
听说出了命案,一些人的脑子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总算清醒了些,除了打红了眼的人,楼内的吵杂渐渐平息,一股诡异的气氛扩散开来。人们偷偷来看尸体,这一看不要紧,有人认出死者乃是白日参加比武的人——长河盟三当家段洪!
长河盟势力遍及两江流域,而总舵几位管事长老,就是州县长官见了,也要给三分薄面。江南之地的官商侠客,没有哪个敢说从来没和长河盟打过交道,段洪之死,瞬间掀起轩然大波,即便此时已是深夜,人们心中却无法平静。
侍剑怀着忐忑的心情回房,关好门,一阵冷风吹过,只见灵儿在窗前的坐塌上,枕着手臂睡着了。
看着那恬静的睡颜,听着浅浅的呼吸声,侍剑清丽的面容上不自觉展露一抹笑意,轻轻走向灵儿。
她推了推灵儿,然而灵儿只是蠕动着嘴唇,呢喃了两声,却不知说什么,不过到底是没有醒过来。
睡得这样熟,要是来得不是自己,而是歹人,那该如何是好……
侍剑无奈的摇摇头,上塌关好窗户,然后把她抱起来,毕竟还是个稚气未退的少女,这小小的身子也是轻轻的,即使侍剑没干过什么重活,抱她却毫不费力,她感觉灵儿的身子有些烫,小心把少女放到床上,摸了摸额头,并无异常,这才放了心,只当方才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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